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赴婚宴
贾宝玉一哭,徒敕脸色一变,贾母吓得说话都变了调儿:“孩童无知,圣上恕罪啊!”
一唱三叹,格外悠扬。
徒敕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
晦气是晦气了些,但他上头还有个老圣人顶着呢,不怕不怕。
倒是贾赦,哭丧着一张脸。
好容易有个来看儿子的机会,只怕要被搅和了!
果然,哄好了贾宝玉,贾母便说要告辞出宫了。
临走前好歹想起了一事。
“圣上,腊月里头老身的大孙子贾珠娶亲,可否让琡儿出宫一趟?”
“毕竟是他大堂兄,珠儿又是个勤学上进的,兄弟间的情分可不能断了。”
一旁的贾珠早已羞红了脸。
他的亲事是先荣国公贾代善在世时便定下的,从六品国子监监丞李守中之女。虽说家世上差了些,但胜在是书香人家。
兼之当时贾政屡试不第,正是想尽了法子想要进学的时候,对长子的这门亲事倒也还算满意。
老荣国公过世后,贾政恩荫了一个从六品主事。
按理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可王夫人总觉得是委屈了自个儿的儿子。
等李守中升到从五品司业时,贾政也升到了从五品员外郎,仍是不满意。
李家小姐比贾珠大了三岁,前年及笄后便已经在催了。
正好去岁李守中升了从四品国子监祭酒,而贾珠却因为体弱要捐监进学,便敲定了今冬腊月里头娶亲。
徒敕本就没想着要将贾琡和荣国府隔开,自然是应了。
倒是夏守忠,在送了荣国府众人出宫后,心中犯了难。
“怎么了这是?”
主仆二人在一块儿久了,夏守忠能看懂徒敕的一言一行,徒敕也能瞧出夏守忠的不妥来。
夏守忠叹了一声,开口道:“论理这事本不该奴才去挂心的。”
“宫里头像奴才这般近身服侍主子的内监,在内侍府中都跟着太医学过几手。望闻问切虽学的不全,但望、闻两样必得学的仔细了,才好照看主子。”
“贾公子的堂兄,就是方才说腊月里头要娶亲的那位……”夏守忠为难的说,“本就身子单薄,再加上年少娶妻……只怕有碍寿元啊!”
“呵呵。”徒敕摇了摇头,“人家为人父母、为人祖母的都没急,咱们何苦管这么多?”
他一早儿便对四王八公这些世家看不过眼了,奈何有老圣人压制着,不好对他们下手。
虽说荣国府出了个贾琡,他最多也就看顾下贾赦一脉罢了。
至于贾政这一房?
弄出个不知真假的含玉而生来,却又不是贾琡这般于国于己大有用处的,留他们一命已是仁慈了。
他们自己若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少一个是一个。
最无情是帝王心。
贾琡对此半点儿不知。
还乐颠颠的拉着徒缙,要想给贾珠挑一个贺礼。
在贾琡眼里,这个珠大堂哥是个书呆子,人不坏,还能逗他玩。
堂兄成亲,他琡三爷当然要送一份大礼!
可惜贾琡忘记了,他这么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哪里需要送礼啊!
再说了,他也没什么能送出手的!
洗三满月百日周岁的贺礼,邢夫人都替他收起来了。
宫里头赐下的珍玩却不是可以任意送人的,况且里头多数是小孩儿的玩物。
贾琡将自个儿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堆了满地,也不过寻到一块暖玉。
若是一对也就罢了,偏只有孤零零的一块……
想也是,贾琡那么小,送一对儿他也用不着。
徒缙站在屋外,一脸嫌弃的看着里头没处下脚的惨象,死活不肯进屋。
见贾琡拿着块玉佩伤神,他赶忙提议去找皇后。
皇后常拉着他,耳提面命的叫他跟贾琡交好。
他虽不是很懂,但拉着贾琡去找母亲总归是不错的。
贾琡又在屋子里头划拉了一通,见实在找不出好的了,这才拉着小伙伴的手,去了坤宁宫。
顾瑾颜很是干脆,听说贾琡要寻贺礼,索性打开了自己的私库,任贾琡挑选。
她原还想着看在贾琡的份上,要不要赐点什么下去。
如今倒好,贾琡亲自来挑,这人情可全落在贾琡身上了。
“要辣个!”
贾琡刚一进库房,便看中了一个定窑的送子观音。
顾瑾颜失笑道:“这是送子观音。等你嫂嫂进门了,有喜了,才该送这个的。”
贾琡认真的点了点头:“恩!要大侄侄!”
宫里头的女人,最不缺的也是最缺的,就是送子观音了。
但顾瑾颜陪嫁里头比这更好的还有,白玉的、汝窑的、甜白釉的,送出一个定窑的倒也不心疼。
送给贾琡,让他送去荣国府,总比赐给嫔妃来的舒心。
腊月初二,贾珠娶亲。
徒敕派了夏守忠的干儿子,夏周一跟着贾琡一块儿回去。
夏周六原名周大,家中排行老大。
家里穷,小子又多,就把年纪最合适的他卖进了宫里。
贾琡选内侍的时候挑中了他,因嫌周大不好听,给改成了周一。
他又认了夏守忠做干爹,跟着姓夏。
虽说夏周一捧了两个锦盒来,到底还是没让贾琡当着众人的面儿送出去。
两岁的堂弟给成亲的堂兄送贺礼,像话吗?
赶在贾珠出门迎亲前,贾琡将两个锦盒交到了他手中。
夏周一忙帮他开口道:“小一些的锦盒是给贾珠公子的,大一些的是给李家小姐的。”
王夫人当时脸就青了。
这小崽子,难道就不知道亲疏远近?
贾珠一看自家母亲的脸,赶忙将两个盒子打开了。
贾琡还以为他喜欢呢,忙说:“珠哥哥读书累,暖玉养生!”
暖玉宫里头不稀奇,外头却很少见。
水头差的,也没什么功效。水头好的,略大一些的都送进宫里了。
这块暖玉足有贾珠巴掌大,做成了玉牌的式样,极是贵重。
就连贾母也是点了头:“暖玉养人,便格外难得。这般的好物件,也只有宫里头有。”
王夫人赶忙在脸上堆起了笑:“还不赶紧带上,别枉费了你弟弟的心意!”
她是真疼贾珠,既然这玉牌养人,她不介意为此给贾琡个好脸色。
贾珠还在那儿笑呢,王夫人上前两步,亲自拿起玉牌给贾珠带上了。
一错眼便瞧见了旁边的送子观音。
“哟?这是白玉的吧?送的早些了,但也是得用的。”
贾赦探过头去看了看:“定窑的,不比白玉差。”
他自幼酷爱金石古玩,又出身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家,这份眼力非常人能及。
王夫人认错了东西,忙叫人把观音收了起来:“既是给李氏的,便送去新房吧!毕竟是宫里头出来的,摆那儿讨个吉利也好。”
申酉相交,金乌西沉。
贾珠从李家迎亲归来,拜了堂,送进了洞房。
贾琡上桌略吃了几口,便带着夏周一回宫了。
宫中卯初就要关门下钥,他不能久坐。
回宫的路上,贾琡一脸震惊。
刚才拜堂之时见到了新娘,带着凤冠披着红盖头,竟然足足比贾珠高出了两个头!
太可怕了!
贾琡在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坚决不定娃娃亲!
夏周一还当他是头一回见到婚宴,正新奇呢。
便逗他道:“主子方才怎么不跟着去新房?去了新房可以看新人挑红盖头。主子年纪小,还可以帮着往床上撒红枣桂圆呢!”
贾琡呆呆的摇了摇头。
夏周一进宫前,家中的幼弟同贾琡差不多大。
见贾琡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便解释说:“成亲时床上要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样,寓意早生贵子!为求吉利,都是叫同族的男童撒的。”
贾琡这才回过神来。
床上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不是要硌死人吗!
不过早生贵子……
“要大侄侄!”贾琡再一次重申了他的立场。
谁都没有发现,马车上一道细细的金光闪过,飘进了张灯结彩的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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