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餐桌上,所有人都异常沉默。
张行止和萨沙的背包靠墙放在一边的角落里, 只等吃完这顿饭就出发, 不过让大家沉默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最后还是里奥实在挨不住开了口,垂着脑袋小声试探道“真的不用叫钟老师下来吃饭吗qaq”
从今天一大早开始, 所有人就陆陆续续地下来, 起再晚也不至于赶不上吃午饭, 只有钟亦。
所有人都发现了钟亦没下来,但所有人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眼下里奥第一个冒了泡, 也没人轻易开口接茬,好在氛围跌破冰点前,这件事里唯二有资发言的人说话了。
“让他睡吧。”张行止如是道。
里奥qaq
他哥一发话,里奥立马不敢吭声了, 只能捧着饭碗兀自蛋花眼。
他能猜到钟亦可能是因为难受,不想亲自出来送他哥上山,但竟然就真的可以忍住不在出发前见“最后”一面吗qaq
虽然只是一个热身小拉练,但风险总是无法完全规避的
艺术终究源于生活, 高于生活。
那天, 直到张行止和萨沙背上背包,向众人挥别的最后一秒,钟亦也没有现身, 半点戏剧色彩发挥的空间都没留。
刘光辉有点叹气, 问梁思礼要不要上去给钟亦送个饭什么的。
这件事注定不是他们旁的人可以置喙的, 决定权全在两人, 他们唯一能做的, 除了保持沉默,就是对他们做出的决定表示支持、尊重。
梁思礼有点皱眉“等等吧。”
“早饭不吃,总不能午饭也不吃。”丁润年有点犹豫。
他们虽然跟钟亦认识了这么多年,大多时候能猜出钟亦的反应,但要说了解,还是梁思礼最了解。
现在这种情况,几乎只能指望梁思礼拿主意。
梁思礼摇了摇头“应该过会儿就下”
他“来了”两个字还没说完,一阵脚步便从楼上悠然传来,钟亦短发披散,一脸睡眼惺忪就下来了。
众人只见他摸着肚子望过来问“你们已经吃完了吗。”
里奥第一个回神,扭身就把自己帮着打包进后厨的饭菜重新端了出来,主动道“要重新热一下吗”
这边厨房是公用的,除开工作人员,旅客完全可以借来自己用。
“算了,别热了,饿了。”钟亦摆手在偌大的方桌前坐下来,拿起法棍就往嘴里喂,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叉各种肉类,完全没挑,吃的很认真。
一时间,站在桌边的所有人都没了动静,就齐刷刷地盯着他。
钟亦眨了眨眼,像是真的一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还没吃饱吗。”
众人自然摇头,总不能真的直接问你今天怎么没戴丝巾,遮好脖子上的吻痕就下来了。
丁润年和刘光辉他们集体退场出去遛弯前,还不忘把梁思礼逼上前线,留下一句让钟亦慢慢吃便不约而同朝梁思礼递了个眼神。
里奥傻在原地还没判断明白自己该待的地,就被刘光辉一把抓走了,道“你给咱唠唠你哥怎么长这么牛逼的,有啥秘诀,我回头给我们家娃也照着版式培养培养”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事已至此,被献祭的梁思礼索性重新坐回了钟亦身边,结果他嘴都还没张开,就听钟亦率先打断道“别问了,我不太好,吃完就上楼补觉了。”
梁思礼舔着自己的下唇,视线飘向钟亦脖颈上那些胡来的痕迹,缓声问“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嗯,但不是你想的原因。”钟亦说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不消看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道,“昨天晚上张行止不在我那。”
被戳中心事,梁思礼顿了一下,中肯道“你其实不用这么聪明,本来我也没几句话可以说,这还全被你抢了,你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虎几秒,就当给我一个机会。”
钟亦被他贫地微微翘唇哼笑出了声,垂着眼睑道“有话可以直说。”
梁思礼“啧,真是搞不懂张行止喜欢你什么,不解风情。”
既然这样,那钟亦就决定把不解风情进行到底了“再讲废话,就滚出去,不要闹我吃饭。”
梁思礼果断“为什么不出来送”
还没戴丝巾就下来了
钟亦手里刀叉不停,就一口接一口地往自己嘴里喂着食物,回答地漫不经心“因为张行止不是肖长,多见一面就能改变主意。”
他更不是肖晓天他妈,一定得等到天亮才会开口挽留。
吃完东西,钟亦真就如他所说径直回房间了,梁思礼想再多聊两句都没机会。
这里虽然是老两口挣钱以后请人新盖的民宿,但设施比起市区里正儿八经的酒店依然很老旧,房间门上用的还是中间凸起一个门锁按钮的拧动式门锁。
钟亦压根没锁门,钥匙都没掏,抬手就把自己的房门推开了。
门旁的墙壁上正好贴着面等身穿衣镜,钟亦一眼过去就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显眼的红痕,有轻有重,通通来自同一个人。
但只有作案者和他自己知道,最鲜艳的那一个,其实藏在衣服里。
钟亦昨天晚上一直在等张行止,睡得并不好,迷迷瞪瞪的,想睁眼也醒不过来,像是被梦魇怔住了。
今天早上起床发现自己放在床头的丝巾不见,钟亦还只是有点怀疑,直到他照镜子看见自己左肩上多出来的那一记吻痕。
就印在锁骨向肩头延伸开去的地方,粗鲁又旖旎,钟亦自己摸上去,像是还能感受到那人唇舌用力炙热的温度,烫在他心上。
上山的路上,萨沙一双眼就没怎么从张行止手腕上缠着的丝巾上挪开过。
这是他们刚刚一走出大家的视线,张行止就从背包里摸出来缠上的,花里胡哨,绑到张行止身上却意外地不觉得违和,反而像是点睛之笔,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这条丝巾萨沙是认得的,而且记得很牢,因为它往前一连好几天都戴在钟亦脖子上用来遮盖他们偷情的痕迹。
昨天,张行止几乎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想拿到这条丝巾,只能是他们晚上分开以后。
萨沙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candy你真的喜欢钟亦吗”
张行止“嗯。”
萨沙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很喜欢吗”
张行止“很喜欢。”
“那他怎么还放心你来拍”
“因为他尊重我。”
同样没谈过恋爱,但在这方面,钟亦好像天生就比他更擅长。
拍不拍,从来也不是钟亦一个人说了算,钟亦只是又一次尊重了他的选择。
张行止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间这种微妙的“礼仪”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因为只要有一个人开了“无理取闹”的口,另一个就一定会妥协。
所以当萨沙问他钟亦是不是也一样喜欢他的时候,张行止丝毫犹豫都没有就答了。
“是。”
前一天夜里,张行止婉拒了萨沙大胆的请求,只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萨沙心里知道张行止多半是要去找钟亦的,所以他收拾好自己以后,躺在床上留心听了许久隔壁房间的动静。
这里隔音效果并不好,只要张行止一开门,就能听见门锁咔哒咔哒弹动的声音,但他前半夜一直等到凌晨两三点,也没能等来张行止出门的声响,最后是实在撑不住,才睡着了。
和他有相同经历的,还有钟亦。
钟亦睡眠质量本就不好,现在心里还记着事,自然更是辗转难眠。
虽然他昨天挤兑张行止、不让他跟自己睡并非本意,但这种时候,多看一眼都是充满未知数的,钟亦不敢保证自己就真的能忍住见到他本人以后不张嘴挽留。
当最后一条及时行乐的路子也被堵死,这是钟亦头一次找不出n b、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越想越怅惘,越怅惘反而越迷糊了。
那时候钟亦根本不知道,他以为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全都是真的。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张行止从自己的房间开门出来,这是他躺下前定的闹钟。
钟亦睡觉轻,他想去看看钟亦,但并不想把人吵醒,所以一直等到了后半夜,等人睡熟。
他没有钥匙,原计划是打算试试能不能把钟亦的门撬开,结果他才刚一拧上门锁,眼前门竟然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被他打开了。
听着耳边咔哒咔哒的机械响动,张行止眼里满是讶异钟亦没锁门。
很快,他一颗心就软了,因为这明摆着就是在等自己。
房间里很暗。
张行止缓步踏进,借着从门缝泄进去的月光,看到了床上安睡的人。
就像钟亦总说他的,张行止走路下脚很轻,一点声音都没有,钟亦躺在床上毫无防备,一点没察觉自己房间里进了人,让张行止心里又酸又暖。
钟亦谨慎,但有时候心是真的大,也不想想,不锁门如果进来的不是他,是别人怎么办。
张行止弯腰将床上人放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每一个动作都很轻。
钟亦一个人睡,面朝上,睡得很规矩,会克制自己不要侧身睡,跟和他一起的时候很不一样。
理由张行止曾经也听钟亦给他说过,因为侧着睡容易把脸睡肿,会丑。
一片宁静里,张行止撑在钟亦床边盯着他看了许久。
虽然钟亦没醒,但不难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宇间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张行止抬手帮他理顺了额前的碎发,整好了身上的睡衣,牵直了被子,才俯下身去一下一下地吻钟亦眉心,很慢,也很耐性,直到他从紧绷到放松,眉间纹路一点点抚平,张行止才重新站直身子。
这些动作他做的很熟练,因为钟亦跟他睡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眉头紧锁,像是永远有考虑不完的事情,招人疼。
一直到最后离开,张行止都没叫醒钟亦,只留下一个吻痕,然后拿走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丝巾。
萨沙不理解张行止为什么不把人叫起来“他肯定也想见你啊”
张行止说“只看,我还能下定决心,但如果他要求我,我肯定舍不得。”
他确实不是肖长,没到多留一晚上就受不了的程度,但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没强哪去。
什么决定不决定,就是嘴上说说,具体什么结果,终究还是取决于钟亦。
但萨沙同样不理解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钟亦既然跟你互相这么喜欢,为什么他还不跟梁思礼分手”
关于这个,张行止只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丝巾答了两个字“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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