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属于冯明逊的那一票,他居然投给男知青队的队长洪有明了。
洪有明是个糙汉子,空有一身蛮力的那种,可以率队往死里干活的那种。
冯明逊还把洪有明大大的表扬了一番,并且,把所有的知青都批评了一番,要他们反思自己,不要好逸勿劳,要以劳动为荣。
总之就是八个字,不忘先烈,勿忘国耻。
这一批评,所有的知青当然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解放才多久,他们就把曾经的苦难给忘了,忘了这个新的共和国是怎么来的了?
当然,大家心里对于劳动,也就又充满了热情和希望,准备把汗水、青春和蛮力,全洒在这片戈壁滩上了。
苏湘秀率先鼓掌,表示对冯明逊决策的赞许,并且坚决推拒月度优秀女知青,然后,就把月优秀依然推到了苏湘玉的头上。
至于苏湘玉,既然苏湘秀主动谦让,那她可不得被动接受?
于是,月度优秀,依然是苏湘玉的。
苏湘秀两只小手掌拍的像小蝴蝶一样:“姐姐真棒!”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回到宿舍,苏湘玉和于磊俩都已经冻僵了。
一把推开宿舍的门,里面冷的就跟冰窖似的。
“我得去跟鸡过了,苏知青,您一个人睡这冻死人的宿舍吧。”于磊说着,抱起自己的被子转身就跑。
搓着两只手,苏湘玉对系统说:“电热毯来一根,自热鞋垫来一打,我还要每天每顿,都有三个热腾腾的包子吃,再来一件夜市上卖的羊毛衫,这些下来也就100块钱吧,快点给我。”
【电热毯与时代不符,只能在晚上用,白天不会产生热量!】
【包子一次只能给三个,剩下的等明天!】
【三次机会已全部用完,请宿主继续加油!】
很好,羊毛衫挂在墙上,包子在她的饭缸子里,电热毯却是挂在窗子上,还好苏湘玉眼疾手快把它给拉了回来,要不然就得给风吹走。
两条人命呐,居然只换到一个包子和一件羊毛衫,还有一条只能用在晚上用的电热毯?
人命真不值钱。
把羊毛衫套到身上,幸好农场早就通了电,而且宿舍里有一个插头,把电热毯插上,外面狂风呼呼的刮着,就在被窝里啃包子,咬开皮就是滚烫的肉汁,只可惜一个包子太小,三个下肚也只能算个半饱。
不过再要吃包子,就得等明天早晨了。
刮了一夜的风,第二天一早,是从早晨六点半开始下暴雪的,几乎是一瞬间天地之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风不停的刮着,鸡棚所有的窗户全都关了起来,所有知青们的房门上都钉着钉子,但还是有的门被风刮开,把里面的物品全部卷走。
乖乖,这要今天早晨去出工,绝对得给风刮走几个知青不可。
当然,这一天,所有的知青都在大通铺上,缩在一起美美在的睡了个好觉。
不过,美好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
暴风雪一停,第二天就艳阳高照,又该起床干活儿了。
“你肯定不敢相信,今天几乎一半的母鸡都下蛋了,足足有两百多颗。”于磊是睡在鸡棚里的,兴奋的说:“一会儿就有一只母鸡进去下蛋,我装了这么满满的一筐子。”
但是,敲了敲那只圆形的铁皮桶子,于磊又说:“咱们的生石粉和陈石灰已经用完了。”
“数上一百颗鸡蛋,然后等雪停了,你滚着桶子去化工厂要原料,还有一周的时间咱们就要给农场交鸡蛋了,在此之前,咱得把咱们的账给作平,把咱们自己的钱给赚了。”苏湘玉说。
“好呐,我听你的。”于磊捏着拳头说,听他的语气,乖的就跟只小奶狗似的。
顿了顿,他又说:“苏知青你知道吗,你妹妹苏湘秀长的跟你一样漂亮呐。”
苏湘玉顿了一顿,突然想起来,在她记忆里,于磊说的应该是:同是俩姐妹,你们俩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啊,你这么糙,湘秀那么漂亮。
难道说,在她的潜移默化下,于磊也改变了?
而且,于磊的改变还不止于此,他的改变,简直能叫苏湘玉大跌眼镜。
给叶向东传话,顶多半个小时就能完的事儿,等他回来天都要黑了,而且还一瘸一拐的。
“这个农场坏透了,尤其是那帮子男知青,要我说,就该揍他们,狠狠的揍。”于磊气乎乎的说。
苏湘玉正在等桶子,好给叶向东打包鸡蛋呢,一颗颗圆鼓鼓的鸡蛋拿出来,她先拿自己的煤油炉子煮了两颗,本来是准备给于磊吃的,这下倒好,得给他滚着消脸上的肿了。
“你到底跟谁打架啦?”苏湘玉说。
于磊气的火冒三丈:“我今天去化工厂,顺带去了一圈坎儿井那边,居然听见好几个男知青说,昨天晚上你不厚道,你应该把你的优秀让给苏湘秀,这样,苏湘秀就能得到小红花啦。他们还说,苏湘秀躲在被窝里哭,我就好奇了,既然苏湘秀躲被窝里哭,他们怎么知道的?”
毕竟一帮子男知青,大家挖坎儿井的时候都喜欢议论点时事。
有人说,苏湘玉身为姐姐,就该把优秀让给妹妹,也有人说,妹妹初到农场,接到的还是表演任务,天天得出去,各个分场表演,那么辛苦,这个荣誉就该妹妹来得。
甚至于,有人还举出了孔融让梨的故事来。
于磊本来是撬班去看热闹的,但他天生脾气爆躁,一听就怒了,跳出去说:“放你们妈的狗臭屁,我虽然读的书少,孔融让梨我也学过,那是告诉大家小辈要让着长辈,我家苏知青是姐,凭啥苏湘秀不让着她?”
“你是那根葱那根蒜,那么护着苏湘玉,她跟你有啥关系,是不是同住在鸡棚,你俩……”不论任何时候,总有人会喜欢开点带点黄色的玩笑话嘛。
但这可了得,在于磊的眼里,苏湘玉那是他最心爱的大姐姐,也是他最敬的人,怎么能叫人这样侮辱。
团起一团泥巴,他就扔过去了。
这下可好,本来天干物燥又下雪,还得干那么重的体力活,男知青们火气都大的什么一样,给泥巴一砸,等着他的可不就是群殴。
所以,于磊就给打成现在的样子。
“你放心,我一点都不后悔,下回要有人还敢这么说你,我同样揍他,啥玩艺儿,二六八蛋。”于磊说。
苏湘玉真是没想到,记忆中就是个只会给苏湘秀偷鸡吃的憨包于磊,居然能傻的这么可爱。
揉了颗鸡蛋给他擦着脸,她还得忙着给叶向东装鸡蛋呢。
油桶的外层先装上麦草,再填一层麦糠,然后把鸡蛋一个个的填进去,一层麦糠一层鸡蛋,这么着,一个油桶子不论滚哪里,鸡蛋都不会碎。
她把鸡蛋用麦糠裹的严严实实,涌着油桶就出了农场,叶向东两只手缩在袖洞里,正站在墙边不停的跺着脚。
当然了,一双破胶鞋连大拇指都露出来了,可见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真是奇怪,上回见他的时候他穿的可比今天新鲜,那时候他背包里还有新牙膏呢,最近看他可真是落魄啊。
“这鸡蛋有一百颗?”掂了掂桶子,叶向东说:“拎起来怪沉的。”
“所以滚吧。”
苏湘玉想来想去,还是把那副自热鞋垫给掏出来了,递给他说:“垫着这个再往回滚,你会舒服一点。”
【注意,不能轻易把系统给的奖励分给其他人。】系统冷冰冰的提醒。
苏湘玉翻了个白眼:“那你换个人来执行任务吧,哪有看着人脚都冻烂了不帮一把的道理,他还得帮我做生意呢。”
【他很可能因此而发现你的不正常,于是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原来没发现,这个系统懂得还挺多。
“那我也要给,我欠他人情呢。”苏湘玉说。
毕竟叶向东当初还给过她一管牙膏呢,就算回报他一个人情吧。
现在不说自热鞋垫,就是一副普通鞋垫都特别珍贵。
叶向东还当那是一副普通鞋垫,本身胶鞋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就特别不保暖,立刻把自己的脚抽出来,露出他差不多五个舅舅全在外面的袜子,就把自热鞋垫给套进去了。
“再见啊,下回要啥东西,让于磊传声话就得。”叶向东本来还想再喊一声大姐,不过蓦然回头,突然就觉得,人一小姑娘,自己天天喊大姐似乎有点不合适。
雪天里跟着耗子似的,叶向东要走,又回头看了苏湘玉一眼:“大姐的牙最近白了很多呀。”
好像皮肤也比原来光滑了很多,叶向东觉得,这一定是错觉。
当初在林场遇见,她那个枯黄瘦小的样儿真是够渗人的。
抱在怀里,就只有一把骨头。
难道是他太久没见过女人,于是产生错觉了?
于磊今天实在乖的可以,居然不等苏湘玉叫,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地下室里出鸡粪去了。
“咱俩一起来啊,干嘛你一个人干活儿?”苏湘玉也拎了把铁铲,下了地下室说。
于磊一把就把她搡出来了:“啥玩艺儿,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我一大佬爷们,能叫自家姐干这种埋汰事情?”
“咱俩一起养鸡,所有的活儿就该一起干,一起掏鸡粪吧,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有活干嘛不干。”苏湘玉说。
于磊的眼睛居然一下就红了:“干啥玩艺儿,我可告诉你啊苏湘玉,你给稳稳儿的鸡棚里暖着去。”
吸了吸鼻子,他又说:“我今天还跑到二分场去看了一圈,啥玩艺儿,苏湘秀去表演,人家披着大棉袄,怀里揣着热水袋,化着妆,一群小姑娘还有人端茶倒水,就上台唱个歌跳个舞,舒服的跟啥似的,我就看不惯你跟着我受苦,你是我姐,我就得让你过好点儿。”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这可是苏湘玉从来没想到过的。
在煤油炉子上又给于磊煮了俩鸡蛋,苏湘玉搓了搓了自己手,抬头说:“系统,我算是改变了于磊的命运吧,这是不是也有奖励?”
毕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按理系统就要给予奖励的。
【在你到鸡棚的第一天开始,他的命运就改变了,所以这个不算。】
“那我还让鸡扑腾扑腾的下蛋了呢,这就属于阶段性的胜利,我现在就要奖励,我得给于磊也弄件羊毛衫,他太冷了。”苏湘玉给气坏了,这系统也太偷工减料了吧,于磊现在可是眼见得的在变好,又勤奋,又仗义。
【只有让全边疆的知青都吃上鸡蛋,才叫阶段性的胜利。】
那还是算了,继续混工过日子就行了。
【要是能让全边城的知青都吃上鸡蛋,会有十万金币的大奖哦。】系统见她没有热情了,开始诱惑她了。
“那我也不愿意,你还是找点简单的工作给我做吧,调剂一下饮食,改善一下生活就行了,十万金币太远,我办不到。”苏湘玉说。
【确实有一件,农场现在想把鸡棚收回,你必须保住鸡棚,此举能让获得空前的威望值,让全部的女知青都从心底里只支持你一个。】系统犹豫了一会儿,又说。
有人想抢她的鸡棚?
而且,如果保住鸡棚,能让女知青们全部都支持她。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在农场里的威信就能跟冯明逊一样高了?
这事儿,不要奖励也得干啊。
当然,另一边,冯明逊正在跟办公室的几个工作人员,以及知青队的队长们正在开会。
“都过去十天了,苏湘玉养的鸡平平无奇,每天还是只生那么多蛋,我想把养鸡棚给收回来。”朱琳说。
不过,冯明逊并没有说话。
在公开场合,向来只要别人提到苏湘玉,不论批评还是表扬,他都不会说话的。
“别因为她是你对象你就偏袒她,当初你要跟她谈对象,你记不记得我大姨反对了多久?我几个表哥表姐都那么优秀,你可不能比别人差吧?”朱琳又说。
冯明逊的二姐在边城的察哈市,领导着一个将近有一万人的大农场。
他的二哥,则在首府的农业厅工作。
他自己是从工农兵大学毕业的,根红苗正,前途一片光明,现在最缺的就是成绩和政绩,所以,也不怪他心急。
他太想超越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为父亲争光了。
“你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才会把农场放在心上,不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朱琳于是又说。
好吧,冯明逊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朱琳就准备去接手苏湘玉的养鸡棚了。
当然,要是她能把鸡养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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