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城市之后, 苏澜就一路向东,直奔沿海。
天蓝如洗。越接近海边,道路愈发宽阔。距上一次阔别深港城已过去一年有余。一座残破的只剩下钢筋废墟的城市出现在视野中。
东部野铁军区第二十九师曾驻扎于此地,坍塌的墙壁上字迹残损不清, 但剩余的偏旁部首还能看出来,这里曾是军区特护集中营。这里是个老地方。
阿尔法稳稳打着方向盘,这辆被他的下属从人类城市发现的车辆, 后备箱里储存满了备用汽油,足以支撑再跨越大半个帝国。
除了汽油之外,后排座位上还有他们从各大商场里搜刮的衣服和护肤品。
目前大部分变异生物都听从阿尔法的指令,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打怪这件事。苏澜一时没有战斗的需要, 自然也不需要继续穿战斗服蓬头垢面了。
白色的裙摆藏着两条修长的腿,苏澜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车窗外残破的城市建筑出神。
他从上方车镜观察到了她瞥向窗外的视线,沉默着提高了车速。
“睡一会儿吧,离港口还要两个小时。”阿尔法漫不经心的提议道。
眼珠却以诡异的角度静悄悄盯着她,神色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情绪。
一年前,他和她的决裂, 正发生在此地。
但他并不知道上一次记忆清洗, 是否把那天所有的记忆都清洗了, 苏澜被救醒之后,理应只记得自己背叛她进攻人类城市的最后一幕。
阿尔法快速思考,如果瑟曦那个男人透露了她一些情报,她记住他的不好, 顶多也就再加一个楼文延事件。
但是,他仍然不确定苏澜是否真的知道一切。
任何一点细微的变量,都会扰乱他的心弦啊。
当再次抵达深港城,对他而言,是又重新踏回了昔日的梦魇之地。
苏澜的视线兀自黏在疮痍遍地的废墟上,白皙的脸沉浸在温和的阳光中,兀自不察少年的慌张,视野里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丧尸群,一只两米多高的红衣主教正趴在残垣断壁上,血红的眼珠子一路盯着他们的车开远。
“这附近也有你的丧尸驻扎”
“嗯。”阿尔法睫毛颤了颤,手握紧了方向盘,指头都快掐进金属圆盘里,面上云淡风轻,“一只小部队。”
“莱氏石的情报员曾说沿海城市大多多已沦陷,大概还活着的幸存者,已经不多了。”
是不多。
因为他攻陷了深港城所有的幸存者集中营。
“如果你真的决定和我出海,留在岸边的丧尸队伍要怎么处理”想到发生在不久之前的对话,苏澜忽然很认真的询问。
寻找麦哲伦号航船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尽管经历了种种,也从母体的梦境里知晓了关于神侍和占的一切。
她冥冥有种预感,当年被她从黄金岛带出来的黄金箱,就在麦哲伦的航船上。
话题终于被错开了吗
阿尔法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一丝,用寻常的语气说道,“懒,他们比人类要听话,不会违抗命令,忠心不二,也容易控制。”
苏澜瞥他一眼,“你就不怕这段时间谢尔特的军队围剿”
“目前人类的军队人数远小于丧尸的数量。”联想到那天严商俊手中拿着的黄金刃,阿尔法眼眸微微眯了起来,黄金武器,他很早就知晓谢尔特集团在严将军的资助下开发新一代尖兵,那些被称为新天使的家伙,拥有强大战斗能力,手里也专门配备了用来杀死他的黄金,“如果能被围剿,我倒是有些期待。”
“那你留在深港城的行尸有多少”
他微微一顿,声音平静,“大概十万吧。”
“十万,“苏澜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无意识开口道,“说起来,上次来,还没这么多”
阿尔法神色一滞,精神又重新高度紧绷。
苏澜“不过这个数量和深港城原来的居民数量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呐。”
“懒”阿尔法觉得有一只手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声音慌张又局促,还带着一丝惴惴不安,“你记得这里”
“是啊。”苏澜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我们不是一起来的而且你”她忽然不说了,往座位上一靠,假装睡觉。
苏澜的话轻飘飘钻进他耳朵里。
而此刻,阿尔法浑身僵硬,如被冰封。
她果然记得。
即使最后一次,毒素几乎摧毁了她的身体。
她仍然看到了。
如果是以前,为了在她面前留出最无害的模样,他会悄无声息散发出精神毒素麻痹她,清理掉所有他不希望她保留的记忆。
可那些毒素已经被清空了。
他亲手拔除了所有的尾刺。
没有了毒素和尾刺,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浑身赤裸,没有任何防备。
一只手忽地搭在了他胳膊上,掰着他,帮他打方向盘。
吱呀一声,轮胎和沥青马路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眼看堆在路边的杂物近在跟前,阿尔法猛一刹车,险些直接冲出马路。
苏澜惊魂未歇, “想什么呢,开车走神,都差点出车祸了。”
阿尔法松开了方向盘,目光笔直地望着前方,声音低沉沙哑的宛如呢喃,“原来懒,什么都知道呢,我”
最肮脏、卑劣、自私的一面,她都知道,要怎么办呢。
一道无形的墙仿佛出现了,阻挡在她和他之间。
苏澜微微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一个不留神又想黑化了。
“阿尔法,还记得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最多的话啊”
睫羽微微颤抖,阿尔法静等她把话说完。
“之前,我总是不厌其烦告诉你,我从未对你有过偏见,也从未想灌输给你什么观念,只是希望我们能做点对的事,但是无论我怎么告诉你,似乎你总是那么没安全感,努力伪装自己,”苏澜认真无比的看着他,“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也许坦诚,会换来更好的结果。”
因为我害怕
我想让你全盘接受我的一切
心中无声的说着,阿尔法解开了安全带,将脑袋压在她肩头,仿佛急于确认什么似的贪婪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懒,”他的声音如梦呓,“好软,也会生气,也会说话,真好呐”
苏澜赶紧摸到他额间,“发烧了说什么呢。”
摸完才想起来,这孩子根本不会生病。
冰凉的鼻息洒在她柔嫩的脖颈间,痒痒的。
苏澜抖抖肩膀,想把他抖下去。
他都快黏在她身上,眸里的暗沉愈发浓郁,沙哑的声音犹如悄然出洞的蛇,盘桓在她的耳中,“懒,别再想它好不好。”
一股冰凉从颈间,自他接触她皮肤的部分传染开来,她都快气笑了,“我想谁啊”
说完,她猛一眨眼,歪头看着他,讥笑着问,“不想谁不想任何人类,脑袋空空,只想你”
他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
脑袋空空的苏澜,如橱窗里精致玩偶一样的苏澜。
再也不会正视他,被他即将失去的苏澜。
一想到她会变成那副冷冰冰毫无生气的模样,伪装的乖巧面貌,正在一点点褪去,露出绝望而深黑的底色。
苏澜见他浑身仿佛正在散发着可视的冰凉黑雾,平静,阴郁,又莫名地令人倍感恐慌,像一只即将从牢笼中苏醒的梦魇之兽。
她镇定无比的剥了个红色包装纸的糖果,草莓味的,快速塞进他嘴里。“起来吧,好好开车,别老胡思乱想的。”
阿尔法在一片茫然和痛苦中被拉回神智,馥郁的甜味自舌尖蔓延至胸口。
他视线紧盯着少女白皙的脸,昏暗的眸光好似阴影里摇曳的荆棘,“你不生气了”
苏澜瞪他,“谁说了这事儿我能记一辈子,跟你没完。”
阿尔法脸色微变,眼神愈发崩坏,竟笑出来,“没完倒也好,至少你记得我。”
她却漫不经开口,对他的情绪视而不见,“阿尔法,你怎么心这么小啊,一点别人都容不下,稍微不顺着一点就炸毛,还黑化,那我多不自由啊,岂不得天天盯着你瞧啊”
说完,苏澜瞪着两只圆眼猛盯他。
阿尔法一愣,白皙的脸茫然无措地被她盯着,微微发红,他坐立难安了起来。
瞧着瞧着,苏澜没心没肺的说,“阿尔法,其实你挺好看的,皮肤真好,也不长痘,我刚刚看你耳朵尖还动了几下,还挺灵活的,你耳朵还能再动一个我看看吗”
片刻之间,局势天翻地覆。
原本预想的冷战和疏离并没有到来,也没有被翻旧账。
他那颗不安的快要炸裂开来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膛中,脸上的戾气和恐慌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局促和一阵阵陌生的心悸。
被她浑身盯的不自在,况且她还在一本正经描述自己的状态,阿尔法脸上淡淡的绯红更甚,想伸手去捂她的眼睛。
手刚伸出来一半,被苏澜抓住,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怎么不让人看了”
苏澜的声音软软的,好听的要命。
像一片羽毛轻轻挠他。
被火烧似的,阿尔法轻快抽走了自己的手,迅速坐好。
“干嘛躲什么啊。”苏澜故意追着他蹭,“别跑啊,继续歪着呀。”
阿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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