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家村的卫生院
所有人都苍白着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她脸色瓷白,没有一丝血气,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透明似的。
呼吸浅浅,仿佛一尊雕塑。
黎盛龙抱着眼睛哭得红通通的黎默尔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安其拉牵着陈文斌的手,沉默不语。而苏旭燃,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的小人儿,脸色苍白。
因为这意外,饭菜还没煮熟,还没人吃饭。气氛安静,但会时不时地响起肚子饿的呱呱声。
陈文斌看到苏旭燃这模样,知道他很难受,但现在所有人都没吃饭,再继续等下去,恐怕要饿一整天,他拍打苏旭燃的肩膀,“旭燃,你也不要自责,这只是一场意外,没人想要发生这种事情。”
苏旭燃嘴唇苍白,他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哽咽道:“如果不是我硬要让她参加节目,她今天也不会发生意外。”
看到她毫不犹豫扑过来的瞬间,苏旭燃觉得自己心脏都骤停了。她才五岁啊!怎么就有舍己为人的精神了呢?下午也是,明明那么小,那么瘦弱,却无时无刻不在为别人着想。
黎盛龙忍不住抱紧黎默尔,“旭燃,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看好默默,要不是为了救默默,小鹿蜀也不会……”
陈文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气氛又紧张起来,他无奈地扶额,“你们也不要那么紧张,刚才医生不是都说了嘛,她只是晕过去,很快就会醒过来,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有俩孩子没吃饭呢,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俩孩子着想啊。”
“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旭燃,我跟盛龙大哥先回去把晚餐弄好,你在这守着鹿蜀,好吗?”说完,陈文斌给黎盛龙使眼色,同时拉着安其拉就要离开。
黎盛龙犹豫,这事儿本来是他没看好孩子,自己就这么走了……他的目光隐晦地瞥向摄像机。
“安其拉,默默,我们先回去做好晚餐,等鹿蜀醒过来就马上能吃了,好不好?”陈文斌看黎盛龙没说话,便扬起笑脸跟俩孩子商量。
黎默尔还打着哭嗝,她趴在黎盛龙怀里,带着哭腔轻轻地摇头,“我要在这里陪鹿蜀姐姐。”说着,嘴巴一瘪,看样子又要哭了。
安其拉捏紧陈文斌的手,怒气冲冲地对着要哭不哭的黎默尔低声吼道:“不许哭!你犯了错,还有脸哭?要不是你鹿蜀怎么会受伤?都怪你!”
陈文斌低声吼道:“安其拉,你怎么跟妹妹说话呢?!”
安其拉甩开陈文斌的手,冷哼一声,“谁是她姐姐?”
黎默尔的眼泪就那么卡在眼眶里,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安其拉,用力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小手紧捏着,半晌,才对黎盛龙说道:“叔叔,我不走,我留在这等鹿蜀姐姐醒。”
就算还小,但是她也知道要是刚才没有鹿蜀垫在她身下,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他们没看到的是,从他们身上,似乎飘出什么东西,往病床上的小人儿涌去,像是水滴碰到大海,一瞬间就融合完美,消失不见。
突然,一直注视着病床的苏旭燃动了,他推开门走进去,其他人也闭嘴。
鹿蜀幽幽地醒来,只觉得全身酸痛,这种痛觉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作为祈祷系神兽,很少受伤。
但这会儿,五脏六腑似乎都受到重创。
她忍着痛,用灵气梳理了一边身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识海变大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隐隐地能感受到灵气,隐藏在一片信仰之力里。
正当她要仔细感受时,小手就被人温柔地握住了,“鹿蜀,你……你没事吧?”
她抬眸,看到满脸苍白的苏旭燃紧张而关切地看着她,她扯着嘴角,“我没事,默默呢,她没事吧?”
看到她无事,苏旭燃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想要抱住她,却不敢。
她自己都晕倒了,还在想着别人。
苏旭燃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眼角的泪水都快刹不住车。
“她没事,现在正在外面等你。”苏旭燃哑着嗓子指着窗外。
信仰之力蜂拥而来,梳理身体后,鹿蜀已经觉得没啥事,她微微一笑,举起爪子对他们挥挥手。
安其拉冲进来,跳到病床上抱住她,“鹿蜀,你可算醒来了!都怪黎默尔,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受伤,以后我不要跟她玩了。”
黎默尔瞪着浑圆的大眼睛,似乎没听到安其拉的话,从黎盛龙怀里下来,她怯生生地看着鹿蜀,不敢上前。
“安其拉,这不关默默的事,”陈文斌走过来说道,“她刚才也被吓到了,她也不想这样的。还有啊,鹿蜀刚刚受伤,你不要抱那么紧。”
安其拉不情不愿地松开鹿蜀,小声嘀咕,“她吓到是她活该!谁让她不小心。”
“安其拉,我没事,”鹿蜀像是个大人一样轻轻地抚摸安其拉的脑袋,“如果今天是你的话,我也会上去救你的。”
安其拉本来还气愤的脸,莫名地被抚平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如果是我的话,你也会救我吗?”
鹿蜀点点头,“那当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们给她贡献信仰之力,让她得以继续修炼,她保护他们也是应该的。
“不过,我才不会那么傻,会受伤呢。”安其拉压下上扬的嘴角,傲娇地说道。
鹿蜀察觉到他们都饥肠辘辘,再下去,估计能量就真的没了,她拉着苏旭燃的手,眼巴巴地看他,“我饿了。”
苏旭燃反应过来,饥饿感瞬间涌上来,肚子里空空如也。
陈文斌连忙过去抱起安其拉,“那我们赶紧回去做饭吧,孩子们也饿得不行了。”
一顿饭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吃到。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苏旭燃看着打盹却强行自己睁开眼睛安其拉,让陈文斌赶紧把她抱回去,而黎默尔早就在黎盛龙怀里睡着。
等送走他们,看着满桌子狼藉,苏旭燃吐了吐气,看着在收拾碗筷的鹿蜀,拉住她的手腕,“太晚了,小朋友该休息了,哥哥带你去拿新衣服,洗澡赶紧睡觉觉。”
苏旭燃不由分说地把鹿蜀拉到主卧,把今天新买的衣服掏出来,给她一套粉红色的睡衣,塞到她怀里,到浴室把热水打开,“有什么事大声叫我。”
说完就去客厅收拾满桌子的狼藉。
半个小时后,终于把客厅打扫干净,苏旭燃挺起僵硬的腰背,没想到只是收拾一下碗筷而已,比上舞台表演还累。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回头,就看到鹿蜀躲在墙角看他,他对她招招手。
鹿蜀走到他身边,苏旭燃蹲下来,双手扶住她的双臂,仔仔细细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刚才那么多人在,他要是大惊小怪,会让黎盛龙更难堪,所以他一直忍着。
“我没事。”鹿蜀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旭燃把她揽到怀里,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
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当初跟家里人吵架,直接跑出来自己闯荡,身无分文的时候,也没有这一刻来得慌张。
他害怕,害怕失去她。
鹿蜀能感觉到他的害怕,她伸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等鹿蜀入睡,已经快十二点,苏旭燃被导演请到小黑屋。
提问:“今天找了那么多孩子,为何选中了这孩子?”
苏旭燃神色柔和,“第一面实在是太惊艳,完全没法忘记她。她的相貌,她的歌声,她的神色,无时无刻不在对我说:带走我。”
提问:“录制了一天后,对于教育孩子有什么想法吗?”
苏旭燃:“想法倒是没有多少,毕竟小鹿蜀实在是太懂事了,我感觉不是我在教育她,而是她在教育我。”
提问:“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来参加《熊孩子》?”
苏旭燃顿了顿,“为了遇见她。”
采访十分钟左右,苏旭燃就从小黑屋出来了,他先到鹿蜀房间看了一眼,才回房洗漱。
夜深了,蛙声一片,夜空闪烁着几颗星星。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把设备收拾好,也都离开一号房。
躺在床上闭着眼的鹿蜀,猛地睁开眼睛。
眼底清明一片。
有人,在呼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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