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奇怪。”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心音, 齐木楠雄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我们顺着原来的路回去。”
“诶, 不到处看看吗”楼梨霜对这个黑手党横行,有着意面,斗兽场, 威尼斯的充满了甜蜜气息的意大利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也不知道这种好奇感是不是来源于她的父母。
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告诉她, 她的父母都很向往那座城市, 他们甚至认真考虑过是否要移民到那里, 不过最后似乎是出于某种考虑,他们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楼梨霜家的书柜,三分之一是中文书,三分之一的日文书,还有三分之一则是意大利语的原文书。
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影响,楼梨霜对这个仿佛永不熄灭的城市尤为向往,她甚至想着自己大学的时候可以去这里留学。
因此, 听到超能力者说要顺着原来的路回去, 她难免有些失望。
看着黑发少女原本明亮的眼眸此时被微微失落的眼睫遮去眸光, 伊藤遥香有些不忍心“既然霜酱想看的话, 那就看一看吧鬼市的通道能保持五分钟不变, 我们就在这附近看一看好了。”
雪音也握着楼梨霜的手,笨拙而无声地安慰她。
“不能呆在这里。”出乎意料的,否决了伊藤遥香提议的竟然是玖兰枢。
纯血之君已经变回红棕色的眼眸静静地眺向道路尽头独自燃烧着的微弱灯光, 那抹光隐隐绰绰的, 投在脚下的地砖上, 模模糊糊地拉出了几道狭长的影子。
夜风将远处的蜩沸送入血族超于凡人的耳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凡和随处可见,可来源于纯血之君血脉中的某种警告却让他仍是顽固地将脚步停止在灯光所无法照及的阴影处。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诫他。
不能出去。
要快点回去。
赤司看了眼神情都有些莫名严肃的超能力者和纯血之君,尽管人类之躯并不能让他在第一时间和他们一样察觉到异样,但赤司知道,齐木楠雄和玖兰枢完全不需要做出无谓的谎言。
沉吟片刻,他也道“我们先回去吧。”
楼梨霜倒也不是非看不可,她之所以想出去看一看也不过是因为鬼市的出口正好在意大利。
他们都不赞同,她也只是点头道“恩。”
她转过身,牵着雪音的手往回走。
用发绳绑起来的黑色长发随着这个动作而在轻轻甩开,游曳的发丝划过脖颈和耳根,在身后绽开,落入光芒中,被灯光照的透亮,宛如一道横空破开夜色的光线。
这道在浓厚的夜色中显得无比微渺的光,却在第一时间攫住了入江正一的目光。
抱着cd的棕红色短发的青年脚步忽地一顿。
他黑绿色的眼瞳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那个一度让他觉得气恼,怜爱,不理解,百般痛苦,却又只要想到她便会涌上万般柔情的名字,在这一瞬间,从他的眼眸深处翻涌到舌尖。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念出口。
入江正一看着那道几乎快要溶入整片夜色中的纤瘦身影,意识发白。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跑了出去,手上的cd掉了一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个负责监视和保护他的切尔贝罗在身后叫出他的名字“入江大人”
可入江正一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那道模糊不堪的如同他幻觉的身影挟持了他的整个思维。
他一口气跑到那条长长的巷子口。
但是,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因紧张,害怕,临界边缘的痛苦的心脏颤抖地收缩着,连带着牵扯了他本就不好的胃,让他的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入江正一将手掌撑在墙壁上,急促的呼吸从他的喉咙里被咳了出来。
他垂着脸站在那里,那只抓紧了墙壁的手指慢慢地收紧了起来,他弓起背,整个人宛如在瞬间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倚着墙壁轻轻地滑了下来,在他胸膛中起伏的剧烈的呼吸声随着他收紧手指的动作,一点一点地被磨成了颤抖着的抽泣声。
断断续续的,像是闷在心里的呼痛声,好不容易从唇间泄露了一点出来。
他抓在墙壁上的手指仍是不断收紧,他的指甲都被墙壁崩出了几道断痕,折入了指甲肉中,可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声音空茫茫的,整个人蜷在墙角,像是一只无人认领的猫。
许久,他才轻喃了一声,“是幻觉啊。”
那是幻觉啊。
因为她已经死了啊。
他明明,看见了的啊。
那个被白兰抱在怀里的,始终美丽,却再也不会醒来的黑发女人。
棕红色短发的青年咬紧齿关,将哭泣声咬入喉咙里。
就差一点,她就可以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不必为仇恨,生死,拯救或是毁灭这些的永无宁日地纠缠的生活。
就差一点可她却被遗留在了永远的黑暗中。
身后的切尔贝罗追上他“入江大人。”
她们将他掉在地上的cd都拣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您不舒服吗”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蜷在角落,许久,切尔贝罗才听见他回道“我没事”
入江正一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我只是,又胃痛了而已。”
他说着,起身的速度很慢,看上去就像是为了避免快速地站起来会导致自己的胃痛加剧一般。
其中一个切尔贝罗开口询问“需要为您叫私人医生来吗,入江大人。”
“不用了,老毛病而已。”他为自己找着借口,指尖隔着衣服布料按上胃部,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按在了衣服口袋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封闲院梨霜写给他的信。
又或者说是,遗书。
直到现在,入江正一也不知道闲院梨霜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便他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的所有喜好,知道她曾经是个比谁都心软的孩子,但他却好像永远都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努力地去学那些自己都看不懂的生涩而艰晦的心理学,怪模怪样地为她矫正着白兰为她灌输的那些扭曲而黑暗的思维。
但到最后,即便他和她都不想承认,但是她的一切举止确实在白兰的潜移默化下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作风。
白兰毁灭了曾经的她,又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言行方式塑造了一个全新的闲院梨霜。
入江正一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懂得白兰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他认为没有人能够理解闲院梨霜的所有行为。
但是他错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白兰和闲院梨霜这样再了解对方不过的人了。
闲院梨霜明白要用什么样的姿态去引起白兰的注意,白兰也知道闲院梨霜看似正义凛然之下的与自己别无二致的扭曲的世界观。
就像是,白兰曾经问她,为什么会想要加入黑手党。
那个时候,黑发少女就站在那里,不躲不避,微微笑着,眼神中半点锋芒都不曾躲藏,开口道“当然是因为,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黑手党。”
咬着棉花糖的白发青年一愣,随即轻笑了一声“为了消灭黑手党,然后加入黑手党吗呀嘞呀嘞,这个论调,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啊。”
“如果,正义不能制裁黑暗,那就让黑暗来制裁黑暗。”她唇角的笑意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说出口的话却让白兰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太有趣了。”
他们之间那种相互了解,在某种上又相互认同的感觉,有时候让入江正一甚至会有微弱的恐惧感。
他并非是恐惧着闲院梨霜会变成下一个白兰,而是恐惧着在那种别人无法进入,甚至都无法产生认同感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彼此理解,认同,甚至信任和依赖的情况下,到底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因素。
会是喜欢吗
入江正一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点。
闲院梨霜对白兰,或许可以理解,可以认同,可以信任和信赖,甚至喜欢,但她始终不可能放弃杀了他。
她从来不会为自己留下退路。
她也不需要任何的退路。
就像是她的死亡。
想到这里,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外衣,入江正一也仿佛觉得他触碰着那封信的指尖在被灼灼燃烧。
“这是一封只是留给正一君的信。
如果,正一君看到了这封信,那么这就代表这封信将会成为我最后的遗言。
抱歉,我没有遵守诺言。
我的所有事,正一君都知道,所以像是银行卡密码,遗嘱,房产这些的我就不赘言了。
开个玩笑。
正一君应该不会生气吧
啊,生气了也没用,因为我大概已经死了。
那么,我想说。
如果白兰确实对我有过分毫的感情,那么我的死将会是一个突破口。
请和彭格列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有了我的死亡,彭格列的假死不出意外,会很顺利。
在十年前的他们到来之前,计划的事情不必告诉除了云守云雀恭弥以外的人。
岚守大人是个过于忠诚的人,如果可以,请看住他,不要让他节外生枝。
最后,没有办法当面回答正一君曾经问过我的问题了。
但是,我想说,正一君是好男人。
很好很好。
我曾经也有一瞬间想过想和正一君在一起。
只是。
像我这样的人啊。
怎么可以拥有幸福呢。
正一君一定会被我拖累的。
所以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正一君。
再见。”
啊啊
他果然,捉摸不透她啊。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喜欢她。
而她想要做的,他会替她完成的。
毕竟那也是他一直想要做的啊。
当入江正一拿着cd回到基地的时候,白兰正哼着不知道哪首钢琴曲的调子,抱着一大束还带着露珠的白色雏菊。
“晚上好,小正。”白发青年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是会下意识地勾起,听上去清越而带着微微的甜蜜,尤其是当他抱着怀里的一大束雏菊的时候,眉眼间漫开些漫不经心的风流,看上去迷人而薄情,“呀嘞,出去买cd吗这么晚了,其实你完全可以让别人帮你去跑腿哦。”
“这么晚叫人出去跑腿就只是为了买几张cd,太麻烦其他人了”
“哈哈,所以说小正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啊。”白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兰”入江正一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他却又把那些已经漫到喉咙口的质问都咽了回去。棕红色头发的青年捏紧了手指,无力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他想问闲院梨霜现在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他通报了她的死讯,她的尸体却至今都不见踪迹。
他还想问他手上每天都自己去花园摘回来的一大束雏菊。
可是,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白兰不在意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笑了笑“那,晚安。”而后便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明明是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的家具,甚至就连墙壁也只涂了最简单的白色,从外面推门进去时,任谁都会先注意到那一片茫茫的白色,而后就是袭满了整个房间的白色雏菊花。
雏菊花铺天盖地的,看上去就像是白昼从天际塌陷了下来,落在地上,软软的一片,整个房间都被这种纯白的雪色冻结着。
而在这些盛开着的白色雏菊中,一口被笼罩在澄澈的大空火焰中的水晶棺木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兰踩着地上的雏菊走到水晶棺边,微微抬起手,那些旋转在水晶棺周边的火焰便被他的玛雷指环吸收的一干二净的。
而后他推开棺木,从手上一整束的雏菊中挑了一朵出来,插入沉睡在水晶棺中的黑发女人的发间。
女人黑色的发丝铺在脑后,宛如流水一样向着四周散开。
他插入她发间的白色雏菊就如同水中摇曳的落花,只是片刻,便顺着她的长发滑落回了他垫在她耳边的掌心里。
白兰低眸看着棺木中紧闭着双眸的女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唇角却带着轻轻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纵容着闹脾气的恋人的男朋友,“这可是我刚才刚摘的雏菊花呢,小梨花竟然也不喜欢,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他把怀里的大束雏菊放在脚边,随手抽出了一支,圈出花戒的形状,开口道,“既然小梨花不喜欢,那我明天就摘鸢尾过来好了鸢尾,是法国的国花呢。刚好,可以把法国也当做礼物送给小梨花。”
雏菊做成的花戒在手中成型了,白发青年这才微笑着握住毫无反应的黑发女人的手。
白发青年吻了吻沉睡在水晶棺木中的黑发女人冰凉苍白的指尖,紫罗兰色的眼眸幽深而料峭。
他把白雏菊做成的花戒套入女人的无名指,“那么,现在,小梨花先收下我送给你的整个意大利吧”
随后,白兰喃喃自语道,“哎呀,日本的国花是什么来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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