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生瞬间消声,视线都集中在沈闻身上。
然而一直到两方人擦肩而过,沈闻的视线都没有停留在她们那边过,十分冷漠。
等人上楼了,潘洁才小声说:“沈闻真的好冷酷啊,感觉整个学校里他就和蒋淮关系比较好。”
庄若盈挽了挽头发,因为他的无视而有些黯然,又带上甜美的笑容:“我哥对着外人也很冷,他们可能都这样吧。”
潘洁又附和道:“真羡慕你,有高富帅的学霸哥哥,还对你这么好。”
身边的人都知道,四年前的高考状元是她的哥哥,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一个不学无术的二哥。
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哥哥。
她巴不得庄深更加堕落一点,让庄辉业永远厌恶他,那么将来,她还可以多分到原本属于庄深的遗产。
努力学习、打理人际关系、讨好一切对她有利的人,要想在上流圈子里立足,就必须要费尽心思。
庄若盈会一直属于上流,而庄深这种人,未来不可能和她一个地位。
*
庄深回寝室后安静地刷了会题,原本想等食堂人少了再去吃饭,但是打了一场篮球有点累,他做着做着题就支持不住,趴在床上闭上眼休息。
再醒来时是被午休结束的歌声吵醒。
庄深只能空着肚子去教室。
第一场课是语文课,马平椿几乎是踩着上课铃结束的音符走进教室。
她平时给实验三班上课,班上的人都是带着尊敬与好学的目光,课堂上几乎都跟随着她的身影,马平椿带起来十分舒服。
但是除了自己的班,她还要带十班,这个全校垫底班级。
每次来上课,马平椿都极为不愿,暗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分到了这个班级。
果然上课铃响了,班上还有不少人在讲笑话,她进来了都没人改进。
马平椿把教案往桌上一放,板着一张削瘦到刻薄的脸说:“都翻开书,把《赤壁赋》先给我读三遍!”
底下人稀稀拉拉地翻抽屉找书,窃窃私语。
马平椿经常以来就让他们自己读书,有时候一节课过去大半也没讲什么内容。
庄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听着参差不齐的读书声困意上涌,趴在课桌上准备眯一会儿。
这时候,马平椿又是把教案一砸:“庄深!你给我站起来!”
所有人的读书声一顿,纷纷往最后面看去,不知道马平椿又发什么疯。
庄深抬眼,站了起来,眼里冷冷清清,一点不畏惧她。
马平椿也见过不少他这样不服管教的人,看着他的样子冷笑:“这才刚上课就想睡觉?想想你之前的成绩,你有资本睡觉吗?!你这个样子,就算去工地上搬砖,都没人要你你知道吗?!你以后出去,别人都会说你是社会的毒瘤!”
马平椿在上面冷嘲热讽,底下也都小声议论。
“马平椿有病?自己不好好讲课,一上来就骂人?”
“课讲得那么无聊,不是让我们读课文就是让我们更正错题,认真听课的人才是傻吧。”
“就是,说得好像听了她的水课就能考高分似的。”
庄深没什么力气,有些随性地站着,听到她的话,倒是抱着最后一丝尊师重道,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反驳她。
马平椿见他不为所动,似乎觉得单单这么骂下去挺没趣,打开屏幕,点出之前准备好的试卷,指着文言文阅读道:“给你个机会,好好看这道题,做对了就让你坐下,没做对就给我站出去。”
那道题是根据原文,找出不正确的一项。
上面那篇文言文还挺长,一眼看过去十分复杂,有不少不认识的词组,光是理解原文、对照选项就要看上好几分钟。
马平椿这是在故意为难庄深。
底下的人虽然和庄深不熟,也不怎么爱学习,但是看人还是看得准,马平椿很看不起他们班。
她上课态度极其敷衍,每次都一脸嫌弃的表情站在上面。
还经常阴阳怪气地讽刺他们不学无术、没有教养,以后是社会的败类。
大家这下都站在庄深这边,对着马平椿都一脸敌意,旁边的人甚至在帮庄深搜答案。
然而就在大家低语了几句话后,庄深马上答道:“选B。”
比旁边搜答案的同学动作还快。
马平椿原本想着,庄深要么打错被她赶出去,要么自己做得不耐烦拽桌走人,正胸有成竹地等待庄深出去。
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对了。
马平椿往下扫了一眼,见旁边人手里拿着手机,而且庄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觉得他肯定都没有读题。
这么长的文章他居然几秒钟就做出来了?
肯定是作弊了。
马平椿脸上满是讥诮,她冷声道:“为什么是B?”
庄深胃里开始有些难受,以为马平椿能让他坐下,听到问话只能答:“因为其他三个选项都不对。”
这篇文他以前做过,基本上做过一遍的题他都会有印象,只看了眼开头,那篇文的译文就浮上心头,所以只要扫一眼选项就知道答案。
这个听起来就很敷衍的回答让马平椿恼羞成怒,她讽刺道:“不会就不会,你这么应付老师有用吗?!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你看答案就算了,还这么敷衍我,你什么意思庄深!”
底下的讲话时越来越大声,都皱着眉看向马平椿。
庄深撑着桌子站稳,眼瞳颜色极淡,看着讲台上那人的眼神带着凌厉:“我没有看答案,也没有敷衍你。”
他还真不太清楚,马平椿是觉得这么当众嘲讽他能获得敬仰和崇拜吗?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老师。
马平椿什么时候被学生用这种冷厉又强硬的话回击过,脸上青了几分,她指着庄深尖声道:“你还敢顶撞老师?!你也不用上我的课了,现在就给我站出去!”
庄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色苍白,拉开桌子就想离开。
后门猛地被推开,“哐当”一声,砸到墙壁上被反弹开来。
议论纷纷的教室猛地安静下来,都往后看去。
庄深也停下动作。
大敞的门后,两个男生走了进来。
看到为首的男生,马平椿原本怨毒的面容瞬间收敛,甚至有几分不可多见的忌惮:“……沈闻?”
她马上又皱起眉,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说:“迟到了?快点坐回座位。”
然而沈闻不为所动,高挑的男生站在后排,慢悠悠地打量着讲台上的老师,仿佛是什么领导人出游。
马平椿被他打量得心里发麻,动了动嘴却不敢像之前对待庄深那样说话,只能勉强维持老师的威信:“站着做什么?坐回去听课吧。”
沈闻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他平时总是习惯性裹着懒散,看起来还挺好说话,可是现在这样却令人觉得格外冷漠。
“马老师,我觉得作为老师,应该要有正确的是非观,对吧。”这话虽然是商量式的问句,却被他说出了不羁与不容反驳。
马平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站在讲台上没说话。
教室里没人敢说小话,只有沈闻清晰又冷冽的声音。
“你刚才也说了,庄深答题正确就让他坐下,他答对了题,你还让他出去罚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闻隔着一个教室瞥了马平椿一眼,神情冷漠:“你说是不是?”
马平椿听到他说庄深的事,又来了气,但音量小了许多:“他看答案,叫什么答对题?”
沈闻似乎不太耐烦,眉眼笼着躁意:“这件事,你和陈校长好好谈谈。”
“陈、陈校长……”马平椿这下猛地怔住,又怀疑道:“……不,他哪有时间自己过来?”
虽然她知道沈闻家世显赫,在学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副校长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他要是能请得动副校长,那沈闻的权势该有多大?
马平椿话音刚落,门外就走来一个穿着藏青格子衬衫、略为发福的中年男人。
“怎么了?什么事急急忙忙把我叫过来?”陈校长从后门走进来,眼里只看着沈闻,仔细看还能看到有几分敬重。
庄深靠着桌子站了半天,胃里一阵阵抽搐,眯了眯眼,大脑混沌,有些走神。
马平椿这下什么也不管了,马上从讲台上下来,先声制人:“陈校长,是这样,庄深一来我课上就想睡觉,我让他答题,他还看答案敷衍我、不认错、顶撞我,我就想让他到外面站着清醒一下。”
底下终于有人受不了她这虚伪的嘴脸抗议:“我就坐他旁边,他一直看着黑板,也没人给他递答案,他哪里看了答案!”
“就是!你自己乱下定论,还不准人为自己说话了!”
“庄深那语气根本没有顶撞你。”
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积怨已久,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马平椿都开不了口说话。
陈校长没想到这个班的学生居然对马平椿这么大意见,皱着眉沉声道:“马老师,你今天这个行为就太过分了,怎么能凭主观臆断体罚学生?”
马平椿享受惯了三班学生爱戴尊敬的目光,被十班人这么抗议,颤声道:“总之……总之他成绩那么差,在课堂上还想睡觉、不学习,就是不对!”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一来就是让我们读课文,不催眠才怪。”
“成绩差就能随便被你骂啊。”
“睡觉怎么了,反正你的课上了和没上一样。”
马平椿脸上跟刷了层油漆似的,一层层染上青色。
虽然被大家这么说,她依旧觉得自己没错。
这边,沈闻低沉的声音突然略过:“他趴下休息,或许有身体原因,你有想过吗?”
庄深靠着桌子,四周的声音纷杂而凌乱,落入耳里形成迷离的乱码。
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仿佛有一根根针在反反复复刺激着他,庄深想顺势坐下。
然而双腿却突然失去了力气,浑身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往一边倒去。
耳边传来细小的风声,混沌中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落入一个带着薄荷味的温暖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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