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抓了一个贼。
然而,这个贼——
苏成泪目,居然是他五婶身边的大丫环,平时管着五太太的妆匣子,现在看五房大势已去,于是想偷点东西,跟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私奔。
怪不得苏成见她掉出来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其中还有一块是顾八戴过的玉佩。
他想静静,可他爹不想让他静静。
他现在在衙里忙得要死要活,结果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搞出这么一堆烂瘫子。
于是,他不得已,被顶头上司给先管好你家再来上班为由——放了假。
五房那事处理起来极为棘手,他从中午回来,到现在,连一口热茶都没吃上。
好不容易,坐下来喘口气!
结果——他自个家的更不让人省心。
“你以为,你是谁?你既然已经看出她是个贼子了,为何不赶紧跑,反而站在那里,想把她制服?”
“万一她有同伙呢?那些东西,大概算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财帛动人心,更何况,千八百银子,可是小户人家,一辈子都用不完的。”
“她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东西出府,就表示她肯定有所仰仗,你倒好,还傻了吧叽的,帮忙捉贼。”
“你以为,你帮他们五房追回了失物,他们就会感激你?”
顾二爷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
没疯,离死也不远了。
苏成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他当时真的是脑子一热。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簪子,她娘说是一对儿的,当时看到五太太戴着,他就心头一颤。
后来,努力的想跟顾八两兄弟搞好关系,在五太太那儿……
苏成在心底叹了口气。
顾二爷双眼通红,好一会才道:“你不爱惜自己,也该为五娘想想吧,你娘亲为了你,该做的不该做的,你反倒好,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成哥儿,我跟你说,家里这段时间肯定很乱,你跟着你母亲去李家住段时间。”
苏成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顾二爷。
顾二爷头痛地按着额角,“李家一家人知书达礼,你多向几位舅舅,还有表哥表弟们学学……”
苏成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乖巧地应了一声。
打算找个借口离开,不料顾二爷突然道:“我这里有些东西,先在你那边放一段时间,除非我向你要,否则谁问起,都不许说。”
苏成心头一凛。
像地下工作者接头呀——
虽然心里疑窦丛生,可半个字也没说,就这么收进了书包里。
顾二爷给他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放他那装了满满当当书的包里,一点也不显眼。
顾二爷挥了挥手。
苏成便背着包走了。
出了书房的门,苏成才惊觉漆黑一片。
三丫站在屋檐下,手里提着一盏灯,看到他出来,摇晃着跑了出来。
“公子,您没事吧!”
她估摸着时间,在里头被训了大半个时辰。
苏成冲她笑了笑,“没事。”
回到院里,孙嬷嬷已经接到了要去李家住段日子的消息。
正和二喜两人收拾东西呢。
苏成把要说的话都给咽了下去,看来他爹并不是临时起意让他搬到李家去。
苏成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他住进顾家,顶多一个月,已经大概适应了这宅子里,众人的冷漠和虚委。
如今又要走了——
顾二爷的意思是住到他把五房的事情处理完,而李氏的胎到时候也稳了,苏成皇家书院的考试也结束了。
刚好一道回来,过了年,苏成就该去皇家书院读书了。
这段时间,跟着李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学习,在教学生这一方面,李家的几位老爷,都是行家里手。
苏成心情有些沉重。
怎么说呢,李家的人再好,可去了之后,真的就是寄人篱下了。
顾家的人再不好,还有顾二爷这个父亲,甚至还有对他一直挺冷淡的顾老太太,这些都与他这具身体有血源关系的。
可到了李家——
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更尴尬。
李氏的庶子,蓉姐儿的庶兄?
总之,他觉得哪哪都别扭。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苏成在浴涌里泡了一会,整个人就想通了。
他要活下去,就不该在意那些旁枝细节。
既然李家有助于他的学业,而学业又关系着他的将来,那么他就该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苏成第二天起床,接到通知,巳时出发。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却不曾想,速度竟然这样快。
孙嬷嬷一边将他的行礼交给过来拉的下人,一边道:“奴婢就不跟过去了,老爷昨日让人来说,公子要去外头读书的话,就不能住到家里,已命人在外头租了个小院,奴婢这些日子,先去那边收拾收拾,到时候咱们就好入住了。”
苏成接受自己从一个女人变成一个男人。
这些突如其来的事,瞬间就消化了。
“嬷嬷辛苦了。”苏成其实想说,她要是没什么事,想回去只管回去家里,可一想,她若是回去了,不知道还有工资不,于是这话给咽了下来。
孙嬷嬷笑道:“侍候公子,本来就是奴婢们分内的事。”
她昨天晚上已经跟着三丫说了一晚上了。
三丫现在还有些没睡醒。
捂着嘴不停地打哈欠。
二喜原就是李家的人,如今过去,肯定有许多相熟的人,生活自然比三丫和苏成这个外来户,要轻松、自在。
而三丫也才进府没多久,如今还要去别人家住。
孙嬷嬷就把一些注意事项,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起来。
凡事除了忍让,装傻,千万不能强出头。
苏成去向张先生辞行的时候,张先生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听说他要跟着李氏去李家住一阵子。
沉默了好一会。
最后无奈可苦:“本来,老夫还想着,好好教你一段日子,老夫的学问虽然比不上皇家书院的那些个大人,可教你们这种启蒙的小毛头,还是不在话下的,却不知道,咱们的师徒缘份,竟然这么浅。”
苏成心里也舍不得张先。
张先生是他遇到的唯数不多的几人中,对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排斥与歧视的人。
“先生,那我能给您写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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