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庄奕到底没能下成棋,外公就在隔壁,他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只将人箍在怀里揉了几把。寻聿明面红耳赤地爬起身,冲他一瞪眼睛,对着墙边一排玻璃书柜整了整头发。
“我去睡觉了,你不许再看我照片。”
“哎,等一等。”
庄奕起身拉住他,把他小熊睡衣顶上的两颗纽扣系好,拍拍他屁股道:“去吧。”
寻聿明抿嘴一笑,跑去拉开门,想想又跑回来,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转过头,只见外公手里拿着把吹风机,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
寻聿明一只手还搭着庄奕肩膀,半边衣摆扯上去,露出一截细细的腰。三人面面相觑,犹如石化,谁都没有动。
半晌,外公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步。庄奕立刻闪身迎上,一把将寻聿明拉到了身后,“外……”
“明明。”外公一愣,道:“快去睡觉,十点了。”将吹风机放到写字台上,朝庄奕说:“吹干头发再睡觉,不然要头疼的。”
庄奕喉结滚了滚,放开寻聿明,低头说:“好……谢谢外公。”
寻聿明忙跟着出去,关门时冲他皱了皱眉,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做声。外公也不言语,进屋抖开被子,还像以前一样让寻聿明睡里面。
“外公……”寻聿明爬进去躺好,想和他解释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外公关上床头灯,帮他掖掖被角,小声问:“你想讲什么?”
月光渗漏进窗户,寻聿明隐隐约约能看见外公的眼睛,他眼角又多了些许皱纹。“我……外公,我想你。”
外公叹了口气,摩挲着他的脑袋,问道:“明明,外公问你,小庄他……和你好不好?”
寻聿明心跳一顿,说:“我们……挺好的。外公你问这个干什么?”
外公不答反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外公跟你说的三件最重要的事?”
“记得。”寻聿明靠着外公肩膀,不假思索地说:“永远追求事业;永远要交朋友;永远认真对待感情——三个永远。”
外公“嗯”了一声,搂着他道:“你得记着,人生最重要的事是事业,它决定了你是谁,你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但是只有事业的人是不快乐的,想要幸福一定要有良好稳定的关系。。”
“只有交朋友你才不会被孤立,只有认真对待感情,感情才不会辜负你。人生很长,远超过你的想象。就算以后遇见一些不好的事,也不要灰心,不要怕,知道吗?”
寻聿明搂着外公胳膊,说:“知道了外公,我都记住了。”
外公又道:“小庄是个好孩子,外公看人最准了。”
寻聿明没听出滋味,玩笑说,“我也是个好孩子,外公你也夸夸我。”
外公笑了笑,道:“好,夸你,也不害臊。我们明明最乖了,学习好,品德好,样样数第一。小庄这小子有福!”
寻聿明高兴得被窝乱抖,搂着外公睡了过去,次日一早醒来时,嘴角还挂着笑。他揉揉眼睛坐起身,见外公在吃药,问道:“外公你还吃降压药呢?”
“当然要吃,怎么能随便乱停药。”外公说着,手在空中晃了晃。
寻聿明笑问:“外公你这是跳的什么?广场舞吗?”
“瞎说。”外公搁下杯子,边叠被子边说:“睡觉压得手腕酸,我活动活动。你快起,我给你们包小馄饨吃,去把小庄也叫起来。”
寻聿明答应一声跳下地,敲敲隔壁木门,进去一看,庄奕还睡着。他坐到床边,伸手捂住庄奕的嘴巴和鼻子,许久,庄奕毫无动静。寻聿明有点慌神,松开手摇摇他脑袋,还是没反应。
难道真晕过去了?
他低下头,想凑近听听庄奕的呼吸声,耳朵堪堪贴到他鼻尖。突然,庄奕抬起头,张嘴咬了他一口。
“啊—— ”寻聿明赶紧捂住耳朵,“你吓我一跳!快起来吧,外公给我包馄饨吃,也赏你一碗。”
庄奕将他按在自己身上,贴着他耳朵问:“外公昨晚有没有说咱俩的事儿?”
寻聿明点点头,“我外公说你是个好孩子,还夸你有福气呢。”
庄奕闻言放下心,笑道:“外公比你有眼光。”
二人起来吃过早饭,寻聿明带他去附近遛弯,顺便给外公买台洗衣机,老头这么多年还用手洗衣服。庄奕陪着他四处溜达,今天去买这个,明天去买那个,两个人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才告别外公出发去旅行。
临走那天,外公要送他们去机场,寻聿明不同意,和庄奕打车走了。路上他一直恹恹的,脑袋靠着窗户磕得“咚咚”响。一想到他们走后,家里只剩下外公一个人,他要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寻聿明便觉得喘不上气,眼眶直泛酸。
庄奕怎么哄都哄不好,干脆把他拽到怀里抱着。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他也不理会,低声道:“以后咱们常回来看外公,等工作了就把外公接到家里一起住。别难过了,嗯?”
寻聿明不吭声,心想离博士毕业还有四年,工作更是遥遥无期,到时外公都老了。
他们去机场办完托运,庄奕又给他点了一杯巧克力奶茶:“喏,喝点甜的,心情好。”
寻聿明接过,无精打采地啜了一口。手机“叮咚”一声响,庄奕拿起一看,说:“坏了!”
“什么?”他很少这样一惊一乍,寻聿明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庄奕皱眉道:“医学院的录取结果出来了,咱俩……”
“没考上?!”寻聿明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这段时间他极度焦虑,但内心深处还是隐隐觉得,以自己和庄奕的简历,应该会被录取。
没想到。
他扒着庄奕的手,急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庄奕将手机给他,屏幕上显示着邮件界面,他们两个填写申请表的时候,留的联络邮箱是同一个。寻聿明一瞧,只见最上方有两封斯坦福医学院的新邮件,每一封开头的主题上都写着恭喜:“Congratulations!”
“你骗我!”
寻聿明一颗心顿时落地,长舒一口气,咧着嘴角去打他:“你怎么……你越来越坏了!”
庄奕笑得不住发抖,捧起他脸亲了一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快给外公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寻聿明撇撇嘴,心里乐得开花,庄奕这样一捉弄他,反而比直接看到结果更高兴了。他忙给外公打电话报喜,外公听见也笑道:“太好了!啧,哎呀,早知道你们两个晚一天走啊,咱们也庆祝庆祝。”
庄奕在旁边听见,笑道:“你跟外公说,我们旅行结束还有时间,到时候再回来住两天。”
寻聿明依言告诉外公,外公口里只说他们乱花机票钱,笑声却瞬间爽朗起来。二人打完电话,再不复方才阴霾,手牵手登上去开罗机场的飞机,寻聿明道:“我外公从来没笑得那么开心过。”
庄奕帮前排女乘客放好行李,坐到他身边问:“你上大学的时候他不开心吗?”
“开心。”寻聿明道,“但那时候我还小啊,他不放心我漂洋过海一个人,所以也没这么高兴。”
“外公肯定是觉得你现在有我了,才这么高兴。”庄奕倒很会自夸。
寻聿明弯弯嘴角,桃花眼薄怒带嗔,嗤道:“臭美。”
飞机缓缓升空,庄奕要了一杯水,拉上隔板间,将寻聿明的座位放平让他靠着自己休息。寻聿明一下午心情起伏,这会儿放松下来便禁不住乏累,枕着他胳膊昏昏沉沉打盹儿。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降落在开罗。寻聿明睡得胳膊腿发软,活动活动手脚,走出机场,只见满街都是穿长袍戴头巾的女人,和浓眉深目的男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料、汗水以及烧烤和沙土的混合气味。
庄奕带着他去酒店办入住,进门过安检时,寻聿明悄悄问:“住酒店还要过安检,是不是治安不太好?”
“没事儿。”庄奕拿到房卡,低头吻吻他鬓角,笑道:“有我跟着你,不用怕。”
次日上午,庄奕预订的观光车准时来接,向导带他们还有另外几个人去参观金字塔。一路上只见黄沙茫茫,到处是土块石砾。
向导和他们介绍着胡夫金字塔的建造历史,庄奕见寻聿明视线落在窗外,道:“我们下午去沙漠看日落,上午先去景点。”
寻聿明嗯了一声,用衬衫袖子擦擦汗,说:“早知道我少穿点,好热啊。”
庄奕掏出背包里的大水壶,拧开不锈钢盖子喂他喝水,“多喝点水,幸好没在盛夏去卢卡索,埃及南边才热。”
今天艳阳高照,参观金字塔的人也很多。庄奕下车前给他戴上一顶遮阳帽,见周围景色不错,便请同来的游客帮他们拍合照。
庄奕站在石头上,寻聿明贴着他,将要按下快门的瞬间,他忽然一低头,吻在了寻聿明额间。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寻聿明并未躲闪,反而攀上他脖子,加深了这个猝不及防吻。
远处蓝天戈壁交融,狮身人面像高高俯瞰,他们在胡夫金字塔下,众目睽睽之中拥吻。周围人纷纷侧目,有的微笑鼓掌,有的漠然而去,彼此毫不在意。
中午二人没有跟车回去,他们在吉萨景区外换乘小巴,前往尼罗河边看落日。此行主要目的是看沙漠黄昏,寻聿明大三时见到过一张类似的景物图,一直念念不忘。庄奕这次安排来埃及,就是要给他圆梦。
从金字塔到尼罗河岸不远,他们走的路线刚好可以经过沙漠。埃及本地人开车可比专门接待外国游客的司机彪悍多了,一路上坑坑洼洼,崎岖险峻,寻聿明脸色发白地抓着前排座椅,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胃里不住冒酸水。
庄奕翻出两颗提前准备的晕车糖果,塞进他嘴里,道:“早知道我们租车了。再忍忍,很快就到了。”一面说,一面帮他拍背。
寻聿明见他眉心紧锁,怕他担心,摇摇头,安慰道:“我没事儿,就是有点晕车……没事儿。”
他头昏脑胀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庄奕想了想,搂住他肩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你躺着,我抱住你就不那么颠了。”
寻聿明看看前后乘客,讪讪道:“算了吧,让人看见。”
庄奕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快过来。”
话音刚落,汽车猛地向前一顿,二人差点儿飞出窗外。庄奕被惯性摔在窗户上,碎玻璃扎进鬓角,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忍着疼抬起头,只见前方漫天沙尘,一辆超载的中巴斜刺里冲出来,正撞在他们车头上。小巴里霎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呼救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四周充斥着血腥味。
庄奕慌乱之中,下意识地去看寻聿明,发现他整个人卡在座椅和变形的窗框之间,腿上赫然一道血痕。
“明明——!明明你怎么样?”声音出口,竟抑制不住地发抖,“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寻聿明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他叫自己,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口血沫,“救救我……”
“我马上救你出来!不要怕,等一等,我这就……救你出来!”
小巴已经彻底变形,摇摇欲坠地挂在山坡上。庄奕心急如焚,双手却卡在行李架和座椅的夹缝里死活出不来。他焦急之下狠命一拽,拉着头顶的不锈钢管撑起身,只听“轰隆”一声,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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