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分毫不掩喜悦的笑容, 原本并未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有任何动容的玖兰树里此时才终于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她眼神温柔“听悠说是对龙凤胎呢。”
“外甥和外甥女啊。”黑发少女的脸上露出跃跃欲试,“我能摸摸看吗”
树里向她张开手臂, 让她能够摸摸自己的肚子。
虽然血脉的延续对纯血种来说是必须的, 但实际上,玖兰树里却并不在意这个孩子。
曾经的她或许的确是很想拥有两个和玖兰悠的孩子, 但那到底是曾经了,她此时对这两个不合时宜的孩子更多的也只有因为玖兰梨霜而带起的几分偏爱。
顾忌到树里有孕,黑发少女刻意放轻了动作,当她抚摸着玖兰树里毫无起伏的小腹时, 脸上的表情比对方还要紧张和忐忑。
黑发少女很快就收回了手“树里和悠君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还没有。”玖兰树里对着她笑了笑, “梨霜要来帮我想吗”
黑发少女眨了下眼, 有些犹豫“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次回答她的是玖兰悠。
他们都同意了, 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在玖兰悠和玖兰树里住下来的这一年里,黑发少女便每天拉着黑主灰阎去书房查找有什么好听的名字。
名字记满了整整一本, 往往是头一天刚刚想出一个好听又适合的名字, 第二天就又被划掉了。
曾经一手血蔷薇之枪, 一手狩猎女神, 让低等吸血鬼闻风丧胆的吸血鬼猎人此时手中拿的最多的却是浇花的水壶,做菜的菜刀和锅铲, 以及想名字时用来记录的纸和笔,完全地沉溺在这虚假的, 随时都能被击碎的宁静的虚像中。
在玖兰树里即将生产的前一天, 黑发少女敲定了女孩子的名字“优姬, 怎么样”
她抬起头, 向其他人寻求认同。
玖兰悠和玖兰树里当然不会说不好听。
黑主灰阎忍不住笑“女孩子的名字是想好了,男孩子的呢”她想了这么久,记在本子上的满满的都是女孩子的名字,却连一个男生的名字都没有,这让黑主灰阎不得不怀疑,“梨霜更喜欢女孩子吗”
“男孩子啊”黑发少女低喃着,眸光微虚,胶在远方,“男孩子的话”许久,她才收回了眼神,弯了下唇角,眉心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带上了几分沉郁,像是被露水浸湿的花瓣,透出些沉沉的悲伤,“男孩子就叫枢吧,怎么样”
听到这么名字,玖兰树里脸上的笑容一僵,黑主灰阎捏在手里的杯子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被杯子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黑发少女回了回神“怎么了”
“没什么。”玖兰悠平静地弯下腰,将碎片一一拣了起来,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棕发青年的眸光中碎开了一圈轻颤的涟漪,“梨霜怎么想出枢这个名字来的。”
“我也不知道。”她笑了笑,纤长的睫羽顺着唇角弯起的弧度向下压了压,遮下了她满目的眸光,但即便看不到她的眼神,其他人也仍能从她唇畔飞扬的笑花中感觉到从所未有的温柔与雀跃来,“我只是想要想一个最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就从我脑海中跳出来了。”她问黑主灰阎,“好听吗”
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努力扯出一个弧度,点了点头“好听。”嘴里是满腔的酸涩,可他到底是只能露出笑容来,抱着侥幸的想法,继续将她的身份彻彻底底地隐瞒下去。
整个玖兰家,玖兰李土,玖兰树里,玖兰悠现在又有黑主灰阎,谁都没有告诉那个黑发少女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她其实应该去爱另一个人。
他们因为自己或多或少的私心,将这个讳莫如深的秘密隐瞒,然后造成了一个盛大的悲剧。
玖兰悠和玖兰树里最终还是默许了哥哥叫做枢。
在两个孩子被生下后来,玖兰悠就将他们带走了。
毕竟他们还太小,玖兰李土还在找玖兰梨霜,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玖兰悠离开的第二天,玖兰李土便找到了这里。
刚刚生产完的玖兰树里虚弱无比,黑发少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三个人中,只有黑主灰阎才堪堪算得上是一个战斗力。
但一个人又怎么和一群血族相提并论,更遑论他一个人还要同时护着两个人。
被他护在身后的黑发少女轻轻蹙着眉,眼神深邃而悲伤。
明明她身上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挡在她面前的杏发男人却浑身浴血,浑身伤痕,连握着枪的虎口都因为连续不断地射击而撕裂了开来,渗出鲜血。
玖兰李土就站在黑主灰阎面前。
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他原本只到耳侧的碎发此时已经漫过了肩膀,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为一红一蓝的异眸连看黑主灰阎一眼都觉得掉价,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掠过,落到了他身后的黑发少女身上。
他贪婪地将她的面容和所有表情都尽收眼底“梨霜。”
男人勾起唇角,红蓝相错的瞳眸中闪烁着疯狂又偏执的暗芒,向她伸出手,“我来带你回家了。”
黑发少女毫无表情的,玖兰树里就站在她身边,她直觉她想要做些什么,伸手就要握住她的手腕,却被躲开了。
眸光湿润的少女对着她一笑,玖兰树里只听到她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向前倾身,踮起脚,揪住了黑主灰阎肩膀的衣服,叫了他一声“灰阎。”
杏发男人下意识地回过头,脸颊被一个冰凉的吻擦过。
柔软的唇瓣吻过他的脸颊“再见,灰阎。”她终究是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再回到玖兰家的时候,黑发少女只觉得有些恍惚。
玖兰李土牵着她的手,倒是难得有兴致地带她将从醒来后就一直没机会看完全的城堡里里外外都走了个遍。
当走到花园的时候,黑发少女低头看了眼他折下来递给自己的玫瑰,问道“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了。”玖兰李土用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那双颜色迥异的瞳眸中有狂热与痴迷在熊熊燃烧着,“其他人的存在太碍事了,现在,这里是只是独属于我们的家。”
话毕,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浑身凉意的男人即便笑起来也带着几分阴冷,可他的眸光却只有纯粹的近乎病态的愉悦。
她捏着玫瑰的动作一顿。
接下来的时间里,玖兰李土都像是一头眼睛里只有财宝的恶龙,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唯恐被盗走一次的财宝再度被偷走。
而她就是他眼中唯一的财宝。
渐渐地,玖兰李土开始不满足于只这么看着她,跟着她,哪怕他常常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但这些终究只是饮鸩止渴,只会让他对她的渴望越来越重。
就连亲吻她指尖的时候,他都要时刻压抑自己的欲望,克制自己尖锐的獠牙。
每一个吻都带着烧灼的贪恋,纯血种冰冷的亲吻下翻滚的尽是滚烫的欲望。
玖兰李土吻过她的额头,又吻过她的眼睛和唇瓣,最后,他低头亲吻她的指尖和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才暂时将那种干渴感压回了喉咙里。
“有时候真想把梨霜吃掉呢。”避开了唇角的獠牙,玖兰李土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指尖,“把梨霜吃掉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
黑发少女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不过,把梨霜吃掉了,就看不到这么活生生的梨霜了。”松开牙齿,玖兰李土有些可惜地舔了舔她还带着玫瑰的味道的指尖。
黑发少女将手指从他口中抽了出来。
玖兰李土也不在意,“不能吃掉梨霜,那梨霜就和我结婚吧。”
他笑了起来,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眼眸因为对未来完美的畅想而闪动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我不需要什么孩子,也不在乎血脉的纯正,只要梨霜喝下我的血,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玖兰李土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举行自己的婚礼,但即便如此,玖兰李土也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哪怕她一直表现的都很安静,也很少拒绝他。
玖兰梨霜不拒绝,当然是因为她无法拒绝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如果光从身体上而言,她确实无法挣脱一个纯血种强行附加给她的看似为爱,实则自私的禁锢。
但想要杀死,甚至毁掉一个纯血种,其实不止只有在压制他的再生能力后砍掉他的头,或是挖出他的心脏这两种方法,痛苦和求而不得同样也能达到目的。
玖兰梨霜不动声色地蛰伏着,终于在这场荒谬的婚礼开始举行之前,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在玖兰李土暂时从自己身边离开的罅隙中,黑发少女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从他的房间里找到了地下室的钥匙,走向了那个她本该一直沉睡下去的地方
地下室中此时只剩下了一具水晶棺木,属于玖兰枢的那具棺木则已经被人带走了。
水晶棺木中的玫瑰依然盛开着,红而艳,永不衰败。
她轻轻拈起一朵,攒在发间,玫瑰自乌黑的发丝中摇曳而生,美的耀眼而炫目。
黑发少女戴着玫瑰,手掌撑在棺沿,跳入棺木中。
成千上万的玫瑰压在棺木中,她纵然一跳,火红的玫瑰飞起,洋洋洒洒,兜头落下,而她却是这些红玫瑰中唯一的一朵黑色玫瑰,美的压抑而绝望。
终于,这朵唯一的黑玫瑰闭上了眼睛。
她从这间地下室的水晶棺木中被玖兰李土唤醒,却又因为玖兰李土而甘愿自我沉睡。
玫瑰齐齐怒放,而沉睡在玫瑰之上的黑发皇后却选择陷入永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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