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上面垫的是稻草!
这被子上面是什么怪味道!
这房间的马桶是木头的,晚上起夜就要用这样的马桶,家里没灯晚上上厕所看不见怎么办?
明明都又累又困,眼皮沉重的直打架,看着那张木板带着裂纹的上头铺着稻草的床,李梦雨浑身跟长了毛似的,怎么都躺不下这张破烂木板床,心里默默流泪的李梦雨自我诱骗自己,幻想想着她不是李梦雨,她不是李梦雨,睡在这张床上的人是另一个人,不是她李梦雨……
这才艰难的躺了上去,硬挺在木板床,睡在稻草上的感觉简直就让人想哭,闭上眼睛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疯狂盖房子,打新床,换新床单,新被子……。
李梦雨整晚脑子里都是先把家里的几个鹅子们都送进工厂然后赚钱养家,她吃饱喝足养好身体之后,努力想办法赚钱,她一定要赚钱!赚钱!再赚钱!
一个人干不了,就带着一家人一起干活赚钱,凭什么她累死累活,他们都吃现成的,没门!
一夜忙活着赚钱养家,发财买东西,第二天早上小风呼呼的吹在脸上睁开眼的时候,李梦雨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她要在六十年代赚钱,她要赶紧起来给她家大鹅子二鹅子找工作!
粮食仓库里的粮食都见了底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粮食,李梦雨一点都不心疼的下了狠手,又是舀了多多的粮食端到厨房,她要让她家大鹅子赚钱,她要让她二鹅子赚钱,她要让她三鹅赚钱!
让鹅子们赚钱,得先给鹅子们吃好点补补。
李梦雨用心的把家里红薯干洗干净处理好放到磨成粉的炒麦粉里煮粥,想想十三口人的肚皮,李梦雨特意多放了一些炒麦粉和红薯干,为了算计着口粮,她用空碗当计量单位一碗一碗舀,务必这一顿饭让全家都吃个饱饭。
结果才舀了一大半,差不多一锅就快满了,李梦雨狠狠的喘了口气,十三口人,十三口人,十三口人!
她奶奶为什么那么能生啊!
人口真特么的多啊!
一煮不下怎么办,两口大铁锅一起煮!
乖巧的五姐儿主动过来给李梦雨帮忙,“阿妈,我给你生火。”
李梦雨夸赞的对她笑了一下,“五姐儿真能干,等会饭煮好的时候,奖励你多吃一点。”
要大火给大火,要小火给小火,乡下姑娘打小就会干活,手脚利索的很,李梦雨一边小心的看着火候,一边用锅铲时不时的搅和一下左边大铁锅,又搅和一下右边的大铁锅,觉得……觉得自己这么操练下去可以去工厂的大食堂去工作了。
等到熬到浓郁的香气在空间里飘荡的时候,小麦红薯干粥就煮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点红薯干软烂的时间,李梦雨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这才喘上两口气,一连串的葫芦娃飞一般的向她跑来。
“阿妈,晚上煮粥了?”瘦弱的男孩惊喜的眼睛像灯泡一样亮的惊人。
“阿妈我饿了!”又是一个男孩冲了过来。
“阿妈好饿啊,我好想吃饭。”又是一个男孩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李梦雨黑着脸看着一窝蜂跑来的小萝卜头们个个小脸脏得看不清皮肤的颜色,挂着鼻涕的挂着鼻涕,黑着小脸的黑着小脸,两手跟鸡爪子似的又细又黑,随着一个个朝着她扑过来的身影,迅速的从小马扎上跳起,厉声大喊:“站住,不要过来,谁乱跑谁不给吃饭!”
她是侄女!侄女!侄女!
不是他们的亲妈,一个个的往她身上扑像什么样!
李梦雨坚决不承认她是嫌弃她的叔伯们身上太脏,就连不是特讲究卫生的她看了都嫌弃不已。
“阿妈我想吃饭。”一个熟悉的面孔冲了过来。
黑脸中的李梦雨:“……”
变脸堪比京剧表演的李梦雨一秒黑脸变笑脸,笑盈盈的站在那,不顾小家伙脏兮兮的模样站在原地等小家伙扑了过来,神态极为欢喜的拉着他的小手,带着小家伙往院子里的水井边去。
“来,都跟着阿妈走,阿妈给你们洗洗,阿妈最喜欢洗的干干净净孩子。”李梦雨先是强力挽尊,然后努力挤出笑容招呼着先前几个被她嫌弃的孩子,尽量当着孩子面做个一碗水端平的好阿妈。
“五姐儿把火灭了,等哥哥们回来就吃饭。”李梦雨走出厨房之后,回头叮嘱了一声。
走到压水井旁打水给她爸细细的洗脸洗手,把指甲缝隙里也认真的洗一洗,然后温柔的把水擦干,摸了摸她爸的脑袋说,“小七以后如果能天天干净一点,就奖励你好吃的好不好?”
大约是周围的视线太过于醒目,为了一碗水端平的李梦雨又温柔的照顾其他几个小脏萝卜,“你们几个也是的,只要干干净净的都奖励你们好吃的,要是还是像今天这样脏兮兮的,以后阿妈都不会理你们了。”
虽然心有点偏,但这回真不算偏心,而是就事论事,努力一碗水端平的李梦雨,好好的夸了一回她爸,“今天小七和阿妈出去干活,帮了阿妈大忙了,阿妈很高兴,所以奖励小七第一个吃饭,等你们以后也有出色的表现,阿妈也会重点奖励你们。”
看着自家亲爸端着她煮的粥吃头也不抬的时候,李梦雨的心都化了,她爸爸小的时候好小好可爱啊!
等到其他几个孩子端着碗吃粥,那凶残的如猛虎扑食的模样,嗷嗷的欢快的叫着“阿妈,这粥好好吃。”
一夜没睡好的李梦雨天没亮就起来了,乡下早上要下地干活,粥刚刚煮好,大鹅子,二鹅子,三鹅子一溜溜瘦瘦高高的细竹竿们齐齐走了过来。
喝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猛,一个比一个凶残,李梦雨就站在大灶旁眨眼的功夫,呼啦啦的开始第二碗粥的比拼,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大铁锅的粥就迅速见了底,凶残的跟狼群里的崽子似的。
昨晚第一次煮粥一家兄弟差点打了起来,今天加量加料第二次煮粥,又是凶残的两大铁锅见底,李梦雨慢吞吞的像只猫一样慢慢的抬起自己的爪子给自己揉了揉脸。
她大约是明白了她奶奶那个时候从乡下走到她家,隐忍着被亲孙女鄙视的神色伸手找她爸要钱的心态了。
家里的孩子太特么的能吃了,有一种养不起的负重感。
按照道理来说,李梦雨应该给她亲奶奶说一声道歉,身为亲孙女,她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对她亲奶奶真的是过了。
可是,按照年幼的她生活的环境来说,打心底起,她不原谅她亲奶奶的所作所为。
站在亲奶奶的角度,她实在是无力养活,需要长子来帮助养家,可亲奶奶想过没想过,她亲儿子的生活?
男人的收入全都给了自己的老家,一个大男人不养老婆不养孩子,靠着媳妇的收入吃吃喝喝,有脸吗?
媳妇不高兴怎么了?
她赚钱养孩子养男人,凭什么不高兴的时候,就不能生气!
孙女儿不高兴怎么了?
她从小出生于双职工家庭,在八十年代初父母都是双职工的家庭里,原本不缺吃不缺穿的她,因为亲爸的过于贴补老家,造成她从小吃的不好,穿的一直都是她妈捡着人家不要的旧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从小家里几乎没给她买过新衣服的日子,她为什么要为开开心心的不能生气!
带着过去的记忆,李梦雨穿上了她唯二的两间褂子里补丁最少的衣服,兜里揣上了全部的家产,朝着从小住了二十年的厂区迈开了腿。
熟悉的方向,熟悉的小路,熟悉的老式厂房,和记忆里老旧的厂房不一样,58年才建立的厂房刚刚盖好没多久,崭新的呈现在李梦雨的眼前。
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从结婚之后离去,她又以另一种方式又回来了。
走到厂矿单位门口,李梦雨笑眯眯的站在门卫处,“请问你们厂里招工办公室在哪里?”
门卫的大爷抬起满身风霜的脸,李梦雨立马笑着塞了一大把红薯干递给他,“大爷我是戴厂长的熟人。”
戴厂长是真的,熟人也是真的,不过不是现在的熟人,而是十几多年后的熟人。
李梦雨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也是实在是没辙了,记忆里李国冬死的这天仿佛是矿机厂最后两天招人,过来打听也是需要时间的,招人的条件还挺苛刻,家里没人想过来上班还真不容易,她得预留先时间以备意外。
这年头有粮有人好办事,厂子里一般只喊厂长,能叫得出厂长姓名的人一般都是熟人,尤其是这位大婶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衣服穿得灰扑扑的不起眼,但整个人的气质神态都有一种领导的架势,眼神高傲带着一股子神气,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我是戴厂子爱人那边的熟人,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认识戴厂长的爱人”李梦雨左右看看,又靠了靠近小声的解释道,“我亲戚和鲁同志是一个单位都在拖拉机厂上班。”
这话也是真的,只不过鲁奶奶和她差了辈分,原本她这个应该喊人家奶奶的人,现在居然和鲁奶奶差不多的年纪。
戴厂长的爱人这个时候是在拖拉机厂上班,李梦雨妈妈的外公是拖拉机厂的厂长,爸爸是拖拉机厂副厂长,因此她妈长大之后在这里上班,戴厂长和鲁奶奶格外的照顾她妈。
十几年后的关系,她现在拿出来套关系,她真的很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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