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后,万学殿中一改往日修习散漫的氛围,不止先生授业严厉了许多了,学生们也开始了苦读。
雪倾看着接连几日都早归的公主,疑惑道:“公主今日怎么又回来得这般早?”公主向天帝提的旨意,怎么事成后反而不上心了?
冰芜坐在紫槐树下的秋千上,有一荡没一荡的好不悠哉,闻言不以为意:“不就是教几个小仙术法,哪里用得着下这么大功夫。”
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撩拨看起来正直端庄的苍山帝君,如今同在天宫,正是难得的好时机,可不能错过了。天帝弄出的万学殿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冰芜暗暗想着。
一旁的雪倾心可没这么宽,见冰芜对这事确实提不上用心,不由劝道:“可是公主,万一三个月后天帝的考核,那几个小仙不通过呢?这不是有损公主您的颜面么?”
“他们敢!”
雪倾嘴角抽了抽,苦笑道:“公主,你不能用威逼的手段逼他们啊,否则这下一回哪里还有学生愿意选公主的课。难不成公主要永远任万学殿的先生一职不成?”
“当然不,你忘了凌霄殿宝座上坐着的天帝是本公主的舅舅了么?我若是想走,他还能拦不成?”
雪倾闻言心中了然,试探道:“公主是闷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天帝的话,在万学殿中教导学生。要不是这番话,她都以为是公主转性了。
冰芜没再言语,晃荡的秋千也逐渐停了下来。
雪倾微微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公主成日里冷着一张脸,将人拒之千里之外,都没有神仙敢同公主一块玩闹。这久了自然闷得慌,公主应该多笑笑,脾气也该温和些……”
耳边不时响起雪倾喋喋不休的念叨,冰芜听了两句后心绪早已想到别处。
闷?或许罢,近乎与天同寿般漫长的寿元,总要找点事情打发。而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完成祖父的遗愿。
只是祖父他老人家的两个遗愿都不好完成,帝君之位要等她十万岁方可接任,她如今才七万岁,急也急不来。
至于冰夷……
冰芜长睫眨了眨,心中忽生一计。
雪倾念了好半天,却见秋千上的公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无奈道:“公主,你有没有在听?”
冰芜起身整理了下衣裳,敷衍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去歇着了。”
雪倾看着冰芜的背影,颇为无语的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申时末怎么就天色不早了?不想听她唠叨也得找个好借口。
夜色如墨,晚风微凉,司夜之神已在空中布了漫天繁星。入夜后的九重天寂静而森严,极少有神仙在天宫中行走,故而一道冰白色的光影从云层划过也没被发现。
云端上一条长约三寸,看起来恍如冰块的迷你小龙快速掠过,宛若流星。皎洁的月光洒在那晶莹剔透的龙身上,反射出的光影竟比月光还耀眼夺目。
得亏是身形迷你,否则穿梭在云层中必会引起漫天神仙的注意。
一刻钟后,浑身冰白色的小龙从云端降落,落在一座宫殿的房檐上。小冰龙在房檐上待了不到两息,龙身再次游动直直的飞向宫殿的一端。
小冰龙小心翼翼地穿墙而过,进到一间寝殿,不想才落地还未化成人形,就被发现了。
“谁!”熟悉的低沉声线此刻带着一丝薄怒。
同时响起的还有“哗哗”的水声。
声音是从山水绣屏后传出的,加上屋内弥漫着些许水雾,屏风后的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在脚步声响起那一瞬,小冰龙瞬间也幻化成人形。
逸虚披着月白色的长袍走出屏风时,见到那熟悉的面容,不由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她白日里着的素色宫装就极为讲究,今夜更是明媚艳丽,一身红底白衫的宫装,绣着白梅的红锦腰封将她的纤腰勾勒得盈盈一握,裙摆上的灿金龙纹在烛光下耀眼夺目。
她一动,头上的金玉步摇也随之摇曳,眉间的水晶花钿也换了花色……
逸虚难得的怔住了。
这是盛装打扮?
他在看冰芜的时候,冰芜也在看他,美人出浴,月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露出锁骨周围一片白皙的肌肤,一头墨发不再束起,随意的披在身后,有几缕垂落在身前,顺着敞开的领口滑入衣领内。
黑与白的鲜明对比,让人忍不住想将那几缕发丝从领口里拉出来。
不动声色将目光从精致的锁骨上移开,冰芜红唇轻启:“我听说有神女时常来这行云殿走动,故来看看。”她觉得今夜没白来,且来得正是时候。
逸虚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低沉的声音透着明显笑意,“所以公主特意盛装前来——”
后面的两个字逸虚没好意思说出口。
冰芜清了清嗓子,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嘴上却坚定道:“本公主平日里就这身打扮,何来的盛装?”
逸虚垂眸轻笑了一声,没再纠结盛装的问题,抬步往一旁的檀木桌走去,“公主请坐。”
曳地的长裙在红木地板上划过,裙上的珠饰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见她坐下后,逸虚动手斟了杯茶递到她前面,才道:“夜深了,公主怎么来的?”他这行云殿说不上守卫森严,可也不至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寝殿里。
冰芜端起面前的白玉茶盏轻抿了一口,没说话。夜深了,她赖着不走,他还能赶她不成。
逸虚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回答,不由抬眸看向对面,四下的昏黄烛火将大气典雅的寝殿照出了些许暖意,也将素日里清冷的公主照得朦胧婉约。
“夜深了,行云殿离绛云殿有些远,公主不如今夜在行云殿歇一晚?”
“好。”
逸虚起身拢了拢松垮的长袍,“公主稍坐一会儿,我让神侍去给你收拾客房。”说完抬步往门口走去,再待下去,他恐怕走不掉了……
冰芜闻言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不可置信道:“客……房?”
逸虚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忽地腰间一紧,微凉的身子紧贴上他的后背。他身子不由一僵,浑身紧绷了起来。
冰芜紧了紧双臂,脸颊贴着他的肩背,理直气壮道:“我不住客房。”
“那公主要住何处?”
冰芜绕到他身前,四目相对,他目光闪躲。
冰芜忽的笑了,抬起纤细修长的手将他滑落在领口里的墨发拾出,指尖似有似无的触碰那片肌肤,碰一下他呼吸便急促一分,“你少装蒜,怎么帝君不敢吗?”
“还是不——”话还未说完,挑衅的红唇就说不出话来了。
四唇相抵,起初谁也没动,后来也不知谁先动了,唇瓣开始相互摩挲。
唇齿相抵的缠绵缱绻让喷洒出的微凉气息染上了温度,且逐渐炙热。
猝不及防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交谈声,其中一道慵懒的低音还颇为耳熟。
“淮笙,我又不是不认得路,自己进去就是了,哪用得着你巴巴地带路。”
“小神习惯了。对了,莫尧上神,这么晚来找帝君可是有重要的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白日就约好今夜手谈一局,只是我有点事耽搁了,逸虚他应该还未曾歇息罢?”
“不曾,帝君此时应在沐浴。”
由远及近的谈话传入耳中,还在微微喘息的冰芜抬手推了推身前的人,“怎么办?”语气有些急还有些恼,他约了莫尧怎么不早说!
逸虚低低一笑,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愉悦:“公主居然会怕?”
冰芜抬眸瞪了他一眼,“我不要面子吗?”她现在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明明还来不及做什么,凭什么要先被人误解。
她眸中染上的水意还没消,瞪起人来毫无威慑力可言,不像是瞪人反倒像是娇嗔。
脚步声愈发近了,逸虚低声道:“公主来时怎么来的,现在怎么藏起来就是了。”
莫尧摩挲着手中琥珀色的琉璃棋子,问道:“你今夜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逸虚放下手中的棋子,低声道:“没什么,有些累了,不如今夜就到此为止罢。”
“这才下了一刻钟!”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缸里,莫尧皱了皱眉道:“不对劲,不对劲,你今夜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累?神仙吃饭睡觉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又不是真的需要,找借口都找得这般不走心。
突然,莫尧“啧”了一声,笑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才发现你还有这等本事。你可要小心些,被冰芜公主知道了可就惨了。”
逸虚好看的眉头蹙起,十分不解:“什么意思?”
莫尧戏谑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语气了然:“你背上有口脂的印记,你可别告诉我是你自己蹭上去的。”
话落拿起搁在一旁的扇子起身,挤眉弄眼道:“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莫尧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将一室的旖.旎都打散了。
目送莫尧离开后,逸虚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轻弹出一道神力,棋盘旁边一株银霜盆景便出现在眼前。半指粗的黑鸦色枝丫上横卧着一条小冰龙。
龙身虽小,却异常精致,除了龙头上长了两粒珊瑚色的龙角,浑身皆是晶莹剔透的冰白色,鳞次栉比的冰白色龙鳞遍布细长的龙身,龙鳞上还萦绕着白雾色的神力,使龙身看起来恍若冰块。
逸虚凝目细看了一会儿,眉眼都不自觉柔和了下来,知道她是化成原型偷跑来的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只有刚出生的小神龙才会这般娇小,等有了人形后就不会轻易现出娇小的龙身,而成年后的龙神龙身傲岸无比,更是不会再化出娇小的龙身。
所以能见到一尾成年神龙再次现出幼年时期的娇小龙身,委实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逸虚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情不自禁点在小冰龙的脑袋上。
冰芜正在装死和继续丢脸中挣扎,冷不丁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龙头,缩头避过那只大手,神力溢出。
冰白色的神力晃过后,变为人形的冰芜出现在逸虚面前,目露不满之色。
逸虚见状有些心虚地收回右手,又见她目露不喜,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无措地起身,走了两步到她面前。
斟酌了片刻,温声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一同起万学殿。”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诱哄。
冰芜闻言才从被看了娇小龙身的羞愤情绪中醒过来,想起今夜的目的,清了清嗓音道:“那,那好罢。”
话落就见面前的人抬步往门外走,冰芜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你去哪?”
“公主既然不喜欢住客房,就歇在我这屋里,我去隔壁偏殿歇一晚。”
冰芜:“……”合着她放着绛云殿的高床软枕不睡就是为了来睡他的寝殿?
冰芜一把捉住从身旁一闪而过的袖袍,双眸定定地看着他,红唇抿了抿,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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