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哑温柔,似情人间低喃耳语般的叹息。
陆昭谨的声音惯来是极好听的,只是声线薄淡,一如他这人一般,让人觉得不可亲近。此时难得的多了几分情绪,沾染上了不少的烟火气。
江琬槐的脸不自觉的热了起来,被陆昭握住的那只手,传来滚烫发热的温度,灼得她心尖都烧了起来。她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乖巧的让陆昭谨为她上药。
马车内一室的安静,只能听见两人挨得极近的呼吸声,交缠缱绻在一起,绕出了几许暧昧气氛来。
桌上点点的烛影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了马车壁上,相挨相依,瞧着极为亲近。
手上的伤口很快处理完毕,陆昭谨将那支签棒扔掉,掀起眼皮子来瞧了她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端详着她,问道:“可还有别的伤口?”
江琬槐闻言怔了怔,红晕悄然爬上了脸颊,她点了点头,抬起自己的手肘来,委委屈屈地道了声:“手肘也蹭破了。”
薄纱袖子被擦破了一大块,露出了里面渗着血丝和沙粒的伤口,衬着周围娇嫩的肌肤,显得格外的惨烈。
陆昭谨眯起了眼,黑眸更深了几分,心口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和后悔。罢辽,他低低地道了一声:“抱歉。”
若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后头,不管她怎么喊他都不做回应的话,她也就不会一急之下摔倒受了伤。
像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怕是要疼的紧吧。
这已经是陆昭谨第二次与她道歉了。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何须如此的低声下气呢。
江琬槐连忙摇了摇头,垂眸否认道:“殿下为何道歉呢,又不是殿下的错。”
两人都没再纠结这个话题,陆昭谨又为她的手肘上了药,裹上了圈厚厚的纱布之后,开口嘱咐道:“你这些日子小心些,切勿让伤口沾了水。记得每日让采春替你擦涂药水……”
絮絮叨叨的宛若府中的老太医一般。
江琬槐从未见过他一次性说如此多的话,忍不住噗的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她空出来的那只手,举起了帕子挡住脸,露出来的眉眼弯弯,睫毛卷翘纤长,跟着弯成了一排扇子。
陆昭谨讲了一半话被她打断,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江琬槐答道:“臣妾还是第一次瞧见殿下说这么多话呢,觉得有些惊奇罢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人明明都是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哪里曾这般话多,像个对孩子放不下心的老人家一样。
若是叫外人见了,怕是都得受了惊吓。
这般想着,她却觉得胸口像是有温热的水流淌过一般,抚起一阵暖意。
陆昭谨听她一说,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他敛眸,想起了什么来,心里头莫名的泛起几分惆怅,他轻叹一声,道:“好似你有多了解孤一般。”
江琬槐噤了声,稍微敛了脸上的笑意,慢慢抿起了唇。
是呀,她是陪伴了陆昭谨两辈子的时日。但是对于陆昭谨来说,他们不过是才认识七日之余的新婚夫妻罢了,甚至这七日之间,两人见面都未超过指头数的过来的次数。
谈何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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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太子府如常寂静。
江琬槐回了自己的偏殿,陆昭谨已经命厨房提前准备好了宵食,是些卖相好看的糕点,摆在了石桌上面。
闹了一晚上,她确实已经饿了。江琬槐捻起一块豌豆黄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一下在嘴中化了开来。她嗜甜,厨房便应着她的口味,做糕点时放了不少的糖。
只堪堪吃了几块,她便感到了饱意,歇了手。
她抬起头来,环视了圈院子,忽的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似乎较往常来说安静了不少,少了个咋咋呼呼的身影和声音。
她问道身后的采春:“纪焕呢?”
采春也有些纳闷,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从方才起就没见过他了。或许是还在外面玩,忘了跟着一道回来吧。”
这倒的确像是纪焕那人会做出的事。
江琬槐今日心情好,也不打算在这种小事情上面计较。她施施然地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笑骂了一句道:“看来我这院子的人可还真是没个规矩,待他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说教说教他。”
她其实还挺喜欢纪焕这人,瞧着机灵伶俐,不像是太子府中正规正矩训练出来的小厮,虽平日里总是聒噪了些,但也算是为她这方院子添了不少生气。
他一不在,院中清净了下来,反倒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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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纪焕的确还在外头游荡。
他原想跟在太子府的马车后面偷摸着回到府中,想着进了府之后,他去同太子妃娘娘求个请,娘娘心软,指不定就原谅他了。到时候陆太子就算再怎么不想看见他,有娘娘护着,也拿他没了辙。
却不想陆太子这回真的这般绝情,早料到他的动作,并且防了他这一手,让他连个头发丝都没办法进到太子府中去。
纪焕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摘的草叶子,双手枕在头下,随便找了个屋顶上躺着,有一晃没一晃的翘着脚,姿态慵懒地瞧着天上的星河。
今夜是个天晴无云的好天气,星星便肆意地撒了满幕,璀璨闪烁着温柔惬意的光,月白盈润,让外头不至于太黑,能瞧得清四周的景色。
已是亥时,外面早已没了路人,空荡荡的街巷寂寥空旷。
纪焕兀自躺了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泛起了些许困意来。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就可以舒服的歇下了,等着第二天卯时再起来伺候主子。
可现在这外头更深露重的,尽管已快是夏夜,这么随便躺个一晚上,明日还是少不了要着凉的。
想着,有一阵凉风吹过,他便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又在心里嘟囔了句陆昭谨的绝情无义。
他方才远远地望了一眼,陆太子一路抱着娘娘回来,两人瞧着关系可是亲近了不少。
要不是他此次的提议,就陆太子那闷葫芦性子,指不定和娘娘的关系得僵到什么时候呢。
他这几日在偏殿伺候,可是明明白白地瞧见了,娘娘每日那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总是盼着陆太子来看她的模样。
那两人当局者迷,明明便互相欢喜着,却一个比一个把心思藏的深,让他这个旁观者瞧了,可是都替他们着急得紧。
下方的街道路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得出行路之人的匆忙。纪焕一愣,将嘴里的草叶子一吐,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心下不免有些纳闷,这个时间点,可是早就过了宵禁时间,怎么还会有人在外头行路?
好奇心一下子上来,本着躺着也是无聊的想法,纪焕从房檐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三两步跟上了前面那人的步子。
那人着一身青色长衫,身形消瘦挺拔,行色匆匆。明明是在无人的夜里行路,却还不时地四下转头,小心注意着周围的环境,瞧着十足的谨慎模样。
纪焕在他转头时,就一下子就认了他出来:可不就是今日约太子妃娘娘相见的那个贺吟清嘛。怎得这般晚了还在外面。
他轻手轻脚地跟了贺吟清一路,瞧见他走到了瑞王府的后门中,小声地叩了叩门。
门口似早有人守应着,立马便开了门,让他进了去。
纪焕神色一凛,难得地稍微严肃了起来。
贺吟清怎么会这么晚来到瑞王府,难道是贺家还与瑞王有联系?
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纪焕收了动静,找了个无人巡逻管守的墙面,不动声色地翻进了瑞王府中,继续跟在了贺吟清身后。
只是这一回,相较方才更多了些谨慎。
贺吟清进了瑞王府之后,显然就放松了不少警惕,走路也大步了起来,弯弯绕绕一阵之后,进了一个宅院中。
纪焕一路跟上,跃上了那屋子的房顶上却,动作熟练的揭了一块瓦砖放到旁边,通过那一块不大的空隙,瞧起里面的情形来。
里头灯火通明,点着好些个烛台,屋内尚且无一人。
贺吟清推开门走了进来后,小心翼翼地左右环视了下外遭的环境,确定了没有人之后,才放心的将门关上。
纪焕瞧见他走到了书架前,触动了一下上面的机关,旁边的另一个书架应声转动,亮出了一道新的通路来,待他进去后,又自动合了上去。
以纪焕多年的看戏经验看来,确认了这事绝对不简单。他等了片刻,确定情况比较安全之后,才从屋顶上面跳下来,顺着方才贺吟清的动作,一路进了屋内。
只是寻了一阵却找不到贺吟清方才按下的机关在哪,他东碰西找了好一阵子,依然没能找到,心下不免犯了急。
还未找到,旁边的书架突然传来了转动的声音,隐约还有两道谈话声。
纪焕心里猛的一咯噔,身影一闪,飞快地找了个地方将自己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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