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间的薄雾渐浓。
眼看着上方的季非衣奔着何元河而去,他也来得及没听见季非衣究竟说了什么, 就被灰色的浓雾迷了眼, 直接昏睡了过去。
底下魔修最高不超过化神, 都和何元河一样,东倒西歪地睡死了过去。
所以不知, 顶上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季裴瞬间提高了修为,何元河根本反应不及, 直接受了季裴炼虚期灵气凝聚的一掌, 向后飞出一大截,喷出一大口血来。
“噗!”
大能之间的对决往往瞬间就能定生死。
他已经晚了一步。
只能先松手放了手中要挟的忠仆, 眼中凶光一闪, 曲指直朝向季裴的眼而去。
尖锐的指甲就刚好错过那么一厘, 就要碰到季裴的眼球,最后却只碰到了季裴的眼睫,没有损伤他分毫。
干扰他行动的忠仆,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你这该死的畜”何元河皱眉怒骂。
叫骂声还未彻底脱口而出, 就被尖锐的疼痛堵在了嘴里。
带着无边血气的无殇剑从何元书身后胸口直插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地贯穿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血液如同潮涌一般喷洒在季裴的眼前。
他却只是冷漠的看着。
就回忆起了前世四千年前。
他是如何被这人。生生逼下魂川的。
大约何元河当时看自己的时候, 就如同此时,自己看着他一样。
麻木不仁。
因为,谁会在意蝼蚁的挣扎
季裴嗤笑一声。追着何元河不断下跌的身体而去。
他不信何元河这样就死了。
虽然何元河不炼体, 这也太弱了。弱的有点假了。
季裴飞至何元河身边, 看到他发散的瞳孔与疲软发白的身体, 微微皱起了眉。
难道真死了?
正在季裴这么想着的时候, 何元河腹中伤口处的异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才刚死片刻的躯体。
腹部就立刻生出了腐肉?
庞大而暴戾的魔气从季裴的身体上散了出来,染得他发丝都飘了起来,原本冷冽的眼染上了些许嘲讽地勾起了唇。
“你们修魂的。”
“命都硬的跟蟑螂一样。”
忠仆也不知道季裴在说什么。
只见他眼前的少主突然不见了踪影,下一秒出便现在了躺在泉水旁边的何元书面前。
挥手将他立在了空中。
一把成爪地抓住了他的脖颈。
何元书的眼球剧烈的耸动着,显然极为不安宁。
季裴知道这是为什么。
人还未死多久,就生出了腐肉,只能是灵魂已经脱壳了!
但是左右想一想。何元河可能会夺舍的人。
他也只是瞎猜了猜。
季裴伸出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并拢五指,盖在何元书头上,正当他作势要杀了何元书的那一刹那。
一只露出凶齿的黑色恶魂,从何元书的天雷盖升起,猛地转头咬向季裴。
季裴早有准备地脱身跳出了两尺之外。
注视着那黑窟窿一般的眼睛,嘲道。
“你可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魔修的魂魄,也该是个人型。
可是何元河的魂魄,还能算是个人类吗?
连魂川底下的魔物都长得比他好看。
季裴在嘲讽的时候,从何元书头盖上升起的“魂魄”,歪着像是枯树皮一样的躯体,倒是脱口而出了人言。
只是那声音。比裂帛声还要刺耳。
“我这是未完成体。”
“如果我能吸收更加优质的“魔物”,我就一定能变成此界中,最接近魔祖的魔。”
魔祖。
传说中,是上古大战的祸源,就是因为魔祖要生灵涂炭,所以才引发了后面的上古正邪之战。
因为魔祖,是与天地同生的魔族,所以又被成为天魔。
季裴身上的流传下来的血脉,正是魔租死后衍生而出的两派魔血。
听闻此处,季裴大概明白了何元河是如何炼成这般四不像的魂魄了。这世间,疯子真是年年有。
“你天赋不行。”
“所以才脱离了人界到达魔域寻得更加快捷的修炼之法。”
“魂修。修炼魂魄。大多是抓些已经死了的鬼混凝练自己的魂魄。”
“再甚者,抓些修士回来,杀了他们修炼魂魄。”
“没想到最后,你还将主意打到了魔物身上。练成了四不像的东西。”
“真是有创造力的想法。”
“难怪你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去手。”
这人都能把自己当试验田。为了修行,夺舍自己的儿子又算的了什么
季裴已经不想再看见眼前那张丑恶的脸。脚凭空一点,冲了上去。
“嘭!”
霎时间,雷光电闪,耀眼的紫色与红色叠在了一起。擦出了堪比岩浆的热浪。
何元河驱使着何元书的身体,堪堪抵住了季裴的一剑。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
没有完全侵占何元书身体的何元河,虽然能操控何元书的身体,但是何元书本身就只有元婴期修为,在现在的季裴眼里如同稚子。
动作慢。
气势也弱。
完全不足为惧。
“更为厉害的魔物?你想让我变成魔物,吞噬了我吗?”
季裴边问边轻妙淡写地化解了何元河的攻势,逼得他不得不一退再退。
这杀气横溢又充满攻击性的剑法,与上次和林心雨还有时阡斗法时所用的花架子可不同。
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就算是玄琛也看不出来这剑法是谁教的。
因为季裴本身的实战经历,是他在天玄宗练剑经历的数百倍。
在战场上,为了逃命 ,灵光一现出现的步法,偶然创造出的一种剑术法门,往往比刻板学来的功法要强大的多。
所以。
季裴的一招一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就是他的剑法,他的步法。却强劲的不输任何高阶功法。
铺天盖地的紫雷,将何元河活动的范围越逼越窄。
他痛的嘶叫出声,仇视的看着季裴。“被我吞噬,总好过,变成你父亲那样的疯子。”
季裴对这种目光实在是见的多了,他一言不发的凭空抓住了何元河,猛地一扯,整个扯了出来。
何元书脸色肉眼可见的整个衰败了下去。
因为季裴没有用更稳妥的方式逼何元河出来,而是强行将何元河从何元书的身体里扯了出来了。
这种方式,不可避免的会伤到何元书的魂魄。
魂魄被伤着后果,有轻有重。
有可能记忆错乱,也有可能直接变成个傻子。
不过季裴救何元书已经是看在他现在正昏着没有反抗能力的份上了。怎么可能还会管他会不会傻。
这家伙可是仇人的儿子。说不准,醒了之后脑子不清醒,就要为爹报仇呢。
他能留着他不死已经不错了。
离开躯体的魂魄,不论是多么强大都会立刻衰败下去。
可何元河还想最后拼一次,细弱游丝地魂魄拼命往季裴的灵台钻去。
季裴没有管他。
也没有刻意竖起精神屏蔽法决,就让他往灵台里钻。
等何元河的残魂进了季裴的灵台,左右就出现了两个门神。
血藤和无殇。
这两个。一个血液的“清洁工”,一个血液的“制造者”,都十分看不上这团乌七八黑的东西,因为他和漂亮的红色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就像蹴鞠一样,将这个黑团子,左右轮着踢。
很快,何元河最后一缕残魂也苦不堪言的魂飞魄散了。
玄月高挂。
等季裴收拾了何元河。底下何元河的党羽,也都被忠仆抓的抓绑的绑,全部捆在了一起,扔到了天魔宗的囚牢。
季裴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境界也跌回了元婴境。
话音略有些沙哑的问道。 “月爻的记忆水晶,拿到了吗?”
一旁屈膝半跪着的忠仆立马捧着水晶递给了季裴。
“是这个,少主。”
季裴的视线落在水晶上,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伸出了手,将水晶捧在了手心里。
“”
母亲?
这个字儿,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爹虽然把他扔在了天玄宗。但是在他这儿并不是毫无存在感。毕竟忠仆在这儿,三天两头就会告诉他一些他爹的事迹。
儿时还是有些微妙的崇拜的。
但是母亲
不光是毫无存在感,还是后来害的他受苦那么多年的缘由。
他对她的感情极为复杂。
不过月爻已经离开,估计也看不到她的记忆了。
季裴一直望着水晶出神,忠仆突然问了季裴一个问题。
“现在何元河已死,您还要下魂川吗?”
何元河已死。
季裴就算不下魂川。
其他魔修虽然有意见,但是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再出来抗议了。
“要。”
“当然要。”季裴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这个承诺是不会变的。
但是有一个非常需要解决的前提是他需要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彻底觉醒的天魔血脉。
要不然就这样下去他到底是想再把自己逼疯一次?还是真的想被困在那里。
“但是不是现在。”季裴盯着水晶球道。
季裴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想到了个不错的注意。
重新醒来的魔族众人。
一个二个都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中了什么药。他们太麻痹大意了。自以为是在宗内,又是宴会,就忘记了提防迷药!到底有多少魔修中了药!
想到月刹宗向来防不胜防的各种药剂,他们首先就将罪魁祸首定为了当日前来的那两个月刹宗师徒身上,可是他们昏了之后呢。
他们的少宗主的事儿到底怎么解决了?
他们少宗主人呢何长老人呢?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正在宗内族人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时。
衣服沾了不少血的季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少宗主?”
“您怎么了?”
“怎么”
这身上的血是谁的?在他们昏迷的时候,何长老伙同月刹宗又做了什么?!!
季裴微微摇了摇头,驱使着月爻的那颗记忆水晶,将自己的记忆展现给了大家。
“我被何长老带去了魂川。”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之后,我已经把他杀了。”
【系统:洗白值增加,获得技能{睁眼说瞎话}】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上一世发生的事,就不是真话了?季裴在心底反驳着系统。
“!!!!”
去了趟,魂川。
然后就把炼虚长老都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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