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三光政策,苏澜挨着每一个货物架扫荡了一圈。由于食品基本都空了,她翻来找去,也就找到了两块被脚碾碎的巧克力,巧克力外面幸好还有包装袋,她是从柜子下面抠出来的,勉强能食用。除此之外,从箱子里翻出了五包联装的促销装方便面,方便面袋子上沾着干涸的人血。架子上除了酱料,就只有进口的糖果。
这些进口糖果都是玻璃瓶,极为精美。苏澜顺手拿起一个塞给了阿尔法。阿尔法立刻亮眼闪亮亮,抱着漂亮的瓶子不乱折腾了。
苏澜从超市里巴拉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背包,把寻来的吃的都塞进背包里,从货物架上拿了两把西瓜刀和一把小水果刀,拆掉拖把的头,用电工胶布把刀缠在拖把棍子上,制作成一个勉强可以拿来用的武器。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给阿尔法也做了一个。
“阿尔法,这个是给你的武器,如果遇到丧尸,我们就用它来防身。”为了方便少年理解,苏澜一字一句用缓慢的语速解释。
刀刃在昏暗中反射着银色的光芒,映照出他一双漆黑黑空洞的眼睛。阿尔法愣了愣,将手指伸向刀刃。
“不行,危险。”苏澜立刻将自制的武器拿远了点,“这可是刀,很锋利的。”
“哒…”阿尔法张了张嘴。
“刀。”苏澜找来一个袋子,对着袋子轻轻一捅,里面的粉末就流了出来,“看,刀可以切割很多东西。它也能伤到你。”
“哒嗷。”阿尔法轻轻念了一遍,目光兴致冲冲地盯着反射着寒光的刀片。
“如果我给你,你可以好好使用吗?不能用它来随意伤人。你自己也要小心使用,你——”
阿尔法已经向她迫不及待伸出手,没等她说完,手已经直接握到了刀刃上。
她心中一紧,正要疾呼小心,耳边只听叮一声,不锈钢水果刀的刀身已经折成了无数碎片,咣当掉在地上。
“划伤了没有?”她急忙抓起他的手反复来回看,“伤到哪了?”
手中捏着几乎粉末状的刀刃,阿尔法脸上兴致盎然的表情黯淡下来,百无聊赖地松开掌心,让粉末纷纷飘落。
手掌白皙地连一丁点红痕都没有,更别提伤口,这家伙刚刚竟然直接用手把刀给握成了碎片。
苏澜:“...”这是什么怪力气!!!
这样的奇怪体质,让苏澜很难将阿尔法归类到普通人类这个范畴中来。难道是因为变异?既然存在丧尸,必定也存在另外一些她不理解的事物。
但阿尔法现在比白纸更要干净。
如果这张白纸被涂上了邪恶的色泽,事态会变成什么样子?苏澜盯着地上的刀片愣了愣神,又赶紧摇摇头,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她转过头,看见阿尔法正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微弱的阳光从墙壁的窗户裂缝里漏进来,灰尘轻轻飞舞,破败灰暗的场景中,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愈发衬托出阿尔法白色的实验病服干净又纯粹,平静的目光让她一瞬间将之前所有的担心吞咽了下去。
…这家伙现在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儿罢了。
“刀都是很危险的,以后,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答应我,可以吗?”
阿尔法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咕噜声,收回手,安静乖巧地抱着她随手塞给他的玻璃糖罐子坐到架子下面去了。
看样子得先教会他说话。
不然沟通是个大问题。
给阿尔法制作武器的计划破灭,苏澜先自行在超市继续搜刮有用的东西,在背包的侧面装了几个打火机。这个小超市没有医药架子,收银台旁边洒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创口贴。所有的水也都被洗劫光,还剩下几瓶东倒西歪挂了蜘蛛网过期的橙子汁。手电筒、电池这样的必需品她尽可能的多搜刮,还装了一小瓶白酒,用来消毒用,在路过杂志架的时候,左看右看,将一本彩色的儿童读物也带上了。
转眼,背包已经鼓鼓囊囊。
苏澜把阿尔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现在他们穿的还是实验室的隔离病服,这种衣服宽大又不利于行动,还是得赶紧换一身衣服。
走出超市,天色渐渐变暗,太阳隐隐有落下去的趋势。
街道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这里原本是大学城,两边都是购物街,大学生们喜欢出来逛逛街吃吃东西。
现在这条主干道上,两旁的店铺和餐馆基本都紧闭着门,门口的广告牌子已经破破烂烂,马路上停放着很多车辆,看不到一个活物。
没有蝉鸣,没有鸟叫,静的令人发慌,空气中有一股恶臭味。苏澜手握着自制的武器,从超市门口的中央干道往西南方向走。公交车、地铁这种基础设施基本已经废弃,城市中央的高架桥断成了好几截。
苏澜拽着阿尔法的手,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来到一家看起来比较小的服装店前。
服装店的门口玻璃上残留着一排血手印,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玻璃门全是子弹打出的洞,地上一排蒙了灰尘的弹夹。她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停下来一看,是一个男人断掉的手,手里还握着一把刀,伤口呈现撕裂状。
苏澜忍住想吐的冲动,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这家服装店很小,就是街上那种很普通的一眼看到底的小门店。苏澜用棍子戳了戳衣服帘子,刚走进,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忽然从试衣间扑了过来。
她立刻挥起手,用刀去阻挡。
一张惨败腐烂的人脸。
浑身一个激灵,心脏砰砰直跳,肠子好像揪成了一团。
腥臭腐烂的味道冲鼻而来,阿尔法忽然用肩膀一挤,把她推倒一旁。
原来是这个人已经死了,从试衣间里倒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腐烂的身躯一下子就砸烂了,脑袋如一个皮球似得,在地上滚了三滚,撞到旁边的试衣镜前停止了滚动。
尸体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撕烂,露出肉被掏空了的脊椎骨,里面一片血红,内脏之类的早已不见了,肠子和干涸的肉交织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苏澜捂住嘴,用棍子将他翻了个个头,对方胸前挂着一个身份铭牌,应该是这里的店长。
这是丧尸撕咬出来的吗?她的心脏一阵阵抽动。
快控制住自己,快点想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苏澜缓缓吐出一口气,屏住呼吸,将这具尸体拖到门外。
此时,从接到对面忽然晃过去几个影子。
她浑身一僵。
这些影子很矮,速度也很快,体型并不像是人类。隐约有狗吠声响起。是狗。但她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些狗绝不是她印象中有着可爱毛发的宠物犬。
将男人的尸体拖出去后,屋子里的味道稍微好了一些。苏澜立刻把服装店外的卷帘门拉了下来,用一根钢钎在锁眼的位置插牢,再将卷帘门里面的门反锁。
也不知道这些门安不安全。为了以防万一,她把障碍杂物都堆在门口,将试衣间和收银台附近的空地收拾了出来。
总要先把今晚撑过去。等忙完这一切,为了不吸引来丧尸狗和其他人形生物,苏澜把服装店外面的大灯关了,屋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当中,只留下最里面的壁灯还开着。
“阿尔法?”苏澜轻轻叫了一声。
一道凉凉的气息从背后像风一样靠近,缓慢贴了过来。
阿尔法正站在她的旁边,怀里牢牢抱着星星瓶子的糖果盒。
“我们今天就现在这里休息。”
阿尔法歪着头,目光疑惑。
得教他认字啊。
这个想法一旦烙印在脑海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苏澜打开手电筒,从这家店里翻出来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一件小背心。本来想钻进试衣间换衣服,想到刚刚那具男尸一直待在试衣间里,苏澜脚步一转,还是回到了外面,来到一排连衣裙架子后面,反正这里黑漆漆的,他也看不见,于是她淡定的脱下了宽大的病服。
肌肤在刚接触到空气时有些发冷,凉凉的空气流窜在身体旁边。
苏澜将一直缠着胸口的胸带拆了下来,被挤压的久了,刚脱下来,立刻感到了一阵舒爽和轻松。
她似乎都能敏感地感受到那些冰凉的空气粒子,一粒一粒黏在皮肤上。
一股异常强烈的视线定定直-射而来,苏澜扭过头,把手电筒照过去,阿尔法正蜷缩在角落里,漆黑黑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颊。
大概是多心了。
苏澜换上干净的棉背心,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耐脏。她不仅给自己找了这套,也给阿尔法找了一套青少年穿的衣裤丢给阿尔法。
这一次阿尔法倒是很自觉,竟直接当着她的面一件件换了起来。
“阿尔法。”苏澜坐到他旁边,把白天从超市搜刮的儿童识字书摊开在地上,借着店里壁灯的光芒,压低声音道,“我来教你认字。”
阿尔法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识字书。
苏澜从他的星星瓶子里掏出一颗糖果。这孩子抱着瓶子抱了一整天,大概还不知道里面装的东西能吃。
苏澜把糖果放在他唇前,“你舔一下,甜不甜?”
阿尔法皱着眉头伸出舌头,轻轻在白色的糖衣上舔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嘴角倏而微微勾起起来,张嘴要咬。
此时,苏澜把糖果往背后一藏,“我们说好了,你要是能认十个字,我就给你吃一颗。”
冰白的唇一抿,阿尔法漆黑的目光定定看着苏澜,在这昏暗的狭窄空间里,他白皙秀气的面庞精致到她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短暂停滞。
小时候就这么漂亮。
长大了大概是祸国妖孽。
苏澜脸不红心不跳把识字书挡在身前,“不准耍赖皮,认十个字我们吃一颗。”
阿尔法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意犹未尽,极不情愿地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到了书上——似乎是,答应了。
“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单字学起,这是天。天空的天。”还是先从天地人开始教吧。
阿尔法专注地盯着课本。
苏澜一连教他教了好几个字,看他还是没反应,如老佛坐化一样定定拄在原地。
阿尔法将他的手忽然啪的一下放在书上。
书本蜷缩了起来。
他的漆黑发丝被某种无形的风吹地扬了起来,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灼热和专注。
“阿尔法?”苏澜吃惊的问道。
阿尔法把头仰了起来,下颌的线条细腻优雅,半晌,缓缓睁开眼。
“天。”非常清澈地读音,字音标准。
“诶诶?”苏澜迅速拿起识字书,一个惊人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难道这家伙像是机器人一样把书里的内容都扫描学习了一遍?她翻开新的一页,“那这个字念什么?”
“人。”阿尔法扫了一眼,乖巧的说道。
手上的动作没停,苏澜已经连惊讶都顾不上,立刻刷拉刷拉翻起书,故意翻到笔画很多的一个字,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呢?”
阿尔法头都没抬起来,忽然像一只小野兽一样撞向她,抓她的手,从嘴里哼出一个字音,“殊”,灵巧准确无比地从她藏在背后的掌心处掏出糖果,用舌头一舔,卷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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