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四十三章

    那些在王府院子中跪过的奴仆, 在申时的时候全被送回了宫中。

    宫女太监,还有许嬷嬷,都被罚跪在了皇后的华阳宫外。

    三月下旬,虽已是春日, 但因着今年的大风大雪,所以即便已经临近四月, 还很是寒冷,跪在华阳宫外的人都冻得瑟瑟地发抖,嘴唇也被冻白了。

    临近傍晚, 才有太监从安懿宫回来, 瞅了一眼跪在殿外的人,然后才走入了华阳宫内。

    “皇后娘娘, 太后的意思是,重罚。”

    皇后眼也未抬,绣着一副牡丹屏风, 淡淡的说, “那便依着太后的意思,每人十仗板子,然后调入辛者库。”

    卑躬屈膝着的太监露出了迟疑之色“可是皇后娘娘,那许嬷嬷会不会把一些不该说的给说了出来”

    皇后绣着屏风没有半点停顿,只是微微一笑的道“让行刑的人下手轻些, 那许嬷嬷自然会明白本宫的意思。”

    人还有活着的希望, 还有盼头, 就知道什么是该说的, 什么是不该说的。

    “奴才明白了,皇后娘娘是让许嬷嬷觉着您有心放过她一马,且还给了她一个有调出辛者库的盼头。”

    皇后的笑意不变,轻描淡写的道“到了辛者库后,做个意外,除去她,莫要让旁人知道她是受了本宫的意到骁王府折腾的。”

    太监颔首“奴才明白。”

    太监退下后,不久便从宫殿外边传来了棍棒落在人伤的拍打声和惨叫声。

    皇后听着外边的的声音,问道身旁的女官“那沁阳县主什么时候到金都”

    女官恭敬地回道“约莫四五日。”

    皇后笑意更甚,“派人做好迎接的准备。”

    “是”

    彼时的皇后,便是将来景王登基后的太后。更是断头台上骁王口中害死自己母妃的太后。

    夜晚,骁王府。

    听了宫中传出的消息,骁王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反倒是温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而后想了想,觉得也是在情理之中。

    太后如今看重她,自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也会借着这一次惩罚奴仆来告诉旁人她这个骁王妃,皇室已认可,谁再有轻视便是大不敬。

    “那妾身明日是否应当进宫给皇祖母请安”

    “若是明日起得早便去,起不来便等过几日随本王一块进宫。”

    温软笑道“今日睡了近两个时辰了,怎么可能还会起不来”

    自觉得睡够了,就是让她半夜起来,她都能起得来

    方长霆笑了笑,道“本王就看着明日无人唤你起来,你可起得来。”

    “妾身起不来,那殿下唤妾身便是。”说着,颇为撒娇的抱住了对方已然健壮回来的手臂。

    以往抱着的时候还没有这般的粗i壮,但近来抱着却觉得硬梆梆的,虽然如此,可抱着的时候却是能让她心里多几分安生感。

    玉软花柔贴紧着他的手臂,骁王心猿意马的生出一丝躁动,心中躁动外,身体上还有丝丝的燥热。

    近来亲i密不少,故也没有了往常那边克制,且骁王也没有忍下去的打算,便起了小闹的心思,蓦地翻身,手肘撑在了床上,把温软整个人都囚困在了臂中。

    空气有些热,连带着温软的脸儿都热得慌。

    虽然晓得是进行不到最后的,可仅仅是这些个过程,也足让红了脸,虽然羞涩,但她这时却是紧紧的盯着骁王。

    骁王情动时的样子,神情有些许的高冷,偏生眼神又是火热中带着认真。明明是做着让人羞的事情,却又是让人觉着他甚是正经。

    禁i欲撩人得紧。

    这般模样,温软竟觉得极是好看,让她移不开目光。

    每每这个时候,温软都会感叹自己这一辈子有福气,自己的丈夫竟是生得如此的俊,且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说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也不为过。

    温小娘子看得入迷,似乎不觉自己这副模样落到了旁人眼中究竟有多勾人。

    方长霆看着底下眸底似有潋滟水光,脸颊红潮的温软,喉结略滚。

    偏生谷欠念强烈的是这会,他却忽然想到了若是有朝一日,当她发现了他的身份,她或许还会伴在他身旁共进退,可她还会再像现在这般看着自己么

    就连她现在到底对自己有多少分是真感情这个问题,骁王自己尚且都没有个把握,又怎么知道答案。

    不得其解,而千般思虑都成了一个浓烈而霸道的口勿。

    火热且粗粝的手掌掠过半壁江山版图,本是星星之火,但听着一声声软糯轻喘声,这星星之火大有燎原猛势。

    不对。

    平时紧要关头都能把持得住,现如今热气上涌,火气下涌,浑身热得似乎被烈火团团包围住了一般。

    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一惊。

    今晚喝的那汤药不对

    脑中飞快的回忆了一遍晚间温软端药给他之时的神情,似乎有所隐瞒,一想到这,骁王顿时思绪万千。

    她竟然

    胆大到了这个地步

    竟敢给他下药

    先是突袭亲吻,后是薄衣来撩,如今又是下药,她这是有多么的迫切

    莫不是真怕他一回金都就冷落了她,所以便想早早把夫妻关系坐实

    骁王确实被温软给惊到了,他虽不与女子深交,可见过的,听说过的,多为恪守妇德,知礼节,从未听说过正经人家的姑娘有这么深的算计,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难道又是从那些个上边学到的

    她这药定然是今日找赵太医调配的,虽颇为虎猛,可他也不是那些定力差之人,否则也不会同床共枕这么久还能把持得住。

    只是今日她走了这等极端,他若再半途而废,他还算是个男人且她定会觉着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既然她都做到这地步了,他岂又会再次拂了她的意

    大手一挥,从红鸾帐内扔出白色锦衣,其中掺着一件嫩绿芽色的小衣。

    不久后从帐内传出软绵的哭泣声,还有惊恐的求饶声“这、这不成的不成的”

    接着又是男人的粗哑的声声低哄。

    房中传出让人脸红的声音,月清忙把旁人退了出去,心想着万一被旁人听到里边的声音早早便停歇了,殿下和王妃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搁

    虽说现在有借口说殿下伤势未好,可中难免会有人略过殿下受伤这一事再把夫妻二人的房事传了出去。

    但房中的声响一直未停过,还传出王妃的声声低泣求饶声,月清的脸便一下子红得跟屋檐上的红灯笼一样红了。

    这、这哪里有像王妃所说的那样,殿下哪有什么隐疾,连伤势未好都如此这番的虎猛

    月清忽然想起抓药之时,大夫看她的目光,还暗示的道此药虎狼之效极猛,用药还需谨慎,但是她心里发虚,也不敢细问这虎狼之效为何意,又琢磨着既然是赵太医开的药方子,那定然不会有问题,也就没有多想了。

    可今细细想来,虎狼之效这四个字当真让人臊得慌,这药竟如此的厉害,以至于殿下受了伤却还能这般生猛,也不知王妃能不能受得住

    听着屋中的动静,月清甚是忧心,明日该问问这厨房的的厨子老母鸡鲜不鲜,来货多不多了

    月清丝毫不知,当她把人屏退之后,向来耳力极好的骁王,察觉到了外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后,不用再顾忌装伤一事,便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第二日一早,温软还真的起不来了。

    三月份,天气变化多端,时冷时暖,而今日的天气极好,日头也都出来了,比起昨日暖和了许多。

    月清对旁人说是这一个月赶路赶累了,让他们做事轻些,不要吵着了王爷和王妃。

    而上辈子活到二十九的骁王,这虽有媳妇,但却也算是单过了这近三十年。大老爷们第一回与妻子亲热,又加上正值热血方刚,初降甘露,昨夜自然是没了些节制。

    所以夫妻二人不仅没早起,还直接一觉睡到了午后。

    骁王醒来不久,温软也醒了,食髓知味的想再重温一遍春宵帐内各种滋味,但温软羞于见他,死活都不肯从被窝中出来,更是用被子捂住了脸,让他先去梳洗。

    知道她羞,且还是第一次,所以骁王也没有再闹她,径直下了床穿衣,说她若累的话,便再睡会。

    抹了些白膏出了房外,吩咐下人给王妃准备热水泡澡,正欲去书房待会,好让温软收拾收拾,从月清身旁走过,见她似有慌乱。

    骁王便认为是因为温软下药一事,还有昨晚特意调开下人一事都是这主仆二人谋划的,所以这丫鬟见到他自然心虚害怕,但想到昨晚这丫鬟屏退旁人的事情确实做得不错,所以到书房之后,便让管家给她赏了些赏银。

    月清得了赏银之后,全然不知道骁王是何种意思,只觉得心里发慌,但还是麻利的让厨房把烧过的水继续烧热送到王妃房中。

    丫环先是抬了浴桶进来,随后把热水抬进了屋中的外间。温软让旁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月清,随后红着脸裹着单子下了床。

    月清看了眼温软身上露出的痕迹,到底也是个未经事的小姑娘,所以也跟着红了脸。

    主仆俩一块红着脸,直到温软下了水,都不曾说话。

    许久之后,月清才边捏着温软的手臂边忐忑的问“王妃,昨夜殿下不像是你说的那样,是不是”

    温软无力的抬眼瞥了眼她“你这丫头,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王妃有把之前的猜想告知殿下吗”

    想到此,温软便觉得自己瞎得厉害,她先前到底是从哪看出来他不成事的

    还是说赵太医一帖药就把他多年的暗疾给治好了

    怎么可能

    便是再傻,再无知,也知是她自己给误会了。可也怪不得她误会了,谁叫他每次都点到即止,且之前还相敬如宾,半点逾越都没有,还有许多的细节都把她往沟里带了

    “月清,殿下那事我就只与你一人说过,所以我与你说过的话,就是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能让殿下知道”

    这事关男人脸面问题,她觉着殿下若是知晓了她曾经的想法,必然是不会轻饶她的。

    月清忙点头如捣蒜应道“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月清顿了顿,又忙问“对了,王妃,殿下没有问你汤药的事情”

    一听到汤药,温软微微蹙了蹙眉,细想了一下,往日骁王都没有把夫妻关系做实了,怎昨日就忍不住了

    莫不是那汤药

    “奴婢听药堂的掌柜说,这汤药的虎狼之效极为猛烈,用药需谨慎。”

    还在怀疑中的温软

    默默的抬头看向了月清,这话她竟然现在才说

    想起昨日她那换药的说词,只觉得脑壳疼。

    完了完了,什么温婉可人、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的形象,现在这般之后,在殿下心中肯定荡然无存了。只怕殿下会以为她是个急不可耐,个中饥色的妇人

    温软哭丧着脸,月清又道“方才不知为何,殿下让管家赏了赏银给奴婢。”

    “为何”

    月清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慌得很。”

    “给你便收着吧,反正绝对不许提我昨日与你说过的话”她也慌得很

    “奴婢晓得的。”

    温软沐浴出来,便有人来传,说殿下在等王妃一起用膳。

    穿戴整齐,准备出房门的时候,温软提气呼气再提气,如此酝酿了些许的勇气,才敢迈出房门。

    不慌不慌,万事需稳重

    身子生疼,所以步伐轻慢,走了小半晌才走到用膳的厅子。

    走到厅子,骁王一身宽袖锦袍,略带苍白坐在位上。

    见到温软,露出了温笑,站起来去扶着她的手腕。带着歉意,低声在她耳旁说道“昨夜累着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温软一下子脸全红了,脸红的同时还在琢磨着她该找个什么借口来圆了昨天换药的事情。

    可好像真寻不出什么借口来自圆其说。算了算了,反正现在这会形象也全无了,也就缩着脖子当鹌鹑,就算他问了,打死也不能说实话

    许是昨日身心舒畅了,今日的骁王很是体贴。

    把人扶到一旁坐下后拂了下人,亲自动手给温软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了她的面前“厨房特意从早上熬到午时的浓汤,你尝尝。”

    骁王体贴,也不曾提起那汤药的事情,温软呼了一口气,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也就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着汤补身子。

    喝着喝着,忽然想起骁王在外人眼中是带着伤的,那昨晚的动静岂不是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温软脸色微变,放下汤勺,扯了扯骁王的衣袖。

    方长霆看向她,眉目间带着些许如沐春风的笑意,问“何事”

    温软见他脸上的笑意,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和以往有了不同,以往是待她谦和有礼,现在笑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脸色微赧的附到骁王的耳边,小声的说着“昨、昨晚的声响,会不会让院中的下人怀疑殿下没有受伤。”

    暖热的气息吹在耳朵上,骁王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但随即听着她的话,又觉着好笑,她这不是贼喊抓贼了么,昨夜她谋划得这么好,还用得着担心这个

    虽然对她昨日的谋划都已经看得透彻,但方长霆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

    随后也附到她的耳边,往她的耳边似不经意的吹了一丝风,见她身体僵了僵,才满意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昨夜你的丫鬟在听到声响的时候,便非常识趣的把旁人给屏退了。”

    闻言,温软蓦地一怔,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前方的月清。

    月清

    王妃这眼神有些吓人,她是做错了什么吗

    温软不再继续挣扎了,这急不可耐,个中饥色的妇人完全是板上拍案的事实了,只能盼着骁王别把这事给戳破,大家再继续做一对恩爱夫妻。

    先是虎狼之药,再是调开众人好办事,这一桩桩,这一茬茬,若她说是误会,不说骁王了,便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可信

    温软有些泄气,看在了骁王的眼中却觉得她有了贼心和贼胆,却没有这事后承担的勇气,但到底对于昨晚之事他也是极其配合的,所以也说不得她。

    且等过了段日子再找个机会说说她。主意太多,偏走这邪门歪道,对他使使且还行,可教了旁人,稍有不慎便会阴沟里翻了船,害人害己。

    夫妻二人的亲昵行为落到了旁人的眼中,就是一对蜜里调油的小夫妻。

    用完午膳后,随着骁王回了房,陪着他到美人榻上坐了下来,随后屏退了下人。

    温软问道“明日还要去给皇祖母请安吗”

    今日起不来,完全是没有预料到深夜圆房的事情。

    道“那倒不必了,今日早间,宫里来了人,说皇祖母让本王好生养病,待几日再把你带进宫。”

    闻言,温软松了口气,且不说这次许嬷嬷的事情,就说之前在稷州的时候,太后给了她三万两,还有好些个首饰,她也理应回来的第二日进宫谢恩。

    对于这些银子和首饰的事情,温软也都告知了骁王,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说那三万两待回了金都,他会从账房中支回给她,当时温软听了之后,感动得可没少腻着骁王。

    “且皇祖母还派了人来伺候你。”

    温软眼眸一睁,诧异道“还来人呀”

    一个许嬷嬷就够了,还要再来人

    “来的人是昨日进宫的崔嬷嬷。”

    听到是崔嬷嬷,温软便欢喜了,但随即又有些不解“皇祖母怎舍得放人”

    这崔嬷嬷驻颜有术,还暗通药理,宫中能人虽多,可用得顺心的必定少,也没有什么理由盯着她呀,所以太后怎么会舍得把人给她用

    “皇祖母心疼你,自然会待你好。”方长霆自然不会告诉温软,他方才已经见过崔嬷嬷了,崔嬷嬷带了太后的话来,说温软陪嫁多为伯爵府的人,始终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便让她伺候王妃的时候,顺势打压这些人。

    先头温软成为骁王妃人选的时候,太后疼爱骁王这个孙子,所以就派了人了解了一下温软的为人和伯爵府的情况。

    宫中出来的探子自然精干,便是那点龌蹉事都能查出来,更别说是那伯爵府大夫人那点心思。

    “对了,除此之外,那崔嬷嬷还会教你住持中馈,打理王府账面,往后这王府的钱财全交予你来打理。”

    温软怔怔的看着骁王。她好似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会听到殿下说往后王府的钱财都交由她来打理

    看她这副模样,方长霆知道她是傻了,知道她爱钱财,便继续说道“还有,最近定会有许多人送礼过来说是慰问本王病情的,你别拒,收了便是,毕竟除了生辰和年节,也难寻一个正当收礼的由头。”

    这怎么听着,有种借机敛财的嫌疑殿下看起来挺正直的一个人,原来也是会做这些无伤大雅牟利算计。

    “怎么,你觉得这礼不应该收,还是说你不想管账你若是不想”

    “不不不,妾身想”温软答得丝毫不扭捏。

    方长霆故意打趣道“本王还当你不想呢。”

    温软算是明白了,这殿下根本没有在意昨晚的事情,不仅给了月清赏银,又让她接管骁王府的财政大权,看来他对昨日的事情似乎还挺高兴的。

    既然他是乐意且高兴的,那便让他继续误会着是她下了药,也好过让他知晓她以为他有过暗疾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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