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后台。

    纯奈并不知道有人在讨论她, 她还乖乖坐在那里被樱木上妆。

    “可以了, 你去换衣服吧。”

    “谢谢前辈, 我准备穿着校服上台表演。”

    “哈”樱木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过一件被透明防尘衣罩包裹起来的小礼服，“惠里奈说这是伯母交代她带来的，是你的吧。”

    那是一字肩豆沙色蕾丝网纱连衣裙, 荷叶网纱袖，手工花朵从领口延伸出优雅的线条, 点缀到腰部, 后背绑带镂空设计，穿上后背部蝴蝶骨一目了然。

    “还有这双高跟鞋。”樱木又拿过绑着缎带精致的鞋盒。

    “这些的确是我的, 不过比起盛装打扮，我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在这种日子里能穿着校服表演, 我很高兴。”

    “一周有五天要穿校服，你不腻吗”

    “完全不会, 我超级喜欢校服的。”纯奈很珍惜还能够穿着冰帝校服的日子。

    “你想好了其他人可都是盛装打扮。”樱木的语言意有所指, 目光似乎在看着某处。

    纯奈顺着视线看去, 只见在她后面表演钢琴独奏的笠原同学一袭花瓣袖白色连衣长裙，俏皮性感，右侧的波浪荷叶边自然垂下, 珍珠耳坠，发型繁复漂亮，水晶白色细跟高跟鞋，举手投足间名媛气质十足。

    “不止她, 其他女生也是盛装打扮。”樱木的提醒点到为止。

    樱木优的话非常有道理，比如女主持人新闻部的现任部长，秀发全部盘起，水红色的鱼尾露肩晚礼服，腰部两侧还做了薄纱透视处理，简洁大方，细微处却凸显性感。连男生也在皮鞋、手表、发型、妆容等方面下功夫。

    “只穿礼服不冷吗高跟鞋那么高不累吗”纯奈光是看着就心有余悸。

    “”哈这不是每个世家女从小就要学习的技能吗

    “要穿什么，你自己决定。”反正那张脸已经碾压了后台所有的人，樱木侧着身体挡住某些女生投射过来的嫉妒视线。

    “谢谢前辈，我还是决定穿校服。”春雨洗过一般眼眸只有纯粹的喜悦，纯奈开心笑着，“礼服和鞋子可以麻烦前辈看管吗”

    “可以。”樱木优被那个柔暖自然又坦率的笑容闪到，突然很想抱住对方，一定很很软治愈她突然理解了惠里奈那个笨蛋妹控加痴汉的心情，这样的妹妹的确是让人很想藏起来呢毕竟这个世界太脏了

    “前辈前辈优子前辈”前辈突然露出了很冷漠的表情，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是优，不是优子”还在走神的樱木下意识反驳，回过神来就担忧自己的纯奈，冷声，“怎么”谁需要她担心

    “优子前辈，配合我演出的乐队到了，我需要过去一下，先失陪了，感谢您的关照。”纯奈礼貌告辞。

    樱木看着纯奈走开，看了许久，微微叹气。

    “不是说了是优，不是优子吗”

    侑士在旁边的大楼给纯奈安排一间音乐教室练习，和乐队排练了几次，回到大礼堂的时候她与乐队成员暂别，去了洗手间。

    现场配合感觉与通过网络配合的感觉有些不同呢，乐器的声音渗入身体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感动的纯奈用力忍住眼泪，不能弄花优子前辈准备的妆容。

    咦眼前的一幕是什么回事

    走神的纯奈走出洗手间隔间，就发现几个女生围着一个女生，正大声说着什么。

    这个场景忍足纯奈很眼熟。

    纯奈的动作没有掩饰，因为思考脚步还略显沉重，女生们很快地发现了纯奈，不由愣住了她们当然认识忍足纯奈。

    洗手间里的气氛，顿时有种微妙的凝固，静了几秒。

    “你们在做什么”先开口的是纯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不认识的女生说话。

    女生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们都被纯奈的美貌镇住了。

    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了，只有她的存在无比清晰，娇美无瑕的容貌被高超的妆容技巧完美呈现出来，如水般澄明的眼眸似乎能洞察人心，软糯的声音与单纯疑问的话语让被撞破的人心虚又难堪。

    她们突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脸上火辣辣的，不敢直视纯奈。

    “跟你没关系吧有点眼力劲的人就应该当做没看到直接走开”其中一位女生恼羞成怒。

    “你疯啦那是忍足纯奈”旁边的同伴连忙阻止，虽然她私底下看不起忍足纯奈，但明面上不敢露出丝毫不满，更何况今天的忍足纯奈她又看了一眼，不是一个量级啊，令人绝望的差距一时之间心灰意冷，“表演快开始了吧，我们去后台吧。”明明穿着校服却把盛装的她们比进尘埃里。

    女生们对了对眼神，快速离开了洗手间。

    纯奈这才发现被围住的女生是笠原同学，她此时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白色的连衣裙上有一大块明显的刺眼污渍。

    “我先走了。”

    “嗯。”

    纯奈走出洗手间，她找到在角落里画画的樱木优。

    “优子前辈，你认识高中部剑道社的笠原同学吗”

    樱木手上一用力，抵在画纸上的笔芯“啪”一声碎开。都说了是优不是优子忍足姐妹是闹哪样

    “认识，现任高中部剑道社社长，惠里奈的接任者，惠里奈应该介绍给你认识过了吧。”

    “是的，惠里奈介绍过，拜托了笠原前辈在我直升高中部后照顾我。”高中部的笠原前辈是惠里奈拜托的前辈里唯一的男性，是惠里奈信任的男人，“是这样的，优子前辈我有件事拜托你，笠原前辈有个妹妹，今天有她的表演”

    将事情拜托给优子前辈，纯奈松了口气，悄悄地纯奈自以为的，其实她很显眼，大家都在看她溜到舞台演员上下台的通道，暗暗从后侧方的位置去看。

    诶这个位置看不到台下的观众啊，只能看到主持人的背影，讲得也太好了吧，观众的掌声和喝彩声听得很清楚呢糟糕，她的腿好像开始软了。

    放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试了三次，纯奈才将手机拿了出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指尖在颤抖，而且冰冷僵硬。

    是征的消息。

    “在害怕”

    一针见血呢纯奈都想喝彩了。

    “要不要用我教你的方法”第二条消息紧随而来。

    “不用了，这里我想靠自己振作。”纯奈果断拒绝。

    “虽说登台表演的初衷是因为征，因为我想和征做朋友，非常想，超级想，感觉那时不追上去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幸亏我追上去了，幸亏征给了我机会。征，你说过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但是我想证明忍足纯奈有资格成为赤司征十郎的朋友。”

    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十分灵活。

    “征，请看着我吧。”

    软件几次显示赤司在输入中，但最终赤司没有回复。

    “说了大话啊。”纯奈突然觉得自己是撒谎精。

    “什么大话”侑士大步走了过来。

    “彰显自己表演会成功的大话。”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纯奈，我最后问你一次。”侑士一脸郑重，语气严肃，“你确定要自己上场不需要我替你”

    “是的”

    “那就加油吧。”大手落在纯奈的脑袋上，温柔有力地揉了揉，侑士笑了起来，“就算丢脸也没什么，你已经丢脸太多次了，冰帝的学生早就习惯了。”笑容爽朗又开阔，这不是“绅士忍足侑士”的笑，是“弟弟忍足侑士”的笑。

    “小侑。”

    “干嘛”气鼓鼓的样子好像一只河豚。

    “我成功的话，你要叫我姐姐”

    “”

    “你要发自内心地叫我姐姐。”纯奈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不可能”侑士秒答。

    “小侑”

    “别说你成功完成表演，就算你生了孩子都不可能”笑话纯奈在做什么白日梦侑士粗暴打断纯奈的话，“叫姐姐是绝对不可能的”惠里奈都不能令他屈服就区区纯奈呵呵。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这次不行，下次、下下次，以后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直到小侑心甘情愿叫我姐姐那天到来，我是不会放弃的。小侑，我要成为可以让你依靠的姐姐。”软软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很沉稳。

    侑士愣住了，很难说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感觉，胸腔里有什么热流在不断膨胀。

    “惠里奈也一样，我要成为可以让惠里奈依靠的妹妹，忍足家的女儿不止她一个。”身为世家女的责任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承担，纯奈的眼眸闪耀着坚定的漂亮光芒，“小侑，我会守护你们的。”

    “的、的确是大话啊不要、要开玩笑、笑了，就你只、只会哭泣的笨蛋白痴笨蛋”可恶居然抢了他的台词侑士的耳尖发热，“你先管好自己吧比、比如说你的裙子怎么会在别人身上”

    “我本来就决定穿校服上台，礼服是我主动借给笠原同学的，拜托优子前辈转交。”

    “托优子前辈转交”

    “嗯。”目睹了笠原狼狈模样的她，现在大概不适合和对方近距离接触。

    “我回座位去了。”

    “小侑，拜拜。”

    侑士又揉了一把纯奈的脑袋，走开，刚好与樱木擦身而过。

    “优子前辈，早上好。”还礼貌地打招呼了。

    樱木优秒收笑容，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忍足家的孩子脑子都有坑

    “你拜托的事我做好了，还有其他事吗”樱木语气不耐。

    “没有了，谢谢优、前辈。”

    “忍足侑士是来劝你不要上场，换他上”用目光阻止了纯奈叫出“优子前辈”的优子满意地点头。

    “大致是那样。”

    “哼没有在信任你啊，惠里奈可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你。”接到你的电话后就变成了炫耀精，完全没有怀疑过“忍足纯奈表演会不会成功”这件事。

    “不，小侑相信我的，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换上礼服，也没有去做发型，如果真的准备登台，以小侑的谨慎不会如此粗心行事的。他也相信着我啊。”

    “闷骚吗”太隐晦了吧樱木震惊，忍足纯奈不说她完全看不出来啊“忍足纯奈，到你上场了。”递过话筒。

    配合纯奈的乐队成员已经在台上调整乐器了。

    “优子前辈，我上场了。”接过话筒，纯奈走向舞台。

    “没事吧小腿不是紧张地颤抖吗”后面的樱木叹气。

    在走出舞台的时候，明亮的灯光让纯奈有些晕眩，瞬间，密集的视线向纯奈扑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不是侑士君”

    “那个女生是谁好漂亮姓忍足的话莫非是那个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出席的忍足家次女”

    “看那双凤眼绝对是居然这么漂亮话说我弟弟的老婆的姐姐的儿子刚好还没有订婚。”

    “不，那孩子还是小学生吧。”

    “也没大多少，不要计较这点小事。不过忍足家次女怎么突然不动了”

    “还真是”

    女生也在窃窃私语。

    “你看吧我就知道会演变为这种局面”

    “快拍快拍她害怕的样子实在有趣”

    “哼明知道不行还要醒上场，想出风头想疯了吗”

    “没用的废物挣扎的样子太难看了，好无趣啊我想看笠原同学的钢琴独奏，这可是在正式比赛才能听到的天籁之音，以后说不定还只能等到个人音乐会才能听。”

    “我也是。”

    “我倒是能理解忍足纯奈的心情，上面有那么优秀的姐姐，下面又有更优秀的弟弟，夹在中间不好受吧腿在抖啊好可怜，再怎么努力也赢不过姐姐和弟弟。”

    “你们不觉得今天的忍足纯奈非常漂亮吗幸亏我不喜欢女生。”

    迹部粉丝后援会的女生反而保持了沉默。

    男生也在窃窃私语。

    “光是这样看着也不错，足够赏心悦目的。”

    “没错，忍足同学完全不用努力啊，没有努力的必要，以后一定会嫁得很好。”

    “虽然这样也很可爱，可是怎么不穿礼服校服什么的是在开玩笑吗”

    “该死我超想想和她交往，太漂亮了”

    “想太多了你，她可是连竹早那个帅哥都拒绝了的女人，你觉得你哪里比得上竹早优弥”

    “等等她是不是要哭快点摆好相机”

    “要哭了要哭了，赶紧拍看了真让人心疼”

    某些角落，竹早按住了要骂人的志田，侑士一脸温和宠溺的笑，迹部不动声色气势却强得让身边的人都闭嘴了，岛野揪紧膝盖上写着“姐姐前辈加油”的横幅，久木紧紧咬住了唇。

    赤司安静望着努力往舞台中间挪动的纯奈，其实纯奈的表现没有底下的人嘲讽得那般不堪，她双腿似乎陷入泥潭般一步一步地缓慢挪动，所以姿势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毫无疑问是在前进。

    放弃吧，下来吧，纯奈，你可以躲在我身边，赤司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任何动作。

    所有和纯奈关系好的人都没有动作，只是安静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慢慢挪动到舞台中央。

    好热，舞台灯的光线好强烈，四面八方有难听的声音袭来，包裹住了自己，纯奈有种身在深海里的错觉，好难受，快要不能呼吸了，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纯奈眼神渐渐清明，做了个深呼吸，回头跟乐队成员做了手势。

    音乐声起，纯奈开腔。

    惊艳个鬼

    起高了然后还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听众“”想笑

    纯奈“”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皮鞋很好看。

    纯奈没放弃，再次和乐队成员比了暗号，音乐重新重头响起。

    又失败了

    这次是破音，平缓顺滑的开头居然破音了

    听众“噗”小声笑了出来。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心情诡异地轻松起来，仿佛看到了搞笑表演。

    纯奈“”大家笑了啊，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有点伤心。

    “闭嘴”

    突然一声怒吼在大礼堂里炸开。

    那个熟悉的呵斥惊醒了纯奈。

    不知所措的纯奈回过神来，僵化的大脑开始接收外界的信号，瞬间，听觉、视觉、味觉、触感一切回到了身体里，与世界的隔膜骤然消散，她清晰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站在舞台中央，发现了最前排校领导旁对自己露出嫌弃小眼神的班主任，发现中间通道的最高处站着的惠里奈。

    身后站着众多剑道部的部员，有两位一看就超凶的部员举着尺寸最大的“拼搏奋进，超越极限”横幅，另外的部员还举着“忍足纯奈加油”、“你非常可爱”、“喜欢你”的粉色字迹小牌子。在这群气势汹汹的部员面前，站着他们的领导者。

    是忍足惠里奈。

    流动着冰冷色泽的深蓝秀发高高梳成一束马尾，相同色泽的狭长凤眼流露出强悍与不容反驳的意志，容貌秀丽，笑容娴静，高挑纤细的身姿却气势如虹，不怒而威，优雅的校服硬是被她穿出战袍的既视感。

    一手拿着竹剑，一手拎着椅子，她随意又自在地一步一步走下阶梯。

    所有好奇、惊讶、敬佩、嘲讽、愤怒、异样、兴奋、畏惧的视线对她造不成半点影响，像是在家里般自由，像是在道场般威仪赫赫，她闲庭信步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理所当然成为了焦点。

    一人，一剑，连突兀的椅子也分外和谐，忍足惠里奈像是侠士、像是英雄，从容走到第一排坐席的位置，停下，抬眼看纯奈。

    台上害怕喜悦的纯奈，台下英气勃发的惠里奈。

    俩姐妹隔空相望。

    纯奈还有点僵硬的身体瞬间放松了，变得自然柔软，整个人冒着软乎乎的幸福因子。惠里奈眼底的不耐很明显，嘴角翘起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主将前辈又发疯”某位男生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脸惨白的朋友捂住嘴。

    “主将前辈是要上台替忍足前辈表演吗”

    “啊啊啊啊啊啊”某些女生只会尖叫了。

    “好帅为什么主将前辈不是男生我的心都要化了”

    听到这位女生发言的男生全部冷笑不已。

    冰帝的学生对惠里奈基本都是敬佩和畏惧，可是家长们就不满了。

    “想不到忍足家大小姐的真面目是这种德性，不适合娶回去啊，不成体统”

    “参加宴会时贤惠得体的样子都是装得吗跟野丫头一样，还不如次女，仔细一想懦弱次女作为儿媳的话更好掌、相处”

    “眼神太强势了，不像是会妥协会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性子，这要是娶回家去一定会家宅不宁。”遗憾的语气。

    大礼堂里议论声渐起。

    “好烦啊。”惠里奈低头轻笑了一下。

    随意拎起不锈钢和实木材质的椅子，慢悠悠举起，在他人错愕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砸。

    “砰”

    椅子砸在舞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反弹落地时又发出清脆的响声。

    偌大的礼堂一片死寂。

    所有人安静如鸡子。

    全部被忍足惠里奈的狂暴震慑

    某些说了坏话的人甚至感觉后背凉凉，冷汗直下。

    “在演出时保持安静，在演出结束起身鼓掌，这难道不是礼仪吗”惠里奈冷酷的视线环视了一圈。

    被那危险冰冷的视线扫过的学生全部拼命点头，家长全都避开，校领导保持笑容，班主任直翻白眼。

    满意且倨傲地收回视线，惠里奈捡起依旧坚强的椅子，随意往第一排坐席通道的正中间一放，转身一坐，动作行云流水般漂亮。将竹剑放在一旁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她双手怀胸，翘着二郎腿。

    这就是忍足惠里奈危险、美丽、强大

    “纯奈，你是表演给我看得，跟其他人无关。”惠里奈平稳优雅的声音在格外寂静的礼堂里响起。

    “你只要看着我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染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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