Harriet陷入了沉睡。
这些日子来,她恐惧睡眠,她憎恶夜晚的到来,她试图推迟噩梦到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每当她勉强自己微笑着与Rona,拉文德,帕瓦蒂说晚安,拉上床帘,倒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枕头上,白日的疲倦与劳累就迫使她在眼睛一眨一闭之间迅速沉入梦乡,而今夜也不例外。
她又听到了那个已经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睡梦中的声音,像一条蛇吐着信子慢吞吞发出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Ha-rri-et……Po-tt-er……”
就像是从下过雪的泥泞里爬起来一般,Harriet觉得又冷,又湿,黑暗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她的脚下是无边无际延伸开的如同镜面一般的平地,她没有形体,没有形状,仿佛只是一团迷雾一般。Harriet知道,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噩梦之中。
当她第一次梦见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伏地魔在入侵她的思想,她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感受过分真实了的噩梦,只要天亮了,一切都会结束。然而,随着第二天,第三天的到来,她逐渐意识到了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出现在一个同样的地方并不正常,而她在梦里经受的那些折磨也绝非是普通的梦魇,也就是在那一天,她在梦里听到了伏地魔的声音,终于意识到了这并非噩梦,而是她与伏地魔在思想上的连接。邓布利多的担心是正确的,伏地魔弄清楚了如何反向利用他和Harriet之间存在的那种奇妙的联结。
伏地魔的声音在呼唤她,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的声音。当伏地魔侵入她的思想的时候,也会留下一个微小的窗口,那低沉嘶哑仿佛蛇语一般的声音就从那微小的窗口里传来。伏地魔需要她去做一件事情,伏地魔想要诱骗她前去某个地方,这是在经历了许多次噩梦以后Harriet终于弄明白的事情,伏地魔入侵她的思想并不是为了寻找凤凰社的情报——也许他认为邓布利多绝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一个正值青春期,脆弱,敏感,鲁莽,又倔强的女孩——而是为了寻找她的弱点,一个可以让她走出霍格沃茨的铜墙铁壁,去完成那件伏地魔殷切希望她能完成的事情的弱点。然而,Harriet学过大脑封闭术这一点却是伏地魔始料未及的,在前几次的试探纷纷碰壁过后,伏地魔决定通过折磨Harriet的精神来削弱她的大脑封闭术的抵抗能力。在伏地魔的设想中,这一切应当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也许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巫师,都无法察觉伏地魔在睡梦中对他们做了些什么——然而,Harriet——或许是因为她和伏地魔之间那谁也无法解释清楚的联结——得以在这场噩梦里从头到尾保持一个清醒的意识而不被伏地魔发现。
可这也意味着,她将要清醒地面对伏地魔对她的精神的折磨。
她反抗了,就像她告诉卢娜的那样,她试图唤起塞德里克的记忆来保护自己的心灵,但是那些已经开始逐渐褪色的岁月在伏地魔的侵入前起的作用就如同在一百个摄魂怪面前召唤出了一个不成形的守护神一般,无法有效地抵御——最多只能延缓伏地魔的层层紧逼的阵线,却不能停住他的脚步。
因此,每天晚上,当Harriet在睡梦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那漆黑,绝望,冰冷,空无一物的世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即将看到什么。
她即将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而她无能为力。
就像她对那时塞德里克的死无能为力一般。
因此,这些景象每一晚都在不断地减弱塞德里克的记忆为她带来的抵挡。
一开始,她还不像后来那样疲惫无力的时候,伏地魔只能让她看到那些处于她记忆边缘的人物的死亡,费格太太,洛哈特,破釜酒吧的汤姆,诗翁彼豆书屋的老板,等等……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倒在地上,毫无生气,血流满地,大卸八块,满脸痛苦,绝望,更多的是谴责Harriet对他们的死亡无动于衷的人变成了纳威,拉文德,帕瓦蒂,伍德,安吉丽娜,迪安,西莫,Gin……然后是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海格,卢平,韦斯莱先生和夫人……随着在她面前死去的人的关系递进,Harriet也感到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趋于崩溃,她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但是她知道一旦那些死去的面庞变成Rona,Hermes,邓布利多,小天狼星,甚至是德拉科——她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最让她痛苦的是,伏地魔并不会让这些人以随机的死法死去,每一个人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的惨剧都是可能在未来发生的事情——麦格教授是被十几个食死徒围攻而死的,海格则被火龙活活烧死,弗立维教授被巨人踩扁,安吉丽娜被昏迷咒击中,从至少离地五十英尺高的扫帚上跌落,摔死在地上——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在临死以前恶毒地盯着Harriet,“你为什么不救我,”他们低语道,“你本可以让我逃过一死,只要你按照伏地魔大人说的去做。”
而Harriet只是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尽管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说不出任何话,做不了任何事情,转不开脑袋,闭不上眼睛,无法从梦魇里挣脱。
但是,今晚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许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得以在天空上翱翔,得以将那些压抑已久的绝望和悲伤痛快地施放出来;也许是因为她和卢娜关于死亡的那一番谈话;也许是因为她终于能够将她的哀思寄托在某样事物上——Harriet发现自己内心已经消耗殆尽的反抗就像涨潮的潮水一般卷土重来,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Harriet挣脱开了伏地魔加诸在她身上那沉重的黑暗,在梦境里前进了一步。
就好像掉入了冥想盆里一样,镜面破碎了,Harriet感到自己头朝下栽入了某个更加冰冷,然而却柔软得多的地方——等等,与其说是地方——
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她似乎失去了她直接的视力,她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任何事物,但她同时又能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只不过是从她的脑海里直接感知到——这是一种无比奇异的感觉,Harriet一下子迷惑了,她究竟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这难道是伏地魔对她的一种新型的折磨吗?
然而,这些疑惑没有一个能够得到解决,Harriet只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就好像她突然变成了一条水管,在某个光滑的表面滑动着。她在寻觅某种东西,她的某个不是鼻子的器官嗅到了一种强烈的气味,她的某个不是皮肤的地方感受到了越来越接近的热量,这一切使得她变得兴奋起来——这是多么奇怪的表达——但Harriet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些,她移动得更快了,简直就像在地面嗖嗖地飞行,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一种单纯的,狂热的喜悦充斥着Harriet的头脑,挤掉了她所有的思绪和理智,直到——她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
Harriet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个思想好似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凭空从半空中浮现的两个字,而她直到看到这两个字才知道这件事,远远晚于她的身体——假设她有的话——Harriet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她希望能够杀死眼前的这个人,他会妨碍她的任务。
但是这个人还没发现自己,如果绕开的话,能够减少很多麻烦。
任务是什么?这到底是在干什么?Harriet的疑问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劲,她的神智正在一点点聚集,思绪也逐渐开始清晰,她想要答案,她想要离开,她——
Harriet感到自己的想法似乎干扰到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掀天揭地般的愤怒一瞬间冲掉了Harriet好不容易凝聚起的那一点意识,这一刻,她只感受到了一件事情,自己被发现了,她必须解决威胁。
刹那,Harriet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她的脑海里现出一个模糊的走廊景象,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抓着一根魔杖,但这场景就连半秒也没有持续,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根挥舞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面前的人,有什么温热的事物融化在她的齿间,她听到了尖叫声,痛苦的尖叫声,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流去——不对,感受到了,在脑海里感受到了——还有什么别的,伏地魔那双通红的蛇眼惊惧地瞪着她——Harriet用力睁开眼睛,浑身冷汗,颤抖不已,迎接她的是黑暗的帷幕顶端,安静的房间,还散发着余暖的炉火——
可她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那是亚瑟·韦斯莱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就像伏地魔曾经逼迫她看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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