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棒球棒闷声砸下去的声音, 年宁听到了年至压抑不住的痛哼声, 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手上握住车的方向盘在隐隐颤抖,年宁在幕书白车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过车了, 但是他现在却油门踩到底, 在开车向当初幕书白撞出围栏侧翻的地方前进。
年至在后座上喘了很久, 才捂住右手质问“你确定这里翻下去, 你和我都不会有事”
年宁微笑“死不了, 幕书白都没死,轮不到我们死。”
幕书白当年为了制作那个假死的计划,他透露了一部分的东西给年宁, 包括侧翻的地方,山壁,落点, 车的类型都是被精心计算过的, 年宁记得这里的山壁被幕书白雇人凿出了三个攀爬点, 只要车撞在上面就会直接翻转, 人在车体内虽然会有轻伤和脑震荡,但不至于毙命。
这是一个很逼真的假死计划, 因为一个说不定就会真的死。
但年宁没那么害怕,他前面有过一个实验品, 至少这个实验品存活得很成功,还能追在他后面跑。
年至趴在后车窗上, 报告信息“很多车, 一, 二应该差不多十五辆,但不是全速,应该不敢逼得太紧了。”
年至转头看专心看车的年宁“因为你在车里,他们害怕我狗急跳墙。”
年宁死死往下压油门,年至被加速度带得往后一仰,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年宁低声吼道“坐好”
一辆白色的suv从年宁的正后面不要命地撞过来,抵着年宁的后座往前冲,撞得年宁的车往前耸动了好几下,贴着栏杆上摩擦,都带出了刺目的火花。
年至直接被带得滑到从车座下面,他狼狈地用左手抓住年宁的座椅后背,贴在年宁的左耳边嘶吼道“怎么会有人来撞我们的车”
年宁往后边倒过去,错开年至的尖吼,若无其事地耸肩笑道“我们总不可能自己那么恰好在那个地方翻下山崖吧,太让人怀疑了,总要有个理由不是吗,我找了个帮手。”
年至瞳孔都缩缩扩扩的,他情绪和心跳都起伏得起来,一只手抓在年宁的后背上身体却左右晃动,说出话的问句只剩气音“你找的人是谁”
年宁勾唇笑,他手下方向盘干脆利落地一打,整个车就从后面的车的压制下脱困了,他转头看着眼眶赤红的年至,轻言细语地道“你老熟人啊,林鹫。”
林鹫发了疯一样地往前撞,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快意,他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电话接通着,对面是急促的呼吸声,林鹫对着电话吼道“这种你的命都被抓在我手里的感觉,林鹤尘,终于轮到我对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失控地往前撞,前面年宁开的那辆小车东倒西歪地,眼看几次车头都撞弯了围栏,又有惊无险地擦着过去了,继续往前行驶。
林鹫张狂嚣张地大笑着“痛不痛啊林鹤尘痛也没关系,他们马上就要被我撞下去了。”
林鹤尘的呼吸声静了一瞬“你是怎么出来的”
林鹫嘶嘶地低笑着,他眼睛上滑下血,是刚刚在撞击当中受伤的“小叔叔,你可是结婚诶,我这个做侄儿的不在场,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我之前那么听话,那么懂事,什么都认了,我出来趁你结婚透口气都做不到,老爷子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林鹤尘道“是老爷子让你出来的”
林鹫这样听着,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老爷子根本不可能在没有林鹤尘的允许下让他出来。
但谁让他得到了年宁的结婚请柬呢
年宁那次来探望他,最后给他留下了一份请柬,请柬背部低布做的,划开之后布的内层只有一句话你想绑架我第三次吗,这次和我合作
他用不含计划的请柬说服了老爷子让他出来参加婚礼,说是林鹤尘新婚对象同意的,整个林家谁不知道这位年宁才是林鹤尘清洗整个林家的最根本原因,林鹫没费多少工夫就溜出来了。
林鹫漫不经心地点头“是啊,我告诉你,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折磨你,年宁死了,你会很受折磨吧小叔叔,你为了他可是连眼睛都不要了。”
林鹤尘呼吸声重了一下,然后又平缓下来“你想要林家吗”
“我把林家给你,你从道上下来。”
林鹫不可思议地笑出了声“林家你都不要了我可是真没想到啊我以为你做这些还带有哄年宁玩的成分,现在看来”
是年宁在哄你玩,你反倒是动了真心。
但林鹫饶有趣味地笑了一下“不,我不要。”他话说完看到前面拐点出现年宁说的那个标志物,深吸一口气,猖狂狞笑着踩下了油门“我要他们死”
前面的车随着刺耳的栏杆吱呀作响的声音被后面的车抵着摩擦挤压,然后猛然破开,翻下了山崖。
林鹫在被撞晕过去之前,只听到林鹤尘撕心裂肺的声音“救人”
年宁头晕眼花的,他被撞了好几次,他蜷缩身体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最终落在地上惯性震动那两次他脸被撞得全是血。
年至就更惨了,几乎被压实在后座上。
年宁嗤笑了一声。
他很清晰地记得,当初幕书白的计划里,受伤更重的幕书白坐的是后座的位置,而受伤更轻的,也就数幕书白的爷爷,坐得是前排,年宁伤势比年至轻很多,而这又是在山崖下,两个人都有可能骨折的情况下,救护车抬人上去风险太大了。
这需要直升机,而年宁要是没记错的话,直升机一次只能救一个人,上一次幕书白就是让他爷爷先被救的,最后达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假死计划。
而这一次,在无法瞬间分清他和年至的情况下,特别是他缺少标志性的识别特征,比如割腕的伤痕可以误导顾穆晟,戒指可以误导林鹤尘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年宁坐在驾驶位置,他是开车的人,这可以误导幕书白。
因为年宁在幕书白出事之后,是不能开车,也开不了车的,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很长一段时间里,贾宝都是他的专属司机,年宁看到车是会生理性厌恶和畏惧的。
这种东西会夺走人的性命,但是这在年宁想要的东西面前,他可以勉强自己用这种东西赌一次。
但也就能赌这一次了。
他想要逃离的欲望太强了,已经强过记忆对他造成的伤害了。
这些人在被误导,和无法分清他年至谁是谁的情况下,绝对会优先选择救治伤势最重的人,而把他留在这里等二次救援。
而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年宁想要的。
脚步声渐渐过来,年宁闭上了眼睛假装不动,他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顾穆晟的,林鹤尘的,幕书白的,他们都停在这辆车面前。
然后有一个人似乎无法站立了,他跪在车前,被人搀扶着嘶哑道“好浓的,血的味道快点把人轻轻地移出来。”
是林鹤尘。
他说完眼泪就一滴一滴砸在年宁面前的地上,他看到林鹤尘把手伸进还在冒烟滚烫的汽箱里,他的手都被烫伤了,发出皮肉被滚烫蒸汽浸润过的吱吱叫响,但是他好像毫无感觉一样,怔怔地问“你在这里吗小宁”
他说完之后就弯腰异常痛苦地呛咳了起来,林鹤尘神色憔悴得不可思议,他好像在一瞬间死去了。
林鹤尘被人扶走了,顾穆晟被保镖压着不能上前,只能怒睁着赤红的双眼,被人死死摁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情绪太过激了,很容易过去之后弄伤人,现在能主持大局的就剩一个幕书白。
有人问幕书白“有两个,先救哪一个”
幕书白在车前单膝跪了下来,年宁忍不住心脏蜷缩了一下,幕书白跪在了他这边。
年宁听到了幕书白无波无澜的声音“年宁,我放弃了。”
“我其实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会那么怕车,但我现在明白了,看到你躺在血泊里,我也害怕了。”
幕书白低下头帮着其他人小心地分离这辆车,试图把这两个人弄出来,但是幕书白的手一直在抖,动作又太轻了,几乎每次摸到年宁石化沾满血的手就开始遏制不住地颤抖,只能用指尖去碰一碰年宁。
幕书白哑声唤“年宁,年宁你睁开一下眼睛,醒醒,你不能睡。”
年宁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装死完全不动,脚往后面踩了一下年至,强行弄醒了年至。
年至努力挪动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现在的情况,和自己被踩的脚,年至盯着背对着自己的幕书白很久很久,才发出艰涩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伸手去够幕书白的手“幕学长”
幕书白的动作停了,他转身看向年至,他陷入了长久的沉寂里。
年宁听到了他的声音“先救这一个。”
他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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