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去岭南之前骁王说会尽快在三个月内赶回来,也就是二月份能回来。可这却是快到六月的时候, 温软才听到他返程的消息。
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算好了在两个月内处理了那郡太守与岭南的盐税问题。可谁知道这开春天气转暖之后,先前与郡太守勾结的水寇不甘被断了财路, 且还被骁王重创, 所以休整了个把月后又开始重振旗鼓的兴风作浪, 不断扰乱海边百姓。
不得已之下,骁王便只能留在岭南剿水寇,所以直到五月份才把这群水寇给剿灭了。
剿水寇之时组织濒临海边的百姓,让他们组成了一个民兵营从而训练他们,剿灭匪后又在岭南多待了一个月,教导这群百姓往后该如何防备。
二则是又重新整顿了一番岭南的私盐与官盐, 虽然不见得能把这百年来盐税的弊端一并解决,但好歹也能让先前混乱的局势暂且缓解。
温软从收到骁王要回来了的消息开始到现在一直盼着骁王回来,盼着盼着都快成为望夫石了。
如今小暖儿也已经九个月大了,会翻身也会坐起来了,更会爬了。这会爬了之后, 也闹腾了许多,时时刻刻都要有人看着,不然又该从榻上摔下来了。
先前一不注意, 小暖儿便从榻上摔下来了,还在榻比床矮了许多, 也没有磕着, 摔了之后, 她不仅没哭,还像个小傻子一样笑得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她这个娘亲紧张得很。
自从小暖儿摔过一回后,温软便让人在床边和榻的边上都铺上了一层软垫。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温软让人在凉亭铺上了竹席,她便坐在竹席上与小暖儿一块玩爽。
小家伙闹腾的时候让人手忙脚乱,安静的时候倒是待在一处自个玩自个的,便是个绢花都能玩上一个下午。
凉亭中除了温软外,还有奶娘和两个丫鬟看着。夏日凉风舒适,温软依靠在柱子旁昏昏欲睡。
这边正打着瞌睡,那边就有丫鬟匆匆来报,说是殿下回来了,温软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个抖擞便瞬间清醒了过来。抖擞得连自个的亲闺女都忘了,直接起了身,穿了鞋子往亭子外边走。
平时小暖儿最黏温软。即使现在还有人陪着她,但一见自己的娘亲不理会自己就走了,立马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让已经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温软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哭声之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把孩子给落下了,连忙返回去。
才走到一半,便见在奶娘怀中哭得似天要榻下来一般的小人儿朝着自己张开双手要抱抱。
丫头呀,你娘亲也要去找你爹爹求抱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别说是有大半年没见了。她的心早就已经飞到了自家殿下的身上了,但奈何这小丫头就是不肯放过她。
温软没办法,只好从奶娘的手上把小丫头抱了过来,然后一边哄着,一边放慢了脚步往外走。
以往方长霆超过几日不回来的,不用到后院,温软便会来迎接。可这回长达大半年,方长霆都快到梅园了,人没见着,却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嚎声。
这王府除了自家那小丫头外,还会有那个孩子
完全不用做他想,这就是小暖儿的哭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若不是知道温软的性子,他还当是她虐待他的女儿了。
方长霆快步的往梅院迈去,远远的便看见温软抱着小暖儿出来,脚步更加的快了。
温软看着他疾步而来,顿时停住了脚步,眼眶都红了。
待人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委屈的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委屈得活像是被扔在家里边好些年的小媳妇。
方长霆的心情是激动的,但目光却是柔和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本王一赶完岭南的失误便立刻赶回来你们了。”
目光从温软的身上转到了她怀中的小丫头身上,便也顺手温和的摸了摸小丫头小脑袋。
小暖儿抽抽搭搭的转头看了眼忽然出现陌生人。可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立刻转回了头,蓦地用力抱着娘亲的脖子,生怕自己娘亲被抢走一般,既是委屈巴巴的又是奶凶奶凶的霸占着自己的娘亲。
小暖儿的反应让方长霆的脸色一僵,默了半晌后才看向温软。不确定的问“本王是被她嫌弃了”
温软“”
方才所有酝酿好的情绪,全部这小丫头给坏了。
生怕骁王以为是他不在的时候,她在小暖儿的面前说他的坏话才会让小暖儿不待见他,所以立即摇头否定“我没有在她的面前说殿下你的坏话”
方长霆默了一息,微微皱眉,“本王觉得,比起你在她的面前说本王的坏话,现在该在意的是她不记得本王是她的父王了。”
毕竟他去岭南的时候,小暖儿不过才一个多月大,如今都已经会爬,对他的记忆可谓是浅之又浅。他这个父亲在她这个小丫头的眼里估计都比不过这院子外看守的侍卫
温软闻言,低头看向靠在她胸口前抽噎小丫头。
小暖儿这副模样,或许因为方才她一听他回来了,连孩子都没顾上就差点跑出来,所以她才会这般的黏她,从而不理会他。但问题是她该不该和骁王说呢
这问题在她,可她不能说呀。她对自家殿下折腾人的法子了如指掌,更别说这大半年不见了,就是她也有些想了的,可一回想起去年在天泉山庄那温泉的三日,她这心里慌慌的。
所以她打死都不能说是她的缘故,小暖儿才不搭理他的
拍了拍小暖儿的背,轻声哄道“小暖儿乖,这是你父王,最疼你的父王呀。”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能不能听得懂,但却是搂得更紧了,还发出小猫呜咽的轻哼的声音,既是委屈又是可怜。
温软轻轻的顺着她的背。同时抬起头,为难的看向方长霆,“许是因为殿下你风尘仆仆,姿容不佳所以才会吓到小暖殿下你别误会,殿下你在我的眼里无论怎么样都是最好看,最为英俊的”
眼神坚定,半点没有一丝作假的痕迹,若不是在去洗漱之时看到自己的尊容,方长霆还真信了她的话
温软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因着一心念着她们母女俩,所以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月都没有投栈,皆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脸上的胡子没刮,衣服也沾上了尘土,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像雷阵蓄着大胡子之时的样子。
又糙又犷。
尽管如今雷阵的形象有所改变,但方长霆记得清楚,那时候温软说过雷阵长得磕碜
再看着浴桶中的倒影,方长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难怪小丫头会嫌弃他,也就只有她娘亲才会睁着眼扯瞎话,净只会说些好听哄骗人的话。
刮了胡子,沐浴后穿上白色锦袍出了浴间后,正要回房,但脚步还是一停。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再三,还是转了身先出了院子,把院子外看守着的给招了过来。
侍卫过来后,方长霆语气沉着的道“你抬起头看本王。”
侍卫不解其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但看了一眼骁王便又立刻惶惶低下了头“属下不敢冒犯殿下”
方长霆不悦的皱眉,问“你看一下本王这姿容可还有哪里不对劲”
刚刚在院子外目睹了全过程,现在又被这么一问的侍卫
他家的王爷什么时候这般注重形象了
心里慌得一片片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用一息的时间看了一眼骁王,然后低下头答“回禀殿下,并无不妥。”
思索了片刻侍卫话中的真实性,方长霆才转身回了院子。
察觉到骁王已经离开了,侍卫才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同时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偏生每回都是他值岗的时候,殿下都要这般的让人心里怪不安的
先前在稷州的时候。殿下那会刚清醒过来不久,三更半夜外出,还说若是王妃期间醒了,便诓骗王妃说他睡不着去寻石校尉下棋了,偏偏王妃还真醒了,且还真的让人去了石校尉屋中寻人,结果人也没寻到,就这么在屋中候了半宿。
骁王回来的时候,知道王妃摔下床了,还知道他诓骗了她,当时那脸色可真的时精彩。他那会还觉得殿下畏妻,如今细细想来,不仅畏妻,还是个疼闺女的。
谁又能想到在战场上边杀红了眼的骁王,在自个的窝里竟是个柔情的汉子
方长霆从窗口走过,被欢快的笑声吸引了注意。脚步微微一顿,从窗口处往屋子中看去,只见母女俩都坐在榻上,温软拿着一个小老虎的布偶正逗着小暖儿,把小暖儿逗得笑呵呵的,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哭得有多伤心。
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笑得又甜又逗趣最是招人喜爱。
方长霆的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笑意。从窗户走过,开了房中的门。
听到了开门声,母女两人都一块的往门口看去。
温软看到形象与方才天差地别的骁王,干干净净的,没有了方才的粗狂。白衣遮掩了几分威慑,柔和了一分,但也不会偏温和,而是挺拔中浐河了几分平易近人。
看得一双眼睛都灿亮灿亮的。
方长霆看了眼她。这般直直的盯着他瞧,大概忘记了她刚刚说过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她都喜欢的话。也罢,他早该知道她那张嘴是个什么样的了,甜言蜜语压根都不用思索,张口就来。
而榻上另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则是歪了歪头,用一双圆碌碌大眼盯着他看。眼中写满了好奇,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然后竟然咧着嘴儿,弯着眼睛对着忽然出现的父王露出了一抹甜得齁甜的笑容。
方长霆
果然,和她的娘亲一样,都是个好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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