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平是真的不见了。
樊夏来来回回数了三遍,?不管怎么数队伍里都只有八个人。
众人朝着来路大声喊话“连平!连平!”,也根本无人应声。
和连平并肩走在一起的张胜已经懵逼了,?在旁人一遍一遍的询问中崩溃道:“别问了!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也刚刚才发现啊!真要说起来,你们几个走在我和连平后面,不是更能看清楚他是怎么消失的吗?”
被点名的几个人脸色发白:“我们也不知道啊,光顾着看脚下的路,谁会没事随便乱瞟有没有少人啊。对了小金,?你不是走在连平后面吗?你应该看清了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叫小金的姑娘都快哭了,“反正我低头看路,前面一直是有两双脚的。是那声猫叫!对,先是那声猫叫,把我吓了一跳,然后张胜喊那件白衣服又出现了,我跟着抬头去看,再回头前面就只剩下张胜的脚了。”
也就是说,?全程根本无人察觉连平是什么时候消失,又是以何种方式不见。
一个大活人,?怎么好端端地就凭空消失了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漆黑树林里无风自荡的白衣,心里直发凉。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秋心声音都在发着颤:“我们还要继续往下走吗?”
樊夏觉得他们是陷入鬼打墙了,提议说:“要不我们过去歪脖子树那里看看?”
“不行!”
“不要去!”
没想到她一句话引来半个队伍的反对声,除了她和谢逸,几乎所有人都极为排斥主动进入漆黑的树林。
“那衣服一看就不正常,?我们不要节外生枝了吧,还是继续下山,下山才安全。”
“对,赶紧下山!去神庙!”
危险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人总是会抱有侥幸心理。
如果说走不出去的鬼打墙是温水煮青蛙式的危机,那树林里的白衣就是明摆着的诡异,能让人瞬间脑补出一百零八种午夜鬼故事的那种。虽然有同伴消失了,但不到最后一刻,大家都不太想去直面恐怖,总觉得再坚持一会他们就能逃出去了。
行,那就继续走吧。
谢逸若有所思地说:“抓紧时间,我们应该有一段时间的安全期。”
彼岸的规则,除非是任务后期鬼魂失去限制,否则每死一个人就会有一段安全期。樊夏想了想,觉得连平的牺牲说不定真能暂时打破鬼打墙,让他们趁机逃出去。
可是事情真的会有那么顺利吗?
……
“喵呜~”
当熟悉的猫叫声又一次响起,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树林的樊夏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抹醒目的白色。
直至此时,她已经可以颇为冷静地转身重新数一遍队伍的人数。
毫无意外,队伍里又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个人。
四次,这是他们第四次回到这个地方了。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石阶,永远隐在云层之后的月亮,以树林里飘荡的白衣为起点和终点,每循环一次就会有一个人消失。
队伍俨然已由最开始的九人缩减到现在六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在不进入左边树林的前提下,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办法都试过。
民间传说骂脏话吐口水可以打破鬼打墙,没有用。
放弃下山往回走,没有用。
从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右边树林里走,还是没有用。
谢逸沿途用刀刻下了无数记号,本是用来记路,结果最后演变成,不管他们走到哪都能看到熟悉的记号。
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不停地重复走那一段路。
安全期什么的都是扯淡!他们不仅没有因为同伴的失踪迎来暂时的安宁,每一次循环的时间还越来越短。从一开始走了41分钟才听到猫叫,到现在将将过去11分钟就又一次回到原地。
似乎从导游死的那一刻起,就昭示着这次任务已经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彻底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冒险进入树林,去看看那件反复出现的白色衣服里到底有什么玄机。否则再走下去,也只是一直重复鬼打墙的死路。”
“一定,一定要进去吗?”
在樊夏又一次询问大家意见,得到几乎全部人同意后,有一个人出乎意料地开了口。
“要不你们进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樊夏微感诧异,看向说话的人,竟然是宁波。自从他放弃回去救人的念头,又没有在前门逃出来的人里找到丁磊后,就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全程埋头赶路,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现在他终于抬起头,樊夏才发现他的脸色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的都要苍白,看着大家嘴唇颤抖地再一次重复:
“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谢逸眯起眼:“为什么?给我们一个理由。”
“我不知道……”宁波舔舔唇,努力压抑着恐惧,“我就是感觉很不好,不管是那片树林,还是那件衣服给我的感觉都很不好,我不太想靠近它。”
他身边同样害怕到不行的秋心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谁会感觉好啊?谁不害怕啊?说得好像我们就想靠近似的?拜托你搞搞清楚情况好不好,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你不去,是想留在原地一直鬼打墙到死吗?”
樊夏也提醒他:“落单可是大忌,你确定真的要一个人在这里等我们?”
宁波又有些犹豫了:“我……我……”
谢逸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替他拍板决定:“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们五个进去。”
结果宁波最后还是跟上来了。
樊夏五人刚走进树林没多久,宁波就着急忙慌地追上来,神情讪讪道:“一个人太危险,我想了想,还是跟着大部队比较安全。”
他来也好,不来也好,樊夏都没意见,倒是谢逸又细细打量了宁波几眼,到底没说什么。
挂着白衣的歪脖子树距离山路石阶并不远,不过二十来步远的路程。但樊夏几人一步一顿,走得极为谨慎,速度也放得极慢。
在林子外看不清楚的东西,进来后越靠近看得就越是清晰。
那是一棵起码有两个成年人高的歪脖子树,形状长得很有辨识度。各种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地向上生长,粗壮的主树干却仿佛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从半中央就开始向下弯曲。
而他们以为的白衣白裙,其实是一件白色的破烂长袍,被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高高吊起在弯曲的树干中央,于昏暗的树林中,带着某种固定规律,慢悠悠地来回晃荡。
“喵呜~”
不知怎的,宁波突然就被那奇特的韵律吸引得入了迷,忘记了周遭的环境,忘记了心中的恐惧,更听不见那提醒危险的猫叫,满心满眼只看得见那悠来荡去的白袍,甚至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可等他走到树下抬头一看,瞬间惊醒,这哪是什么白袍啊,分明是一个吊死鬼!
只是那赤luo的双脚被长袍盖住,黑色的头发被夜色遮掩,又背对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才会让人误以为树上吊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
宁波猝不及防对上那对被勒到脱眶的惨白眼球,差点当场吓得尿出来。最可怕的是,他似乎看到了吊死鬼那张颇为眼熟的脸上,对他缓缓地,缓缓地拉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这个吊死鬼好像是……
好像是……
“啊!!!”
宁波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尖叫一声,埋头就往反方向跑。中途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摔破了膝盖也顾不上,只管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爬起身又接着往前跑,
等他跑出好一段距离,才发现同伴没有跟上来,一个也没有!
他落单了!
“没关系,没关系。”宁波强忍慌乱安慰自己:“我还可以回石阶那,顺着山路石阶走,总能再碰到他们。”
想法本是没错,可谁能来告诉他?!
为什么他们来时的山路石阶竟然不见了?
宁波绕了大半个圈,来到他记忆中本该是山路石阶的地方,可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昏暗树林,和张牙舞爪的婆娑树影。
要不是天上的月亮又悄悄从云层里探出头,没有路灯的他说不定连树影都看不见。
宁波不信邪,觉得可能是他走错了。遂根据天上月亮的位置,重新选了个方向。
这回似乎终于选对了路,因为他走着走着发现周遭的景色似乎越来越熟悉,身边经过的好几棵树都让他略感眼熟。
宁波心中一喜,正要加快脚步,猝不及防地——
“喵呜~”
前方一棵更眼熟,眼熟到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歪脖子树就这样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那形如佝偻老人的弯曲树干,那依旧高挂树上,慢慢悠悠来回晃荡的白色身影,注定要成为深刻进宁波灵魂里的恐怖噩梦,他想也不想,再度转身拔足狂奔。
没有尽头的黑夜树林,总也找不到的山路石阶,天上永恒不变的皎洁月光,宁波绝望地意识到,他到底还是与其他人彻底失散了。
在林子里转悠了那么久,他既找不到回去的路,也碰不上任何一个熟悉的人。谢逸,樊夏以及其他人全都没有在歪脖子树那里等他。
呵呵,是啊,谁会明知有危险还在原地等他呢?
就连他自己不也……
“喵呜!”
……
第三次!
宁波再一次看到了前方的歪脖子树,这是第三次了!他又回到了这里!
主动进入树林接近危险,不仅没有如预期中那般把他带出山路的死亡循环,反而还让他与同伴失散,独自一人陷入另一个更恐怖更危险的鬼打墙。
宁波一个大男人,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嘴里一边不断轻声喃喃着“对不起”,一边流着泪继续换了个方向跑。
说实话,他有些累了。
在林子里不停地奔跑走动让他的体力一直处在不断的消耗之中。
他需要休息。
宁波抹了一把眼泪,想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结果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怎么会?怎么会?
他不是已经跑得很远了吗?
为什么在他身后还能看到那棵弯曲的歪脖子树?吊死鬼依旧晃晃悠悠地吊在那,与他仅相隔十几米的距离。
霎时间,什么保持体力,什么休息,宁波全都忘了。
跑!快跑!
快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里!
宁波发力狂奔,又拼命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正当他想停下休息,下意识地往后看去时,惊骇发现——
那棵歪脖子树竟然还是在他身后十几米远的距离!
一点没多,一点没少!
就仿佛……
仿佛吊死鬼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宁波哪里还敢停下?
只能鼓足劲地继续往前跑,直跑得他两
腿酸痛,气喘如牛,战战兢兢地往后看去。
不见了?!
歪脖子树和白影不见了?!
难道他终于成功甩脱……
“喵呜~”
凄厉的猫叫和前方再一次出现的歪斜树影,无情地打破了宁波的美好幻想。
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被瞬间冻结了,浑身发冷地看着前方那挂在弯曲树干上的白袍晃晃悠悠,仿佛在对他说:
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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