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胜利被高声宣布,掌声登时便热烈地响起了,欢呼声荡彻了整个有求必应屋。秋张与汉娜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加布里埃杜鲁门,罗杰戴维斯与布拉德利相互击掌碰拳,安吉丽娜,艾丽娅还有凯蒂三个人就像刚赢了一场魁地奇比赛一样兴奋,在原地又笑又跳。这不仅证实了D.A.长久以来的训练是有效的,也意味着众人在对抗伏地魔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相比之下,经历过实战的韦斯莱家孩子们与Hermes就显得平静多了。Harriet高兴地奔向他们,接着就往纳威与德拉科的方向走去,仿佛在簇拥着两名冠军一般地围绕在他们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纳威最后施展出的那个咒语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又是多么地令人震撼。纳威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待遇,圆圆的脸庞上因为高兴而染着红晕,抓着魔杖的手晃来晃去,像一个为了什么喜事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
“你们看见了教授们的脸色吗?”弗雷德眉飞色舞地嚷着,Rona赞同地微笑着,“——尤其是斯内普的,”他在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他看上去就像纳威在魔药课上得了一个‘O’似的。”
Harriet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房间的尽头,教授们没有急于打扰他们这小小的庆祝时刻,而是正凑在一块小声地窃窃私语着——她猜想教授们从未料到过D.A.竟然能赢得这场训练,如今恐怕正在商量着是否要承认这些学生的实力,毕竟,一旦他们点头认可了,以后便没有什么理由能用来反对他们站在对抗伏地魔的第一线了。
“纳威,好样的!”乔治重重地拍了拍纳威的肩膀,大笑着说道,Gin在一旁频频点着头,“如果没有你最后施展出的咒语的话,Harriet也许都不能及时赶到那儿——”
Harriet突然注意到德拉科似乎想要悄悄地从人群中溜走,却一把被纳威拉住了。
“没想到你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成功的巫师。”Hermes接下了乔治的话茬,他的称赞中带着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酸意,“比起训练刚开始的时候,你真的进步了不少,纳威。”
“如果没有马尔——我是说,德拉科的鼓励的话,我是不可能施展出那个咒语的。他才是真正值得这些夸奖的对象,不是我。”纳威诚恳地承认道。一层淡淡的粉色从他抓着的地方一直蔓延到了德拉科的额头上,七个格兰芬多的目光霎时间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就好像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Rona主动上前了一步——
“纳威说得对。D.A.是一个团体,任何一个成员的付出都不该被忽视。马尔福,你——呃——你也做得很不错。”
Rona的声音高得有些不正常,表情也有些别扭,但她的语气是真诚的,Harriet甚至感到这是她第一次将德拉科当做自己人看待——而不是一个斯莱特林。德拉科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柔和的目光越过Rona的肩膀,与Harriet的视线交汇了一瞬间,那几乎就像是一个落在眼睛上的轻吻——
“咳咳。”
麦格教授被魔法放大的声音响起了,这立刻就结束了眼下小小的庆祝时刻,谈话声停止了,聚集的人群散开了,大家都看着她,还有她身后的卢平与斯内普,前者的笑容轻松又愉快,后者则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紧抿着嘴唇——但至少那神色不是厌恶,对斯内普而言就算得上是友好了。
“恭喜,孩子们,我们很高兴你们赢得了这一次的训练——并且,我必须说,有不少亮眼的表现,”她赞许的目光从纳威身上一滑而过,纳威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流鼻血了,“在团队合作上也展现了一定的默契,同时也证实了你们都有着不俗的魔法实力——远远超过同年级的学生在应对这些咒语与情形下的表现,我承认这一点。”
不少学生都喜形于色,这样的评价能从麦格教授的口中说出来,甚至得到了斯内普的认可,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然而,”麦格教授的脸色又立刻严肃了起来,“真实的战场——尤其是你们将要面对的——会比这一次的练习要残酷得多,敌人不会只从一个方向向你们进攻,而你们的目的也不仅仅只是跨越一道金线那么简单——而就连这个目标,容我指出,你们也是极其惊险地完成的——如果食死徒的数量再多一倍,如果他们是从四面八方围攻你们,想想你们会应付得有多么狼狈?想想会有多少学生受伤,甚至牺牲?”
双胞胎脸上的傻笑马上就被抹去了,纳威无精打采地耸拉了脑袋,喜悦就像微不足道的灰尘一样,眨眼间就被麦格教授的话清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清晰(clear,也有干净的意思)的事实。
卢平上前了一步,他的笑容缓和了房间里僵硬的气氛。教授们显然是约好了的,他们既不想让学生太过于得意忘形,却也不想彻底打击他们的积极性,而卢平就是这个□□脸的角色。他一一简短地点评了每个D.A.成员的表现,几乎全都是肯定的好话,只在末尾提上一两句能够加以改进的缺陷。
卢平对德拉科的评价是非常注重团队合作,Harriet不知道卢平是否注意到了他保护自己的举动,光是这个想法都让她的心暖暖地烧了起来——已经过了太久,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与德拉科并肩作战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总是那个一往直前的冲锋战士,而他总在关键时刻充当那个保护支持自己的角色,就像在禁林,就像在密室,就像在面对着一百多个摄魂怪——
不,别想了。
她突然惊觉过来,五官一下子收紧了。
别想了,Harriet,这只是D.A.的训练,在真正的战场上,德拉科马尔福是不会与你并肩作战的。
没人应该保护你,没人应该扮演那个角色,你不能再让任何人——你不能让德拉科马尔福重蹈——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伸入了水池,带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又像是一根细细的蛛丝从脸颊旁垂落,试探性地轻轻触碰着。有谁正在试图读我的想法——惊诧地意识到这一点打断了Harriet的思绪,她毫不犹豫地向房间里此刻唯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看去,正好捕捉到了斯内普转开的脸。手收走了,蛛丝收回了,Harriet及时封闭了自己的大脑,他没有再接着试探下去。
而是直接问出了口。
“你与德拉科之间是什么关系,Potter。”
D.A.训练的第二天晚上就是Harriet的大脑封闭术课,她刚刚走进地下教室,还没来得及将自己从图书馆借出的几本书放在桌子上,就听见斯内普的问话在自己耳旁厉声响起。他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看着Harriet,这模样只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展翼的蝙蝠。
这是令她措手不及的一个问题,Harriet在最初的几秒惊慌失措后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冬眠的刺猬一般将自己的大脑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言不发——谎言马上就会被斯内普看出来,更何况他有备而来,她猝不及防。
他们僵硬地隔着一张桌子对视了好几分钟,没人说话。
“你进步了,Potter。”斯内普冷哼了一声,他的语气让人没法把这句话当成夸奖。
“我有一个很好的老师。”Harriet也哼了一声,仿佛他们的思想正在空中进行着无声的斗争,她没有办法现编出一套真真假假的谎言糊弄斯内普——这与晚餐吃了什么全然不同。她只能被动地防御着斯内普的进攻,强迫自己的大脑进入一片空白的状态。然而这就像是用双手捂紧翻倒的沙罐,并得再紧的手指也仍然存在着细小的空隙,她还不熟练,她心跳得飞快,心中充满了好似小偷被人抓住的不安——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反击了,魔杖捏在手里,摄神取念的咒语早就在心中念出,但斯内普的大脑在他不打算开放的时候就如同一块铁板,她徒劳地呼唤着莉莉的名字,但斯内普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做,她的母亲无法撼动他的心门一下。
“德拉科马尔福是你那个小组织里唯一的斯莱特林学生——我可不认为他与塞德里克迪戈里有着那么深厚的交情,到了愿意以自己在学院里的名声与地位——而且还是凤凰社拼命替他为维持的地位——冒险的地步。”斯内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答案是呼之欲出的,Potter。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与他的那些小动作,大难不死的女孩是不会将自己的后背随便交给一个斯莱特林的男孩的,你说是吗?”
Harriet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让斯内普突破自己的记忆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回答。
“你与德拉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Potter?”斯内普的语气又加深了一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恋人应该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才对,还是说,那个赫奇帕奇的男孩不过是某种障眼法——”
“不,他不是!”Harriet怒吼一声,声音里却带着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心虚。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的寒意让她脊背上窜过几分颤栗,他慢慢地弯下腰,直到那张阴沉的脸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英尺,她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没有阻止斯内普接下来的行为。
“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Potter,我会自己挖掘出来。”
“停下——”
她尖叫了起来,德拉科的名字被狠狠地从她心中拽出,无数的回忆将坠落的她包裹起来——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初遇,在飞行课上相互抢夺着纳威的记忆球,在棋盘上的对视——她坠得更深了,更多的记忆飞快地从她眼前掠过,甚至还有陌生的片段,如同雪花般夹杂在记忆的洪流中——她与德拉科在模糊闪烁的夜晚里紧紧相拥,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胛骨,她的胸膛贴着她的胸膛,一声颤抖的呢喃在她耳边响起,但是迅速得让她无法听清,唯有夹杂在其中的痛苦与爱意,是那么清晰——
但她必须将这一切隐瞒起来。
德拉科马尔福只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至少对斯内普,对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站在凤凰社这边的人而言,都是这样。
就像把闪闪发光的珍宝收入木箱里,再深深地埋起来。她留下了一张虚假的藏宝图,引领人们走向另一个真相——在那个真相里,德拉科马尔福无足轻重,她的恋人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她爱着的男孩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她心中有的自始至终都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伏地魔已经杀害了他,因此他无法再利用那个美好的男孩伤害她,相反,他会成为她的力量,成为她的明灯,成为在天上照耀她的星星,永远注视霍格沃茨。
而德拉科马尔福,是她唯一的软肋。
在厄里斯魔镜房间度过的那一夜被埋藏了;在禁林的遭遇被埋藏了;并肩通过守护魔法石的关卡被埋藏了;在斯莱特林宿舍的谈话被埋藏了;与阿拉戈克的会面被埋藏了;在密室与汤姆里德尔对决被埋藏了;在礼堂地板上的相视被埋藏了;圣诞节的十三人餐桌被埋藏了;魁地奇赛场上的最后一次对决被埋藏了;面对一百多个摄魂怪被埋藏了;在空旷的教室对视被埋藏了;十五岁的生日被埋藏了——
所有证明她对德拉科马尔福感情的证据都被埋藏了。
斯内普不会看到这个真相,伏地魔也不可能看到这个真相,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Harriet猛然睁开眼睛,她似乎才停止了尖叫,嘴巴仍然维持着大张的模样,她的魔杖已经被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以一个古怪的姿势举着。她和斯内普都已经不站在桌子的两侧了,彼此之间似乎都倒退了好几步,她喘着粗气,斯内普也是。
“你抵御了我的摄神取念。”
良久,她才听见这么一句话从斯内普嘴里冒出。
“你什么都没让我看到,除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记忆。”
他扯直了皱起来的袍子,重新走上前来。斯内普的神色已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但他似乎并不为Harriet第一次成功地抵挡了他的摄神取念而感到高兴,正相反,他看上去谨慎而小心,就像他马上要用魔杖施展某种极其精妙的手术一样。
“告诉我,Potter,是与德拉科马尔福有关的记忆让你做到了这一点吗?”
Harriet抬起眼睛,她等了几秒。
“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这是一句完美的谎言,Potter,是你今晚成功做到的第二件事。你的大脑的反应无懈可击,没有表现出任何相矛盾的情绪与感受。但如果与塞德里克迪戈里有关的记忆能让你走这么远,它早就该达到它应有的作用了。”
这不公平。Harriet在心中响亮清晰地想着,知道斯内普能从自己的脑子里读出。你不是靠摄神取念得到这个答案,你是靠着毫无依据的猜测。
斯内普没有理会她的抗议。
“你知道你正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吗,Potter?”
“德拉科马尔福不会参加魔法部的作战,我不会冒险让伏地魔发现他——”
“不仅仅是这样,Potter!你的脑子也跟那些你刻意隐瞒的记忆一起被冲下了马桶吗?”斯内普谨慎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惯常的斯内普在缝隙后怒气冲冲地呵斥了一句,“伏地魔手上有着德拉科马尔福所不能拒绝的把柄——”
“你是说,卢修斯马尔福?”
那道缝隙突然合上了,斯内普皱起了眉头,又恢复了步步为营的神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Harriet思考了几秒钟——尤其是思考是否该告诉他其实德拉科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最终她决定保密。“邓布利多告诉我的。”
斯内普没有办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假,猜测在这儿不起作用。他狐疑地打量了半天Harriet,才不甘心地认可了她的说法。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如果伏地魔以他的父亲作为筹码交换你的情报,甚至是你的性命,德拉科马尔福该怎么选择?难道你真的指望他在那种情况下会牺牲他的父亲来选择你——”
“我相信他。”Harriet打断了斯内普的话,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需要一定的胆量,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个成年人——还是斯内普——探讨她与德拉科之间的关系,如果不算上小天狼星单方面的胡搅蛮缠。“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无论他最终选择了哪条道路,我都会相信他。”
就像我的母亲当年相信着你。
斯内普的神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这让他的脸古怪地扭曲了起来。某些记忆似乎也在他脑海中翻腾,痛苦的记忆。
“你不该相信一个斯莱特林。”
“但我会相信一个马尔福。”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坚定,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露出了多么坚定的神情。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这一幕似乎刺痛了斯内普的双眼,他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抓着椅背,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如同蚂蟥一样贴在他的脸上,暴起的青筋让他的手指看起来像是老鹰的爪子。
是否莉莉也说过同样的话?
Harriet不禁心想。
当别人告诫她不该相信一个斯莱特林时,她是否也信誓旦旦地表示,斯内普绝不会背叛她?
她耐心等待着沉默过去,但那似乎是斯内普唯一选择的语言。注视着他的背影,Harriet突然记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也不过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以巫师的年龄来说,仍然算得上是十分年轻。可他此刻是如此的心事重重,疲倦而又悔恨,让他看上去就与尼可勒梅一样苍老。
“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给你了,Potter,你今晚成功地抵御了我的摄神取念,你隐藏起了所有你不愿意我看到的记忆,你也明白了要如何撒谎。尽管并不熟练,也不完美,但至少黑魔王无法轻易地入侵你的大脑了。你可以离开了。”
好似他在这间教室里又重新将与莉莉相识的十一年时光重新经历了一遍,斯内普才轻声开口了。但Harriet没有照做。
“你还有许多知识可以教给我,不仅仅是大脑封闭术,斯内普教授——更何况,我不想要勉强及格的大脑封闭术,我想要如同你的头脑一样完美,无暇,坚不可摧。我想要与伏地魔势均力敌,至少也要让他不能像在玩弄一条狗一般将我耍得团团转,我——”
斯内普猛然转过头来,他又恢复了那讥讽,冷漠的表情,似乎猜到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就算我会教授你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能与马尔福家的男孩毫无顾虑地在一起——”
“那是不会发生的。”Harriet斩钉截铁地阻断了这个话题,她心中也是如此坚信的,“过去从未发生过,未来也不可能发生。我和德拉科马尔福之间的关系——如果您坚持要知道的话——不管我隐藏了多少的记忆,我和他如今就只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仅此而已。更何况,不管他是否在我身边,我都仍然面临着致命的危险,我都仍然要面对伏地魔,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强大起来。”
也许斯内普会理解那种感受。Harriet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但这是真的,或许这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她与德拉科正在经历着些什么的,也就只有斯内普了。
“永远不要说永远,Potter。”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那里躺着一汪永远不会褪色的碧绿。
“下星期,同一个时间,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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