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偏远荒凉之地。
戴梓一家住在简陋的茅草房中,生活极其困苦。
此时天已经开始变凉,他们却连保暖的棉被都没有,只能靠着破絮煎熬度日。
甚至天没亮就要踏着晨露到山中拾榛子,用以填饱肚子。
若非戴梓的画作还能贱卖些钱, 一家人怕是早就熬不下去。
曾经的高官沦落成罪人,不但要忍饥挨饿,还要受服役之苦, 戴梓没有一天不盼着能沐皇恩, 得赦回京。
说起来也是他幸运,若非欢颜正好拿出火器相关的册子, 他这一盼就将是三十五年, 直到病逝也没能回京。
圣旨到达盛京时,饱经风霜的戴梓老泪纵横, 随即带着全家叩谢皇恩。
戴梓回京城后,康熙见了他一面,看到他容貌沧桑, 鬓角微霜, 全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心底那点怒意消散不少。
“罪人戴梓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没叫起,而是示意李德全将那本册子送过去给他。
经历了几年贫穷困苦的日子, 戴梓身上的棱角已经被打磨掉许多, 捧着册子并不敢妄动。
“打开看看, 你可能造。”康熙语气有些淡漠。
戴梓这才打开册子看起来。
他少年时就喜爱上机械制造,对制造火器有非同一般的热爱,时隔多年重新接触,他瞬间就精神起来,双眼中绽放出非同一般的光芒。
仔细看完后,戴梓语气隐约透着激动“回皇上的话,罪人能造。”
“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造出册子上的火器,朕不但赐你无罪,还可以重新重用你。”
“奴才谢主隆恩”
戴梓不愧是戴梓,一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按照图纸造出上面的枪炮。
康熙当即便带着欢颜、阿哥们以及朝中大臣亲临城外,观看试射。
先试的是类似鸟统的枪,火器营的侍卫站在离靶子一百三四十丈远处做准备。
寻常鸟统,最多只有六十丈射程,见侍卫站那么远,阿哥们眼底透出几分怀疑。
不光是阿哥们怀疑,周围的大臣同样不认为这么远的距离能射中。
就在大臣们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时,拿着一面旗子的戴梓已经将手挥下去,同时喊“开始射击”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后,在场人看清竟然真的射中靶子时,多少有些瞠目结舌。
随即,有人反应过来,甚至顾不得压低声音“你们方才有看到他们点火绳吗”
“没有。”
之所以火器如此厉害,火器营人手却不多,一个是因为制造火器的铁材耗费太高,而不合格的铁材容易炸膛;另一个就是这时候的鸟统还是火绳枪,射击之前得先用火点燃火绳,不方便就不说了,遇到雨雪天更是还不如弓箭。
“皇阿玛,这鸟统不用点火绳”胤禔看向自家皇阿玛。
“自然。”
康熙话落后,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直接吩咐戴梓进行下一样试射。
接下来,分别试射了手统、大炮,其威力与射程无不另在场之人赞叹。
随后,在场的阿哥与大臣自然纷纷恭贺康熙得到如此重器,并赞颂一番他的圣德。
康熙龙颜大悦,当着大臣们的面赦免戴梓之前犯的罪,并嘉奖其官复原职。
随后,太子与阿哥们都请求康熙,想试一试新造出来的鸟统和手统。
康熙心情不错,赏了一些弹药给他们拿去玩后,转头看向身旁人“颜儿想不想试试”
“好啊。”欢颜同意后,康熙拿起一把手统,亲自教她射击。
还没离开的大臣们见万岁爷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搂着皇后娘娘教她射击,纷纷移开视线,改而去看太子与阿哥们。
胤禔与太子凑到一块,免不了要攀比。
这不,二人又比起射击来。
射击本就是个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的活动,在太子与大阿哥比赛起来后,在场的大臣没忍住,替各自所支持的皇子叫起好来。
康熙手把手带着欢颜一起射击几枪后,余光扫向那些叫好之人,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怎么了”欢颜偏头看向他。
康熙摇头,随后问她“可学会了”
“当然,不然咱们也来比比。”欢颜转着手里的火统看向他。
美人与枪,看起来有种别样的感觉。
康熙低头在她侧脸轻碰一下后,笑着问“可有彩头”
“唔”
欢颜以枪口抵着下巴似乎在想彩头,康熙怕走火,赶紧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道“若朕赢了,你今日多用些菜。”
他都这么说了,欢颜也不好想太为难他的彩头,于是道“那我若赢了,你背我散步。”
定好彩头后,二人便比起来,最终还是康熙仗着经验赢了她。
不过,即便如此,当天散步时,康熙还是背着她走了一圈。
当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就预示着这一年又进入尾声。
年节前,康熙带着欢颜与阿哥们回宫。
头一次与康熙一起过年时,对欢颜来说还很新鲜,次数多以后,也就那样了。
不过有一件事,倒像是渐渐成为惯例,那就是,康熙每年的第一个福字,都是给她,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除夕日,康熙封笔,难得与她一起悠闲的窝在榻上。
二人不嫌挤的坐在榻的同一边,腿上盖着锦被,被中还放着几个手炉,在这寒冬腊月,很是暖和。
原本他们各自拿了本书在手里看,没多久后,欢颜忽然伸手挡在他书页上。
看到书上突然冒出来的纤纤玉手,康熙握起来送到唇边亲一口后,自然的拢在自己怀里。
欢颜眨眨眼,脑袋倒进他怀里轻蹭起来。
康熙低头看向她,语气中透着宠溺“可是无聊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要。”欢颜是有些无聊,但并不想出去,于是将自己方才看的话本递给他,“你念书给我听。”
康熙接过书,将人揽在后怀里念起来。
透过半开的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雪景,榻边生着火炉,则让整个殿内都保持着温暖,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辛福。
欢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康熙发现以后,又念了一会,才停下来,用手指摸摸她的脸,蹭蹭她的唇后,重新拿起自己的书看起来。
当天晚上,照例是宫宴。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皇上与皇后,后妃们发现,他们一个看上去更年轻俊朗,一个看上去更美几分,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比起前两年没什么热乎气的宫宴,今年晚宴上,宜妃却是主动向皇后敬酒,将气氛带得热闹几分。
她会向欢颜敬酒也不奇怪,毕竟欢颜在草原上时,也算救胤禟一命。
宫宴结束后,康熙带着欢颜直接离开。
恭送他们离开后,惠妃看向宜妃“妹妹这是想与皇后娘娘交好”
“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本宫敬重她有问题吗”宜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自然没问题。”
惠妃不过是怀疑她见皇后无子,所以想亲近皇后为儿子铺路,当然,这个铺路倒不是说皇位,毕竟以胤禟平日里的表现,显然不太可能。
“既然没问题,本宫先行一步。”到底是年节,哪怕察觉到德妃投向她们的目光,心里有些不悦,宜妃还是没计较,直接带人离开。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后宫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些与欢颜却没什么关系,年节过后没多久,她便与康熙重新回到畅春园。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
皇帝下诏,准备再次亲征噶尔丹。
二月,康熙先带欢颜一起去谒陵,回来后告祭郊庙社稷。
一切准备完毕,他命太子胤礽留守京城,亲自统领六师启行。
原本打仗是不该带女眷的,可康熙想到这一仗,短则几月,长则一年半载,到底舍不得她。
欢颜得知要分别那么久,同样不舍,许是受话本启发,提出女扮男装陪在他身边。
即便如此也不合规矩,但至少明面上没人能说什么,康熙没多考虑便同意,并让人将自己少年时的旧衣拿出来给她穿。
说是旧衣,实际上都还有八、九成新。
欢颜试了一件浅蓝色绣云纹长袍,发现意外的合适,仰头问他“这是你几岁时的衣裳”
她头发已经编成辫子,头顶戴着镶红宝石的蓝色帽子,身穿同色长袍,透着雌雄莫辨之美。
视线停在她被腰带束得特别显眼的细腰上,康熙喉结微动。
“问你话呢”见他盯着自己发呆,欢颜拿起桌上配套的扇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听到那“啪”的一声,旁边伺候的奴才心里猛跳一下,心说也就这位主子敢这么对待万岁爷。
康熙回想一下她之前的问题,才道“大概十四五。”
“啊你十四五岁就有那么高了。”欢颜语气有些稀奇,随即道,“可惜见不到你那个时候的模样。”
看着她穿着自己少年时的衣物,康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听到她的话,道“朕有那时候的画像,要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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