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苏澜立刻抓住了阿尔法伸过去的手指。
肖伯良笑了笑,“小伙子眼力不错,这把枪可是一把好枪。伯奈利M4,耐久性极强。”啪嗒一声,他收起了霰-弹-枪的可伸缩枪托,“我看你们身手不错,能活着走上高架,以后去了幸存营地,每个人都要学会用枪的。”
苏澜无奈的想,我说的小心不是让阿尔法小心,是让你的枪小心。
阿尔法这家伙能徒手把不锈钢刀握成粉末。
“恰昂?”阿尔法说。
“七一昂枪,是枪。”苏澜耐着性子,“这也是一种武器,看到这个黑漆漆的小口了吗?里面会喷出子弹。”
“掐昂,子弹。”阿尔法盯着对方手中的枪口,跃跃欲试。
“这是你妹妹?”从头顶传来一道雄浑的男音,“很有意思啊。”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车顶中央位置探下来一颗脑袋,下巴满脸胡子,双目如鹰。车顶的位置被挖空了,架着两挺重型机枪,还装了一个专门的机枪位,这个男人之前一直坐在机枪位上。
“人家明明是个小伙子。”前方,手里一边打着方向盘,沈青哈哈笑道,“想不到吧。”
“这是我弟弟阿尔法。”苏澜礼貌的回道。
“阿尔法?还是个外国名字!”魏达转了个身子,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阿法,是不是对枪感兴趣?枪好玩不?想不想看别的枪?”
肖伯良咳嗽了一声,“魏达,人家是个病人,你注意点。”
“就你没个正经的,别把人家吓着。”沈青仍然在笑,声音却透露出一丝严厉,“注意,后面又有变异犬类追上来了。”
“遵命,青姐!”
苏澜从车窗外看着外面的道路,一群皮肤剥落的疯狗正狂追在后,魏达眼神忽然变得残忍,双手把住高射机枪,车顶传来震耳欲聋的机枪发-射声,一连串橘色的光迸射而出,苏澜就看见那些狗的脑袋豁然爆裂出一个个大洞,嗷呜着被击飞,暗褐色的血浆飞洒在空气里。子弹击中在地面上,溅起一阵阵尘土和碎石。
疯狗越来越多,伴随着疯狗的出现,一道道疑似是人的感染生物也从角落里涌了出来。
人形丧尸的速度并不快,机枪子弹疯狂射-在路中央一辆残破的红色轿车上。轰隆一声巨响,轿车爆炸开来,形成的火浪瞬间将那群丧尸吞噬。狂追不舍地丧尸犬们遇到熊熊燃烧的火焰,纷纷放慢了速度,嗷呜几声,不再上前。
“搞定!”魏达大声说道,“烧死它-娘的。”
“当心点,魏达。”沈青忍不住提醒,“这么大动静,别把其他感染生物也引过来。”
汽油还有三分之二,开回去绰绰有余。
沈青猛一踩油门,提高了行驶速度。空气里漂浮着阵阵动物蛋白被烧焦的恶臭。
从前方的车玻璃,远方天空,飞着一只黑鸟。蓝色的天空如水洗,澄澈宁静。两边的高压线异常粗黑。苏澜急促的心跳渐渐平息了下来。她们已经安全了,到了人类集中的地方,起码就有了保障,至少,她能搞清楚这座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尔法聚精会神地盯着后方作战情况,似乎对枪真的特别感兴趣。苏澜也不拦着他,窗外,他们已经上了省高速,楼渐渐变矮了,路中央堵塞的汽车残骸也变少了。远方辽阔绵延的远山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如果没有两边粗黑的高压线,这番景致会更加赏心悦目。
等等,不对,高速路上的高压线?
苏澜只觉得心头袭来一阵深深的寒意。
砰!砰!砰!
几声巨大突兀的重物坠击声忽然震颤了整个车厢,苏澜险些被颠出了座位。头顶的车皮直接凹陷了下来。
“是什么情况!?”沈青的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分。
“乌鸦群!”
随着枪声响起,两边粗黑的“高压线”竟然散开了。
那是密密麻麻停在高速路边的黑色乌鸦!这些乌鸦的个头都极大,飞起来就像是一阵乌云,黑压压的盖过来。
“sh*t!”沈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小波浪,问下新人会不会开车,把枪给我!”
听到小波浪三个字,肖伯良脸黑了黑,把头转向苏澜,“会开车不?”
苏澜迟疑着点了下头,“还可以。”
“快换!快换!”
苏澜刚挤到驾驶位,沈青立刻端起机枪,冲向了后车门,“小波浪,跟我守住两边和车门!”
吉普车像野兽一样咆哮,车胎在地上擦出阵阵灰尘。
头顶的机枪声震耳欲聋,越来越多的重物击打在车皮上,凸显出尖锐的鸟喙形状,似乎是能将这厚厚的车皮直接刺穿!
“魏达,别逞强!赶紧下来!”肖伯良高吼道。
“我还能撑住!给我喷火器!”
从车中央掀开的机枪位窗口,零星的漆黑羽毛碎片飞了进来,沾满了腐臭的血迹。
“到断桥了!”吉普车轰鸣着高速行驶,然而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前方高架桥已经断成了两截,再往前开就会直接掉下去。
但此时如果再掉头就会撞见之前遇到的野狗丧尸群。
“苏澜,我们命都在你手上,你该不会要...”刚把喷火器送上去,肖伯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相当惊悚的猜想。
“苏澜,向前开!”沈青立刻吼道。
要往前开吗?
如果车一旦落空,就会车毁人亡。
但现在已经不能倒退。
手心捏出了汗水,苏澜猛地抬起头来,“抓好!”
车身猛一阵颤栗,车轱辘直接倒退了数十米,响起刺耳的摩擦声,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印痕。
虽然她大一就学会了练车,但还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开过吉普。
苏澜一咬牙,迅速推挡,一脚踩上油门,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吉普车已入脱缰的猛兽向前冲了过去!
从车顶位置灌进来的风,让苏澜的长发猛地扬了起来,一股惯性带来的后推力向自己袭来,车已经腾空了!她紧紧抓住方向盘,手指甲几乎掐进了泡沫中。吱呀一声响,车里的武器箱子撞向了后车门。肖伯良眼尖手快,迅速伸出腿,勾住武器箱上方的提带。
魏达疯狂扫射着头顶密密麻麻扑过来的乌鸦群,血点渐红了他的头盔。
车辆此时已经腾飞在半空。
“干-你-娘-的!”
魏达猛一挺胸膛,直面着乌鸦群,密密麻麻漆黑的乌鸦群中,赤红色的火焰从喷口器喷口狂喷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条火舌。车顶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中动物羽毛烧焦的味道愈发浓烈,黑烟阵阵。乌鸦群立刻变成了火烧云,刺耳的鸟叫声几乎洞穿耳膜。
咣当————
车身重重落地,两只车轱辘搭在对面的断桥上。
后两只车轱辘忽然往后一滑,车子往后倾斜,半边车子腾空,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会直接掉下去。
苏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中带着紧张和恐惧。
如果车坠桥,那可不是好玩的。
“挺住,苏澜!继续向前开!”沈青大叫了一声。
肖伯良“咕噜”咽了口口水,双手死死抓住车门内的把手,“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跳窗。”
苏澜已经麻痹的手抓紧了车方向盘,脸色铁青,目光如刀一样死死盯着前方。
车身在颤动下滑,车胎两边的碎石纷纷坠落,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声音。
“相信我一次!”双手青筋浮现,方向盘被抓地几乎凹陷,苏澜一脚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
如同忽然被电-击的猛兽,改良过的吉普车猛地一抖,四只轮胎高速旋转了起来,一停一顿,竟然直接“爬”了上来,刨出一阵烟尘。
“成功了!”
高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回落,苏澜发麻的手掌心渐渐有了知觉,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笑容。
“可以啊,苏澜!”沈青一边扫射着空中的乌鸦,一边给她回了个笑容。
“魏达,快下来。”肖伯良说道。
此时,他终于稳住了身子,一肩膀撞在车壁上,一只手猛地拽住魏达。
天空中只剩下十来只零零散散的乌鸦。
机枪上膛的子弹也已经打完,魏达迅速一缩,从位子上跳了下来。咣当一声,车顶盖的铁门也被掀下来扣好。就在他跳进车厢内的一瞬间,一只乌鸦迅速飞刺在车盖上,将车顶的圆形门击出一个洞。从这个洞外能看到那只乌鸦血红的眼,乌鸦的鸟喙卡在了洞里。肖伯良立刻一刀将它的鸟喙削了下来,鲜血喷洒了一脸。
转眼,空中的乌鸦差不多被清理了个干净。
魏达脑袋上的军用头盔已经被啄的稀巴烂,脸上有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幸好还只是在表皮。肖伯良将消毒水倒上去,这个高大的壮汉,立刻疼的龇牙咧嘴,捂着脸一屁股坐到了车座上。
“轻点,轻点,你是波浪,不是海啸!”
肖伯良哼了一声,“好好擦你的伤口。”
“嘶——疼。”魏达抓着纱布,眼睛看向坐在驾驶位上的苏澜,“我的天,刚刚差点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命丧黄泉。”
“黄泉哪里敢收你?那些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看到你都得绕道走。”沈青忍住笑,手上七八个骷髅戒指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着劣质的铁器光亮。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吉普车平稳地飞驰在寂静地高速路上。众人也从刚刚的激烈战斗中回过神。
“没事吧?”沈青问。
苏澜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虽然刚刚她自己的确也受到了不少惊吓,但一直保持着清醒和理智。远方,目前视线范围内没有丧尸,也没有鸟。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乌鸦也有那么大的杀伤力。附近的基础设施已经遭受到极大破坏。苏澜努力地保持着心情平稳,双手仍死死抓着方向盘。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刚刚差一点就坠车了。
也正是刚刚,她感到了身体里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并且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整辆吉普车的车身。就像是放慢电影一样,这辆车的每一个部件、每一次被乌鸦攻击,都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按照以前体育课上测的标准,她的敏捷度、体力和握力都绝对达不到现在的水平——别说一半,就算是五分之一都算不上。
身体里奇怪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勉强克制住自己可能变异的可怕想法,苏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我还好。”
“往前开,快到收费站的位置,下左边的高速就到了。”沈青指了路。
“阿法,刚刚撞伤没?”看着缩在角落里将脸埋在长发下来的瘦弱少年,肖伯良忽然问道。他记得苏澜说这个男孩患有自闭症,比较棘手。而且刚刚场景太过于混乱,他们都忙着射-击,不知道这个瘦弱的小男孩有没有磕着碰着。
被这么一问,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阿尔法身上。
如果刚刚有人来得及观察阿尔法的话,会发现,无论刚才吉普车如何飞驰,这个本应该被甩来撞去险些甩出窗外的瘦弱少年,却奇迹般地坐在原地,如同雕塑一样,双手连周围的扶手都没有扶,发丝都不曾乱过。
阿尔法安静地坐在后排座位角落里,苍白的手指扣着玻璃罐,黑色的长发几乎把全身都盖住了,一直低着头。
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阿尔法把头抬了起来。
从密集的发丝下露出两只眼,漆黑的眼神平静又阴沉。
肖伯良内心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孩子看他并非是在看一个活物,这种机械般的目光和神情,就好似把周围人都当做腐烂的尸骨一样。
“没事,我来看看他就行了。我弟弟不喜欢和其他人说话。”苏澜踩了刹车,吱呀一声,车停了,“青姐,咱俩换回来吧,我照顾照顾他。”
“你们关系这么好?你弟弟得自闭症多久了?”
“挺久的,从小就这样。”
“喂,小波浪,你还记得咱们营地的陈医生不?他走了没有?”沈青伸长脖子问。
“尚未,”肖伯良仔细回想了一下,对苏澜说,“我们现在营地有心理医生。”
“营地也有心理医生?”苏澜惊讶地问。
“因为丧尸病毒的事,挺多小孩子和中老年人受到了刺激,现在都是义诊。只要你们通过了验血检查,拿到临时证明,就能享受这些服务。”
竟然有验血检查。
苏澜有些发慌,脸上笑容未变,“那实在是太好了。”
肖伯良再度看了一眼阿尔法。
内心潜在的防御机制被打开了。这是他作为一个特种兵被训练出来的应对极危险事物的预感。这个少年让他感到了不详。说不上来究竟是怎样的危险和不详,他感到背后一阵潮湿的阴冷。
少年漠然的目光和诡异的神情,莫名让他回想起年轻时和女友曾参观海洋博物馆看到的那些深海鱼类——有着怪异肢体和奇异鳞片、眼球巨大,且长有獠牙和触须。它们漠然地在水中游过,隔着一层玻璃,在特制的模仿深海环境的水族箱中,旁若无人地厮杀和猎捕。
无论色泽如何斑斓美丽,这些鱼都是凶残的冷血捕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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