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
这么一折腾就是将近一个月, 每天四张符, 叶白川原本囤积的朱砂和符纸都用完了。
因为这个, 老父亲还特意出去一趟, 买了整整二十块钱的回来。
接着再来。
小白果如今的画符水平已经到了瓶颈,经验和火候都已经足够, 只差那么一点儿灵感便能突破四级的门槛,老父亲也不逼迫她,每天晚上都按照正常进度指导她画符, 虽然这段时间里小白果一直都没有突破门槛, 可叶白川知道, 每一次的失败对于小白果来说, 都是距离成功更近的一次。
突破四级只是时间的问题。
田渔是个闲不住的孩子,家里面又只有她一个,无聊的很, 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跑到叶家叫人, 今天却破天荒地直到中午也没有什么动静,小白果有些担心, 便准备过去看看,刚跑到院门口, 叶绿海休班回来了, 神神秘秘朝刘国华眨眨眼。
“你猜我看到谁回来了”
刘国华正晾衣服呢,昨儿二房的四个小子们不知道咋回事儿, 集体尿了炕, 整个炕面子都带着股尿骚味儿, 忙活了一上午,正想歇一会儿呢,听了这话,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直起腰来问道“谁啊”
“田长贵啊,他今天和我是一块儿回来的,我们聊了好一会儿,他和我说这次回来是要和家里面说一声的,他们那里面的头儿说了,下次要再往深海里面去一去,多打点儿鱼回来,时间可能要比这次的还长,先回家打声招呼的。”
呦。
田长贵回来了。
田渔的爸爸回来了。
下次好像要去更远的地方,危险更大一些。
小白果的脚步换了一个方向,自发迈进了三房屋子里,翻出朱砂黄符纸,便准备动手。
叶白川站在门口给她防范着,防止外人进去打扰了小闺女。
别看他站在外面,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坦白来说,老父亲可没有觉得小闺女这次能成功,甚至觉得,小闺女能画出来一张下三品平安符,都已经挺不错了。
毕竟,半吊子符修最忌讳的便是心情过于激动。
像他这种水平的,当然就没什么影响了。
“成啦”就在他思考,要怎么样安慰小闺女的时候,却听到小白果突然兴奋地喊出了声,紧接着,身后的大门被打开来,他被小白果拽了进去。
小白果献宝一样把自己刚画出来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那灵符当然还是不能和叶白川画出来的相提并论,可品质竟然已经达到了中五品,这一下的进步可谓是了得,那灵符上的灵气也很是充沛,如果不是最后收尾的那一笔略微发颤,品质甚至还能再上一层。
“这做的甚好。”
看着这张灵符,老父亲都结巴了一下。
明显,不敢相信。
他第一次画符确实画出了五品,可那时候的他,少说也在藏书阁中历练了二十余年。
才能一气呵成。
可小闺女,算上藏书阁里面那一年半,一共也就五岁半而已。
五岁半,五品灵符,还真是,说出去不太敢信的。
叶白川心里面骄傲,还有些酸溜溜的。
小闺女第一次画出中品灵符,却不是给他准备的,反而是给另外一个男人的。
就算知道那是女儿好朋友的爸爸,该酸的还是要酸。
心里面酸涩一下之后,老父亲还是拿出批发朱砂符纸时,人家赠送的用来放符纸的黄色小袋子,穿一根红绳,让小白果把灵符折好,像模像样地放到里面去“拿去送人吧,他们会很高兴的。”
这是暗示。
暗示小闺女,如果也送他一张灵符,他也会很高兴的。
可惜小白果没有听懂。
除非和好吃的有关,否则小白果的读懂老父亲学基本为零。
所以,没听懂。
和一只快乐的小蝴蝶似的飞奔出远门,只留下一个酸溜溜的老父亲。
叶白川板着脸坐在院子里看着叶绿海两口子腻歪。
正在帮着刘国华洗衣服的叶绿海打了两个喷嚏,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酸味儿。
田家,小白果已经相当熟悉了,轻车熟路就赶到了田家去,大老远就听到田渔兴奋的喊叫声和张兰兰的笑声,温馨的很,不由得会心一笑。
到底是家人,谁不希望能和家人们生活在一起呢。
别看田渔不怎么说,张兰兰也不怎么提起,可她们两人都是惦记着田长贵的。
小白果准备进去送了礼物就赶紧回家去。
可千万别打扰人家一家三口难得的团圆时光。
她站在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田渔转过身来,看到是她,那表情就更是高兴了,张兰兰也笑着从屋子里面又拿了些零嘴儿出来,一边给田长贵说明情况“咱家小姑娘和叶家小姑娘成了朋友了,两个孩子相处的可好了,整天手拉手在村子里一块儿野,和亲姐妹似的。”
田长贵就挤眉弄眼“那要不,再给咱家田渔儿,添个妹妹或者弟弟”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的。”张兰兰赶紧敲他一下子,看一眼孩子们,“孩子们都还在呢,胡说八道什么啊。”
“没事儿,小孩子又听不懂。”田长贵乐呵呵招呼小白果过去,从盘子里抓起好几块大白兔奶糖,放到小白果手里,“叶家小姑娘,吃糖吃糖,晚上啊,你在叔叔家吃,叔叔给你下厨做糖醋鱼,香煎鱼,虾仁豆腐,叔叔做的可好吃的了,你尝过婶婶做的炖鱼汤吧她都是跟叔叔学的。”
哎呦。
没看出来,还是个大厨。
小白果好奇的看向张兰兰,想要确定田长贵所说真假,张兰兰叹息一声,戳了田长贵两下。
“你这人啊,可这是讨厌,白果啊,你晚上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你这个叔叔啊,人虽然不太着调,可做鱼真是挺厉害的,我这个鱼汤,还真是从他那里学的。”
田渔也不想让小白果走,她紧紧拉着小白果的手,冲小白果眨巴眼睛“留下吧白果,尝尝我爸爸做的菜,我爸爸做的鱼可好吃了,这次我爸爸还带了几条从来没见过的鱼回来呢,咱们这里都没有的,你真的不尝尝吗”
从来没有见过的鱼。
小白果是真生起了几分好奇,看出她的好奇,田渔赶紧带着她来到伙房里,就看到地上有一个装着水的木头箱子,还没有靠的太近,小白果的狗鼻子就闻到了海水的味道,再往里面一看,噫了一声。
里面是四条丑丑的海鱼。
到底是什么海鱼,小白果不清楚,可田渔已经从田长贵那里听说过了,这会儿就给小伙伴介绍“我爸说这叫啥鸦鸦、片鱼。”
她咽了两口唾沫,盯着那四条海鱼,嘿嘿笑了起来。
“我爸还说,这种鱼味道可好了,平时都舍不得吃,都要拿来卖给人家城里人呢,这次是因为他发现了鱼群,人家队长才给他的。”
“还有虾,也和我们河沟沟里的小虾不一样,大好多呢。”
田渔又带她看一个蛇皮麻袋,这蛇皮麻袋就放在木头箱子旁边,底部是湿润的,估计是为了防止虾死掉,一会儿就要放到海水里浸泡一下。
这些东西,七八十年代的人也许不觉得,可对于小白果来说,确实是好东西了。
小白果,馋嘴了。
动心了。
小白果给自己找理由。
人家田爸爸田妈妈这么诚恳地邀请她留下吃晚饭了,要是她拒绝,实在是太伤人家的好意了对吧
所以,就留下吧。
才不是嘴馋人家的好东西呢。
“那,那就打扰叔叔婶婶了。”她转过身来对院子里面的两口子说道。
“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我平时也不经常回家,家里面热闹些才好呢。”田长贵哈哈笑,“你和渔渔先玩着,我和你爸说一声,等一会儿回来啊,给你们大显身手”
不用再跑一趟,小白果也乐的清闲,便和田渔蹲在地上戳那几条海鱼,田长贵去叶家通知了一声,听到小白果要留在田家,叶白川浑身的酸味儿更浓了,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白了他一眼,使唤他道
“老三傻站着干啥去后院菜地拔两颗小葱,洗几个萝卜让长贵拿回去。”
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田长贵也知道这就是农村地方礼尚往来的规矩,也没怎么推辞,便拿着这些东西回去了,回到家里,他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张兰兰给他打杂,至于小白果和田渔这两个孩子,就站在伙房窗户对面,踩着小马扎,努力往伙房里面瞧。
田长贵做饭确实透着股子行家的味道,他先处理那几条鱼,开膛破肚,去鱼皮鱼骨,片成一片片鱼肉片,刷锅,热油,小葱爆香,接着下鱼肉片,先用油烙一下,再添油慢煎。
小火慢煎的时候他又开始处理糖醋鱼,用的是枣沟村河里常见的鲤鱼,给鱼改刀,等到锅里的鱼肉片煎好了,全部捞起来,又烧了一些油,他抓着鲤鱼尾巴,开始用热油往鱼身上泼,硬生生把那鱼给定了型,是尾巴翘起的漂亮模样。
定型之后再煎炸,最后再淋上自己调制的糖醋酱。
那姿势,那架势,小白果当时就恨不得和田渔交换爸爸。
人家的爸爸,不会和小闺女抢吃的,还会给小闺女做好吃的。
她家的爸爸
哪天不和她抢吃的了,都是开了恩了。
等真的在桌子边坐下来了,吃了一口田渔夹给她的香煎鱼片,小白果那就更是羡慕她了。
香啊。
真的香。
比她穿越前吃过的所有饭店都香。
就冲这一点,她的这个五品平安符就送的不亏。
小白果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平安符送出去。
她知道倘若是自己当面送出,也许当时田长贵会表现的很重视,可等到一转身,估计也就随手放在哪个角落里面去了。
毕竟这东西在普通人眼里不怎么值钱,八成也就觉得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
远远不如让田渔转交给田长贵的好。
吃过晚饭,两个大人们去收拾盘子,小白果看一眼伙房方向,悄悄问田渔“我上次给你画的那个图案,你还贴身放着吗”
田渔先是一怔,紧接着立刻想起了什么,双眼亮晶晶看着小白果,满满地写着崇拜。
“白果,你好厉害啊,你画的那个图案,虽然我不知道那画的是什么,但是自从带着你画的画,我就觉得一天比一天精神,气色好,睡得也香,我妈妈也觉得最近身子壮实了不少,你好厉害啊白果。”
还贴身带着就好。
小白果从口袋中掏出平安符来。
“这是我准备送给田叔叔的,是保平安的,田叔叔总是要在海上穿梭,听说海上风浪大,有这个多少也心安一些,这东西我不太方便送,就由你送给田叔叔吧。”
田渔也没有多问,她知道小白果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会画画的事儿,便接了过来。
她半点儿都没有怀疑小白果的话。
小白果虽然没有承认,可她就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来的神清气爽精神好和小白果那天送给她的图画有关系,小白果送给她的图画都这么灵验,送给她爸爸的也一定是好东西,她也是听说过大海上经常有风浪的,去年过年时候,爸爸说过,有一天风很大,浪也很猛,和他关系很好的一个叔叔不小心掉到了海里,没了。
能保平安,再好不过。
小姑娘立正站好,敬礼“保证完成长官的任务”
小白果也立刻回礼“田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务必要完成任务”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没忍住,笑成了一团。
田长贵这次一共在家里呆了一周左右。
除了第一天晚上,小白果没有再上门去。
打断人家夫妻俩造人,是不好的。
等到田长贵离开了村子,小白果才去了田渔家里,第一件事便是打听平安符。
张兰兰这会儿不在家,她要去地里面除草,田渔也就没有过分谨慎,她美滋滋的告诉小白果,自己把那个保平安的东西送给了自家爸爸了。
“爸爸还夸我懂事儿呢,说一定会把这东西随身携带的,他临走之前,我硬吵着让他挂在脖子上了。“
小白果敬礼“田同志你完成了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功劳大大地”
田渔也回礼,回到一半儿,又顿住了,跺了跺脚“哎呀,白果你怎么能说大大地啊,这不是日语嘛”
啥
大大滴是日语
难道这个世界的日语和她知道的日语不一样
小白果怀疑自我的时候,田渔又说话了,她掰着手指头,神色特别严肃认真“电影里面不是放了吗,那些坏日本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大大地坏、花姑娘地、死啦死啦地,日本话不就是加一个地嘛电影里面的日本人好坏,白果我们不要学他们讲话。”
小白果
这逻辑。
她小时候好像也有过。
不单单觉得自己会日语。
还曾经骄傲的告诉整个小区的小伙伴们她会说日语。
当时觉得自己好牛逼。
后来
后来她长大懂事了。
想到这个黑历史,都不敢在小区里多停留。
生怕哪个童年小伙伴认出自己来。
距离田长贵出海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天气已经渐渐开始变暖,姜景州一家开始渐渐与叶家来往,一开始还比较客气,半个月才来一次,后来便渐渐一周来一次,他们住在省城,知道的各种消息要比叶家人多好多,小白果和叶白川每次听着,都能学到好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田渔也喜欢听姜家夫妻讲述外界的故事,对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来说,纪芸晴讲述的各种事情都像是另一个世界里出来的。
听的次数多了,姜家夫妻俩也就记住了这个小姑娘,知道她是田家的,父亲叫做田长贵,母亲叫做张兰兰。
又是一个周末,是姜家人做客的日子,小白果和田渔早早就在叶家大院中碰了面,可原本总是准时的姜家人这次却迟到了好些时间,纪芸晴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田渔,最终是没有忍住
“田渔,我能去见见你妈妈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妈妈打听一下。”
她脸色挺严肃,小姑娘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看向小白果,小白果握紧了她的小手,从手心里传来的热量给了小姑娘勇气,她点点头,带着纪芸晴到了自己家。
张兰兰是个性情温和的女人,见到有客人上门,她赶紧要摆出瓜子糖块,被纪芸晴制止了。
“女同志,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丈夫田长贵他搭乘的船,是那一艘”
张兰兰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变了调“我,我家长贵他,他搭乘的船叫丰收号”
纪芸晴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她断续着说“出事了出事了我听他们船带头的说他们打渔时候,有一个叫田长贵的,被绳子给带到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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