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
女鬼不一定是知道了她已经发现它的存在,?她绝不能抬头,?一对视就完了。
想到那些失踪的人很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女鬼的真面目才死的,?眼皮抬到一半的樊夏狠狠闭了下眼睛,强压下自己想要往李秀玲那边看去的冲动,垂着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上前两步想要躲开这股视线,去关心下谢逸他们的进度。
如影随形的阴冷一直紧紧黏在她身上,直到风慢慢停了,那被人注视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樊夏手心已被冷汗粘湿,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没有再往李秀玲那边看,?定定看着崖下的两个人影小点。
幸好除了她外,?其他三人都没发现不对的地方,不至于闹出难以控制的事态。谢逸白洲在下面找了许久,?将周围全翻遍了,?才估算着时间往上爬。
“找不到尸骨。”
谢逸两手按在石面上一撑,身手利落地翻上了悬崖,?再把后面手臂酸痛的白洲拉上来。他微喘着气平复呼吸,嫌弃地拍着手上的泥土和她们说下面的情况。
“下面有一条小溪,溪边有一些从对面山上下来的,新鲜的动物足迹和粪便,?看样子是山里野兽固定的喝水地。尸骨有可能当年就被拆分叼走了,再加上时间过去得太久,我们连块碎骨头都没能挖到。”
这个消息对李秀玲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噩耗,找不到姐姐的尸骨带走,难道她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那怎么办?”眼见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被告知此路不通的打击让她一下跌坐在地,眼泪汩汩而下:“找不到姐姐的尸骨要怎么带她离开?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无人出声。
其实樊夏心中对于怎么带她姐姐离开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鬼既然在李秀玲身上,那么直接带李秀玲离开不就等于带她姐姐离开吗?
可是仍然绕不开那个老问题:怎么才能让鬼魂停止一次次的时间溯洄?
如果直接对鬼魂说:“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那估计是在找死。
不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根据李秀玲的线索推测出来的这条生路,根本就没有实施的可能。
樊夏之前思路被打断,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她又不能明着说出鬼在李秀玲身上,只好背着众人冲谢逸暗暗使眼色,示意他去看地上李秀玲的影子。
谢逸见她不断眨眼暗示,眼神一个劲地往李秀玲身后瞟,两人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心领神会地往地上看去时,一阵无比熟悉的怪风忽地拔地而起,卷上悬崖,溯洄的时间点到了!
樊夏不知谢逸最后到底有没有看到她想让他看的东西,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着女生们被怪风吹得狂乱飞起的头发,先前在心底蠢蠢欲动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一个疯狂大胆又恐怖无比的念头闪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想,她大概知道停止时间溯洄的办法是什么了。
***
樊夏这次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梦里的她变成了一个名叫李秀华,年龄仅有十几岁的小女孩,继父禽兽,母亲懦弱,妹妹胆小,乡民丑恶。
她保护不了被当成赚钱工具的母亲,只能想尽办法保住妹妹,为此受尽恶心继父的百般□□,忍受村民们的动手动脚。
最后在母亲死后,知道继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和妹妹的她,将唯一的逃离机会让给了身子清白的妹妹,自己在气势汹汹的村民追赶下一跃跳下了悬崖。
好疼啊!
骨头被摔碎的感觉好疼啊!
内脏被砸破的感觉好疼啊!
本想一了百了,为什么她没有死成?
腥甜的血液混杂着内脏碎片不
断从嘴里,从鼻腔里汹涌而出,她嗬嗬地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给她个痛快?她好痛啊。
上天是如此残忍,心中的祈祷唤来的不是能帮她脱离苦海的好人,而是眼睛散发着绿芒的野狼。
一只,两只,三只……
狼群被血腥味吸引而来,毫无怜惜之心地扑将上来,把她当作一顿美味的晚餐,生生掏空了她的肚腹。
狼群走后是鬃狗,鬃狗走后是野猪,野猪走后是各种食腐的动物……她被啃食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连骨头都被叼走嚼成了碎片。
她好恨呐!
为什么连死都不能给她个痛快!为什么一心想保护妹妹要视她为耻辱?为什么她不能离开这里?
她好恨!好恨!好恨!
梦中真实的痛感带来的浓烈恨意盈满樊夏的心脏,让她醒来时眼睛都是赤红的,想要毁灭眼之所见的任何东西。
不对!
她是樊夏!不是李秀华!
樊夏晃晃脑袋,闭着眼在心里不断默念自己的名字,将心中那股暴戾的负面情绪一点点驱逐出去。
这恐怕是被鬼魂注视过的后遗症,大量的阴怨之气带着女鬼死前的记忆钻进她的身体里,意志稍不坚定就会沉沦在那无尽的怨恨里。
樊夏不停地深呼吸,脑子逐渐恢复了清醒。情绪一平复下来,她想起昏睡前的那个猜想,连忙想要找谢逸讨论一下。
结果一睁眼就发现了不对。
依旧是那间土屋,那个木桌,那扇关着的门,可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谢逸,乔雨,全都不见人影。
屋里屋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血色月光从窗户处照进来,映得她形单影只。
樊夏背上背包推开门,院子里同样没有人,院门的门栓是从里面锁上的,说明没有人从正门出去过。她到隔壁的几个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
奇怪,大家都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只有她一个人被重置回来了吧?
她望望天空,月亮依旧是两个,一银白一血红。村子里一片静谧,听不到半点人声,与前几次的喧哗截然不同。
樊夏斟酌片刻,决定出门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行走在坑坑洼洼,贯穿整个村庄的土石小路上,耳边唯有她步伐落在泥土沙石上的沙沙声,两边的房屋院门均紧闭着门窗,没有鲜血,没有尸体,没有哭喊,除了空气里那股挥散不去的淡淡血腥味,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樊夏一路走来没碰见一个人,她到每次的事故发生地——村长家看了看,也没人。
所有人都消失了,连带着村民们养得那些鸡鸭猪狗,全部消失不见,大石村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寂无人的死村。
那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孤寂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她。
樊夏心底微沉,眼前的情景太熟悉了,让她瞬间回想起她的第二次任务,也有这样的无人地带,同样见不着其他的任务者。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信所有人都死光了独剩她一个,莫非她又被鬼魂拉进什么异空间了?
樊夏想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看来被鬼魂“看”见的代价不止做噩梦那么简单。确定村子里连只蚂蚁都找不着后,她二话不说往村外走。
她是在悬崖上被拉进的异空间,自然要去那里看看。
樊夏一路小跑出了村子,来到进山的小路前,前方就是山林,去往悬崖的路线她都牢牢记得,可一股突如其来的莫名感觉,却促使她蓦地在林子前停下了脚步。
好黑,怎么会这么黑?
以她身前十步远的一颗榆树为界,划分出光与暗的两个世界,外面很亮,里面很黑。整个
树林像被罩上了一层黑纱,明亮的光线穿不透那些树叶间的缝隙。
樊夏极勉强才能看到林子深处似乎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一阵似有若无的呼唤从人影所在的方向传来,声音有些远:
“樊夏,樊夏……”
“樊夏,快进来啊,我们就等你了。”
听起来好像是谢逸他们的声音,他们怎么会在林子里?
呼喊声渐渐清晰起来,的确是谢逸在喊她,还有乔雨:
“樊夏,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啊!”
樊夏嘴角一抽,果断转身就跑。可去他妈的吧,从她见到乔雨开始,乔雨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哪里会这么“热情”地招呼她?
真把她当傻子骗呢。
她一跑,身后的人声顿时焦急起来,“谢逸”大声喊道:“樊夏,你跑什么?快回来!我们还要抓紧时间上山呢!”
樊夏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跑。后面的“人”似乎从林子里追出来了,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刺啦刺啦的脚步声,像是鞋子拖在地上摩擦的那种声音,他们锲而不舍地想喊她停下。
她会停下才有鬼咧。
山上目测是去不了了,看情况她还是得回到那间轮回的土屋再想办法。
可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道路两旁紧闭门窗的人家跟约好了一样,同时传来哐当哐当的摇门声,门板晃动剧烈,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樊夏抽空用余光瞥了一眼,一张被挖去了眼睛,脸上血肉模糊的死人头从她左前方被打开的一扇门内探出来,没了嘴唇露出牙床的嘴巴一张合,蹦出一句:“樊夏!快停下。”
樊夏:“……”停你个香蕉大巴辣。
她提速狂奔,绕开那些想来抓她的手。终于在所有“村民”追上来堵住她前,回到了那间院子里。
樊夏刚把院门的门栓插上,就听到外面刺啦刺啦的脚步拖地声越来越多,有无数只手噼噼啪啪地拍在门上,喊着她的名字:
“樊夏,开门啊,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她发现他们似乎不会翻墙,或者是这间院子真的有什么特殊的限制在,门的晃动不像外面那么剧烈,给了她不少安全感。不得不说,这大概是她醒来以后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樊夏掏出军刀握在手里,打算着万一它们真的进来了,进一个她捅一个。
就在拍门声越来越密集时,一阵熟悉的大风刮过,拍门声突兀消失。
樊夏来不及反应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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