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两小时的电影, 情节紧凑,故事鲜明。最终以将军血染疆场,但还是未能阻拦敌军的铁骑践踏身后国土的结局, 而戛然而止。
国城破, 山河犹在。
百姓流离失所,贵族王储皆成俘虏,君主一剑封喉,身死殉国。
却再不见当年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青年将领。
电影放映结束后, 观影上一片唏嘘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盛玉宇还沉浸在霆息所饰演的将军角色里走不出来,抽噎道“将军保家卫国, 还要被国主和国民们当做瘟神一样对待,最后一个人死在了战场上, 他太惨了”
容话也觉得这个角色的经历的确引人同情, 一生活在世人的唾弃和白眼下,立下的赫赫战功、保卫的无数领土和国民, 不仅不能打动这些人的心, 反而还为自己最后孤独的战死埋下了祸端。
如果这个将军能出生在一个开明的朝代,必定是受君民爱戴的良将。可他却活在一个国民和国主思想都腐朽的时代, 注定只能沦为一个悲情英雄, 甚至在史书上, 或许都只会把他定为一颗摘星, 一笔带过。
他的一片赤胆忠心, 终与枯骨长埋地下,时过境迁,化为散沙。
容话顺了顺盛玉宇脊背,安慰道“好了,虽然将军真的很惨。但这只是电影,现实中不会有这么可怜的人的。”
盛玉宇抽吸了一下鼻子,“可是我看网上的人都说,艺术源于生活。”
容话语噎,“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有这么惨经历的人还是很少见的”
慕别漫不经心地拿出打火机在手中把玩,走在一边,闻言道“这个将军能有现在的结局,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早在国主把他推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他就该看清这个国家的嘴脸,但他足够笨,还一腔热忱的妄图用自己的衷心捂热整个国家的人”
“古语有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火机上的火焰一下子灭了,慕别关上盖,清脆的声音一响而过,“但往往,人比草木,更加无情。”
容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慕别,慕别把打火机放进衣袋里,容话道“你是不是想抽烟了”
慕别温声道“戒了。”
盛玉宇抽出纸巾擦了擦脸,“霆息演技真好,没想到他除了会唱歌跳舞,演戏也这么厉害。”
容话点头赞同,“作为偶像,霆息的确是难得的优秀。”
“我去写个影评,我们妖族出了这么优秀的妖精,可不容易”盛玉宇兴奋地说道,胳膊肘顶了顶慕别,“你刚刚说了那么大一堆,肯定也是看了这部电影特别有感想。霆息和你都是狐狸精,你们是同族,你也快去写一篇吧”
慕别淡淡道“你写好你自己的,我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容话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他点开申请人的资料,头像是片六角的雪花,名字叫做安详长眠。
容话立刻将这个人和犹长眠联系到了一起,同意了好友申请之后刚想核实对方的身份,安详长眠就率先给他发了一张表情包,写着“先发红包,再唠嗑”。
容话“”
安详长眠“老板,胡萝卜都进你家了,我这二百七十三块钱还没收到啊。”还连带发了一个老实农民勤恳种地的图。
容话赶忙发了个红包给对方,打字道“抱歉,回来的匆忙,没留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没能及时把钱转给你。”
犹长眠收红包的速度飞快,又发了几张感谢老板的表情包后,写道“理解理解,老板大忙人,不容易。”
“老板吃了我种的胡萝卜吗口感怎么样。”
记起今晚胡萝卜牛肉馅饺子的口感,容话道“今天我朋友用胡萝卜做了饺子,很好吃。”
犹长眠似乎特别钟爱斗图,听见容话提到饺子,又发了一张“流口水”的图,“既然好吃,老板下次也要多照顾照顾我生意啊。”
“没问题。”容话干脆,“家里的吃完了我再联系你。”
犹长眠发了个“美滋滋”,就在容话以为两人的对话要暂时告一段落后,犹长眠忽然话锋一转,“老板,你家的小兔子到家了吗”
容话打字的手顿了一下,继而打下去“胡萝卜是他带回家的。”
兔子捂着嘴的吃惊表情包占满了四分之一的屏幕,头像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文字中,过后又中断,又过了两三秒,重新显示输入文字,紧接着,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出现在了聊天框里。
“老板记得要保护好你的兔子。”
容话无法理解,输入文字追问犹长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了半分钟也没等到答复。
“话话,你低着头在干什么”盛玉宇伸长了脖子朝容话的屏幕看来,容话下意识的退出了自己和犹长眠的聊天框,“没什么。”
盛玉宇没追着问,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着字,边走路边给在给破杀写着影评。
刚步入小区,路灯下有细碎的点影落下,天空又有下雪的迹象。
容话拉了低头打字的盛玉宇一把,提醒道“回去再写,下雪了。”
盛玉宇唔了一声,把手机收回,抬起头顺着自己家方向的道路走出一步,身体又顿住。
容话沿着盛玉宇顿住的方向看过去,戒刀站在盛玉宇的家门口,一手捻珠,没多长的时间,肩头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雪。
“他是来除妖的。”盛玉宇语气暗涩,“他是来杀我的”
容话不清楚在霖山上盛玉宇和戒刀之间发生的林林总总,闻言愣了一下,“玉宇,出了什么事”
戒刀停下捻珠的动作,抚了衣袖,缓步向盛玉宇走了过来。
慕别面无表情的盯着戒刀,道“和尚。”
“无禁师祖不必担忧,小僧来此,不是为了杀生。”戒刀在离盛玉宇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是为了道歉。”
慕别眼眸半眯,没说话。
“戒刀大师深夜到访,请问是来道的什么歉”容话不露痕迹的把僵硬的盛玉宇拉到了身后,挡在盛玉宇和戒刀之间。
“阿弥陀佛。”戒刀双手合十,“我佛慈悲,盛施主对小僧有施饭救命之恩。小僧不仅没能报答,在霖山之时,还险些对盛施主出手。”
他朝着盛玉宇鞠了一躬,“是小僧,失态了。”
一拜之后,或许是察觉到盛玉宇对他的警惕和惧怕,戒刀不再言语,转身朝来时的方向离开。
盛玉宇变回原形缩进了容话的掌心里,毛茸茸的小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容话看的心疼,抚摸着小黑兔颈窝上的毛,“别怕了,他已经走了。”
小黑兔埋着头,两只长耳朵遮着双眼,恨不得要把自己藏起来。
容话只好把小黑兔揣进怀里抱着,和慕别共同进屋,说道“戒刀和玉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慕别道“戒刀知道了他妖精的身份,想杀他。”
容话换了鞋,在玄关停下,“为什么”
“因为他是妖。”
“就因为这个”容话蹙眉,“他不是出家人吗玉宇还帮过他。”
慕别给房门落了锁,平声道“戒刀对妖的态度,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执念。至于执念的原因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
怀里的小黑兔听见他们的谈话,哆嗦的似乎更加厉害。容话暂时放下这个话题,把盛玉宇放回了自己的卧室里,用小被子盖好,打开了床头灯,“没事了玉宇,早点睡觉。”
小黑兔把小被子裹的紧紧的,半晌又从被子里露出半个头,眼睛红红的,委屈的说“我想要根胡萝卜抱着睡觉”
容话心都快软化了,洗干净一根胡萝卜后擦了水,隔着被子递给小黑兔,“给。”
小黑兔伸出两只兔爪接过后,藏回了小被子里抱着,“话话,今晚我就在你家里睡可以吗”
“可以。”容话替小黑兔拢了拢被子的角,“你想在我家睡多久都可以。”
小黑兔闭上了双眼,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睁开眼,“刚才在门口,戒刀叫慕别无禁师祖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不是。”容话解释,“我忘了告诉你,慕别就是在我小时候救过我的那个人,他也来自青灯寺。”和戒刀有过几面之缘,因此相识也无可厚非。
盛玉宇惊讶的睁圆了眼,“真的吗那这么说慕别以前也是个光头和尚”
容话点头,“是啊,他以前也是和尚。”
盛玉宇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自己的头,嘀咕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可他也是狐狸精啊,狐狸精也能当和尚吗”
容话顿了一下,调暗了灯光的亮度,“大概吧。”
接下来的几天,容话开始进入月末音乐会练习准备的阶段,慕别也因为最近新工地的事,要去做做样子,安那些房地产商的心,白天也几乎不在家。
而盛玉宇似乎是害怕戒刀像上一次一样再次杀到自己家门口来,每次在容话要离开家去剧院的时候,都会及时变回原形,出现在容话的门口,容话便只好背着包,带着盛玉宇和他一起去剧院排练。
时间一长,剧院的工作人员和同台的前辈们,都知道容话养了只兔子,没事都喜欢拿着菜叶胡萝卜来逗逗。不过小黑兔挑的很,质量不对胃口的食物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宁愿一个人窝在台下的观众席上,一边等着容话练习完,一边睡大觉。
卢蔚澜刚和另一位老音乐家合奏完走下台,容话向卢蔚澜打了招呼,两人闲聊了几句近况。卢蔚澜说家里的两个男人最近都和她走得远,卢轶有事没事都去找慕地野聊天谈心得,而衡星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霆息搭上了线,常常到霆息家里做客,还不带上她。
正提到霆息,霆息便从剧院后门赶来了。时近春节,霆息的工作比平时更多更忙,每次虽然是来得最晚的,但总是掐的时间刚好,不会错过自己上场排练,也没有耽误和容话一起合奏的时间。
“卢小姐,容话。”让经纪人给剧院的工作人员以及同行分发了热饮,霆息手捧着余下的两杯,朝容话和卢蔚澜走来。
“霆息先生有心了,难怪在业界口碑这么好。”卢蔚澜笑着接过,“这样体贴入微,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容话道了谢,刚喝上一口,重新拉好幕布的工作便开始催促霆息和他上台。
卢蔚澜道“你们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我今天就先走了,后天联排的时候再见。”
容话和霆息不敢耽误,放下热饮后立刻投奔到紧迫的排演之中。等一场排演结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容话和霆息今天的工作,算是暂时结束。
盛玉宇裹着容话的围巾瘫在观众席上呼呼大睡,来往的工作人员听到他打呼的声音后,都忍不住偷笑。
“你朋友还真是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霆息调侃道。
容话戴好围巾,老样子把盛玉宇放进了连衣帽里,“动物冬天都贪睡。”
霆息伸了个懒腰,“我也想做一只贪睡的动物啊。”
容话笑了笑。
两人一起回储物间拿了自己的东西,出来时,霆息突然道“对了容话,忘了告诉你。昨天我让同族的狐狸把游殊带回族群了。”
容话斟酌着道“是出了什么事”
“千面哄骗游殊,取走了游殊的一条尾巴。我和卢蔚澜家的管家衡星也通过气,知道他也是被千面蛊惑,失去了声音。”霆息解释道“所以这段时间,我和衡星都在暗中派各自的族人,寻找千面的蛛丝马迹。”
“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任何发现。千面最擅长躲在人群里,隐匿气息。”霆息有些苦恼,“想锁定他的位置比大海捞针还难。”
容话想了想道“我能帮上忙”
“你和千面在寂静乡见过,如果以后再有他的消息,想麻烦你及时通知我。”
容话点头答应,接送霆息的车在剧院的入口处停下,容话和霆息道了别,转头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盛玉宇睡醒了,从容话的帽子里爬了出来,又躺在了容话的肩膀上。容话开着玩笑说“你最近每天不是吃就是睡,都胖了。”
盛玉宇打了个哈欠,十分不在意,“我们做兔子的,就是要圆滚滚的才可爱,瘦了吧唧的像什么样子”
“是啊,圆滚滚的让人想把你做成菜一口吃掉。”
盛玉宇警惕了竖起耳朵,伸出软乎乎的爪子在容话脸上拍了几下,不满道“你最近和慕别谈恋爱,都学坏了”
拍的力道不像是拍,软绵绵的像在挠痒,容话笑着把脸往后躲了一下,“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才不是,你以前才不会说要把我做成菜的这种话”盛玉宇鼓着腮帮,一脸严肃道“你变了。”
容话忍俊不禁,捏着盛玉宇的四只爪子放在手里揉了揉,“好了,不逗你了。暂时别说话了,过会儿被人看见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盛玉宇立刻闭上了嘴,连姿势都不敢轻易变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毛绒玩具。
容话绕开大道,寻了捷径的小路。
天色将暗不暗,市里的夜灯开得早,小路虽然僻静,但沿途一片灯火通明。
来往的过路人不多,容话的步子跨的大,很快就要把一条小路走到头,耳边却突然传来呜咽的哭泣声。
“有人在哭”盛玉宇的听觉比容话更灵敏,显然也是听到了哭声。
容话停驻脚步,“好像是。”
“是个男孩在哭。”盛玉宇仔细分辨哭声的来源,趴在容话的耳边道“在左边的小巷子里。”
容话往左边的巷子里走去,明明是毗邻的两条巷,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左边这条巷子却比他们走过的那条要狭窄很多。灯光相比之下,也要暗些。
多盏路灯出现故障,灯泡忽明忽暗,电流的滋滋声夹杂着孩子的哭泣声,在这条小巷里传开,有一种说不出的悚然感。
容话和盛玉宇两人同行,没有因为这样的景象被唬住,反而不约而同的看向一盏故障了的台灯下,蹲着一个把自己环抱住的男孩。
“小朋友,你没事吧。”容话朝男孩走过去。
陡然听见问声,男孩的哭声停了下来。
离得近了,容话才看清对方的后脑勺上绑着绷带,白色的绷带上还印着红色的血迹,“小朋友,你的头受伤了吗”
盛玉宇从容话的肩头跳到地上,绕着男孩来回的转悠打量。
片刻后,男孩缓缓抬起头,因为后脑的伤口缠着绷带的原因,脸上也被绕了几圈绷带,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算黑亮,“我不知道。”
容话在男孩的面前蹲下来,“你的爸爸妈妈去哪儿了他们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男孩眨巴了下眼,“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他们,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容话估计这是个跟家人走散的孩子,大晚上的走丢,孩子的父母肯定也很着急,就想着把人带到附近的派出所里,“小朋友你还能走路吗我带你去派出所找你的父母好不好。”
头顶的路灯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灯光灭了很久才重新复明。
小男孩道“你真的要带我去找我的父母吗”
容话颔首道“是的。”
小男孩放松了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爆裂的声响,灯泡炸裂,残片飞溅掉下来。
“小心”容话手疾眼快的抓了男孩一把,伸出的手抓了空,往前趔趄一步,只来得及护住了盛玉宇。
整条巷子从头到尾的路灯快速的熄灭,灯泡破碎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小男孩在黑暗中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他是鬼啊”盛玉宇惊慌失措,“话话快跑啊”
容话猛地回神,抱起盛玉宇转头就跑,一路出巷跑上大道,揽了一辆空出租坐上后,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一人一兔回到别墅仍然惊魂未定,盛玉宇变回了人形,找了睡衣穿上,大口大口的灌着水喝。
容话擦拭了一把额头上干了的冷汗,不禁回忆起巷子里的情形。寒冬腊月,那男孩的身上还穿着一套单薄的春衣,脚下踩着一双胶鞋,如此不合时宜一反常态,早该发现端倪的。
“真倒霉。”盛玉宇喘息道“出门都能撞上鬼。”
“还好我们顺利回来了,没出什么事。”
“是只小鬼,不算缠人。”盛玉宇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有些别的鬼可缠人了,你一跑,他还跟着你跑。你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容话心有余悸,想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屋外却忽然响起了按铃声。盛玉宇一个激灵,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和容话对视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容话眉心一跳“别怕,应该没事。”
“对、对,应该没事”盛玉宇附和,为自己和容话鼓气道“小鬼再缠人也只是小鬼,我们两个对付他绰绰有余,绰绰有余”
门铃声停了下来,两个人刚松了一口气,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阵幽幽的声音“不是说要带我去找我的父母吗你们为什么都跑了”
盛玉宇和容话同时抬头,男孩倒吊在天花板上,脖子以下的部位融进天花板里,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位置颠倒,场面十分惊悚。
“鬼又来了啊”盛玉宇吓的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了容话的身上,打死不撒手。
容话也被这幅画面吓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与此同时,门外的按铃声又突然响起来,容话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鬼都进到了家里,那屋外站在的又是谁
这只小鬼的同伙,亦或者是更恐怖的东西
一瞬间,容话心中冒出无数个可怕的念头。那小鬼的身体渐渐从天花板里抽了出来,眼看着就要从上面下来,掉到他们眼前,容话慌不择路,抱着盛玉宇背身就往门口跑。
那小鬼却在这时突然出声制止,“别出去,外面的东西很可怕。”
容话心说你现在可怕一百倍,但跑向门口的速度却控制不住的变慢下来。屋外铃声骤停,开锁的声音传入屋内,容话僵在了原地,用人从屋外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啪嗒一声,打开了玄关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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