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确实没有空闲去找楚逸辰了, 一边是她和周婉卿的婚礼在即, 一边是在朝政上, 芜帝不仅将所有奏折都搬来了东宫,就连早朝都全权交由她负责, 倚然一副退休太上皇的架势。
此时的芜帝已经有了退位的打算,即使当初穿越女没有逼宫, 芜帝也会将位子传给她, 只不过那是在她假太子身份尚未暴露的前提之下, 一旦身份被揭露, 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朝中大多势力都站在她这边, 其他皇子自然没了与她争夺皇位的能力,他朝她和楚逸辰的身份互换,那些人未必会支持楚逸辰,虽说楚逸辰才是真正的紫启太子,但仅仅依靠皇后那边的势力却还是会显得势微力薄。
以楚逸辰的能力, 她不必特意为他铺路, 可若什么都不做, 势必会失去一个让楚逸辰欠下人情的绝佳机会,即便这情他不一定会领。
苏夏一直忙到初五才得了空, 若不是初六便是她大婚之日, 说不定她会一直忙到半年后。
宫里的绣娘送来了黑底金纹的婚服, 苏夏试穿了一次便让伺候的人退下了, 单单留下了云梅, 联系楚逸辰那天手上的血迹和云梅身上的血腥味, 她觉得云梅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黑衣人。
起初她怀疑云梅被穿越女夺了舍,可这几日云梅的言行举止倒是让她打消了疑心,她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云梅已经不是当初的云梅了,而她到底是自身出了问题,还是背后有人操控,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得到求证,只能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时间一晃便到了成亲之日,苏夏一身金黑相间的婚服站在大殿之上,微笑着,遥遥地看着朝她走来的太子妃,牵过她手中的红色绸缎,低下头的一瞬间似乎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楚逸辰,抬头看去时那里却未站一人。
她和周婉卿有约在先,虽然他们是假成亲,但是太子妃该有的地位和尊崇她都会有,所以大婚当晚必须在她房间留宿,以免让下人觉得她成亲第一日便失了宠。
苏夏走进殿内便看见周婉卿已经摘了盖头和凤冠,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一样艰难地吞咽着糕点,看着她走进来,拼命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脸涨得通红。
“噎着了”苏夏看了眼她嘴角的糕点屑,走过去帮她拍了拍后背。
周婉卿缓过气道“一口茶水都不给准备,差点把我噎死。”
苏夏闻到厚重的酒味,拿起桌上的酒壶看了看,发现一整瓶合卺酒都被周婉卿喝光了。
周婉卿拿起手帕擦了擦沾了饼屑的手指,抱怨道“没想到成亲这么苦,一天都不让我吃饭,我以后再也不嫁人了。今夜我要睡床,殿下请自便。”
苏夏环视了一眼房内,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让本宫睡哪”
周婉卿看了看,本想指向椅子,但不知怎地看见那比她高不了多少的身影,又觉得于心不忍,最主要的是那张俊秀的脸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
想到对方毕竟是太子,若是将来记仇,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委屈求全地将被子搬下床,铺在下榻,边整理边说道“想来殿下也不愿意与小女同床共枕,只能委屈殿下一晚了。”
“本宫其实并不介意。”看到周婉卿的动作慢慢僵直,脸色紧张眼神警惕,苏夏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放心,本宫不喜欢女人,今夜不会与你同塌而眠。”
周婉卿顿时放松了下来,整理好地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发现苏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支奇怪的笔,正低垂着眼帘在纸上写写画画,微抿着唇脸色看起来淡漠异常。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她与这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个时空,触及不到,无法靠近。
她盯着苏夏的侧脸发呆,大大咧咧的模样已然不见,黑色的双眸渐渐起了一层雾。
苏夏左手撑着脸,右手画着楚逸辰的肖像打发时间,察觉到周婉卿的视线,抬起头朝她看了一眼,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将画着楚逸辰的画纸倒扣,用杯子压住,抽出一张新的白纸,照着周婉卿的模样慢慢地画了起来。
周婉卿见苏夏看向自己,吓了一跳,飞快地收敛神色,抓了抓耳朵,走过去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到她在画一个女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微微张了张嘴。
该女子的眉眼像极了她,衣着打扮更是与她一模一样,女子端坐在床边,看过来的眼神温柔缱绻,似笑非笑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这便是她方才的模样吗
周婉卿一阵心悸,猛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发现他的神色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画完最后一笔便收起了笔,淡褐色的眼睛缓缓看了过来。
周婉卿迅速移开视线,拿起那张画像,指着自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太子殿下画的小女像个大家闺秀。”
苏夏看着她回道“是吗”
周婉卿撇了撇嘴,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伸出头看向苏夏“殿下能帮我把屏风搬到床边吗虽然殿下不喜欢女人,但毕竟男女有别。”
苏夏走过去,让她在一边站着,轻松把屏风拉到床边,隔在了床与下榻之间。
周婉卿上床放下床幔,问道“太子殿下当真不喜欢女人吗”
听到对方轻轻“嗯”了一声,周婉卿轻轻吐了口气,低下头,视线落在被子上面的龙凤花纹上,喃喃道“可你是太子,不喜欢女人将来怎么生小太子啊”
“这不需要你操心。”
周婉卿笑了笑,伸出白皙的手指,挑起床幔,看着屏风后面的影子。
翌日,苏夏早早地便回了自己的寝殿,看到大清早来找她的芜后,不免有些惊讶“母后为何事而来”
芜后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发红,不复往日的光彩照人,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才对苏夏说道“你父皇的身体日渐消瘦,还常常咯血,太医也诊治不出是何缘由。”
苏夏皱眉道“儿臣前日见父皇,父皇还龙体安康。”
芜后摇了摇头,“不过是在强撑罢了,他这段日子对你的要求更加严苛,是有意将皇位传给你。你以后多顺着他点,不要再让你父皇操心了。”
苏夏道“儿臣遍寻名医也会治好父皇。”
芜后摆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的“无用的,心病谁也治不好。泽儿,母后知道你喜欢那楚国俘虏,可你与他之间毕竟隔着血海深仇。”
苏夏苦笑道“母后都知道了。”
芜后看着苏夏的眼神里含着一丝担忧“这一年来,母后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你倾心的,他留在你身边注定会成为别人的一把刀。你的身份特殊,一旦出了事,便是天下的罪人,母后不希望你走上不归途。”
苏夏垂下眼帘道“儿臣自会处理好,楚逸辰的事母后不必忧心。”
“处理好”芜后压抑地吸了口气,“你想如何处理继续放身边吗泽儿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可知那少年是何人”
苏夏淡声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芜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好好看看那少年的脸,与你父皇像吗母后觉得像极了,简直就是你父皇年少的模样。”
苏夏怔了怔,“母后是怀疑楚逸辰是父皇的孩子”
芜后冷笑一声“不止本宫,你父皇也觉得那孩子是,只差滴血认亲了。”
苏夏耳边传来很轻缓的脚步声,眼眸一暗,低下头,哑声道“这不可能。”
“泽儿,莫要执迷不悟了,母后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芜后伸手摸了摸苏夏的头,柔声道“放下吧,感情一事越是不舍越是伤害,直到心碎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苏夏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不相信,母后你若是早认出来了,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芜后手指落寞地收了回来,“你藏得那么好,母后也是在秋猎之时才得窥见他的正脸。泽儿,你是在怪母后吗怪母后让你成为太子,让你从小便背负常人所不能忍的责任,让你十四岁上战场,造就一段孽缘。”
苏夏轻声道“母后你别说了,我好乱,让我再想想。”
“是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芜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黄金匕首交给苏夏。
苏夏看着那把匕首,怔怔地看向芜后,在芜后眼中看到了杀意,低吼道“母后”
芜后温柔地牵起苏夏的手,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杀了他。泽儿,你是太子,杀一个楚国俘虏,没人会怪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他被你父皇正名,你乱伦的罪名就会被扣得死死的,爱慕自己的亲兄弟,囚禁一年之久,即便你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你这一年的所作所为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苏夏握紧了匕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地说道“可我杀自己亲兄弟,就不会成为罪人吗”
芜后拍了拍她的手,“他还不是,只要没有滴血认亲,他的身份便一直都是一个谜。泽儿,你懂吗”
苏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自欺欺人。”
芜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轻叹着往殿外走,“母后不为难你,杀不杀由你自己决定,或许你可以把他放回楚国,若是那样,他拼尽全力也会杀回来找你报仇,何必再让自己泥足深陷呢”
听到脚步声远离,苏夏看了看手里的匕首,抬眼朝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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