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久夜醒来后, 再不想在床上多待,躺了好几日,且不说骨头都松了, 皮肉也酸痛得厉害。
本来是趁贺珏不在就偷偷摸摸下床走动, 后来被贺珏逮了个正着, 他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贺珏拿他没有办法, 只不断叮嘱要爱惜身子, 倒也陪他出去溜达过几回。
他自己也明白这次是九死一生, 遂不敢像以往那般大大咧咧, 等两日后疯医来拆了线, 更是小心了些,怕把伤口崩坏了。
拆线疼得很, 比切出一个伤口还要疼, 靳久夜是个忍耐惯了的人,没叫疼可嘴角也是绷得紧紧的。
疯医见了便道“影卫大人不必忍着, 叫出来也无妨,小的见过不少动刀子的时候能忍的, 拆线却忍不了的病人。”
靳久夜摇了摇头, “无妨,你只管做便是。”
待各处伤口的缝合线都拆完, 疯医也冒了一头汗, 手也酸了, 扭捏着手腕放松, 又看了下旁边的贺珏。
“陛下,小的有一事要说明。”
贺珏道“你说。”
疯医道“影卫大人的伤看似好很多,可就算以后结了疤,近一月也要避免剧烈运动。”
“嗯。”贺珏点点头,“朕知道了。”
疯医又紧跟着补充“房事也不行。”
贺珏“”
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欲求不满的人吗
可疯医分明好几次撞见陛下捉着影卫大人亲,生怕这年轻气盛的君主把持不住,而影卫大人又不好推拒,遂好意提醒了几句。
可眼下看到贺珏脸色瞬间变了,他顿感不妙,连忙告退。
屋子里好一会儿沉默,靳久夜正在自个儿穿衣裳,贺珏凑过去看了看他的伤势。作为寸步不离的见证者,他亲眼见了靳久夜伤势的愈合变化,忍不住感叹“这缝合术果真能加速伤口的愈合,特别是伤口很大的,只是考验行医者的手段,若缝合得不好,就会留下很厚的疤痕。”
靳久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这算缝得好的么”
贺珏笑道“在夜哥儿身上,哪样都好看,朕都欢喜得很。”
自从表白了心意,贺珏对靳久夜的情话那是一套一套,见天翻着花样儿说,就没见过重复的。
靳久夜很想偷偷问一下,主子是不是从哪儿翻来了一本书,上面全记的这些乱七八糟令人脸红的话语,可惜他没胆子问,感觉问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他不问,贺珏却想起一件事来,咬着靳久夜的耳朵说“夜哥儿年节上给朕送了一封信,可还记得”
靳久夜点头,不知为何提起这个,“记得。”
贺珏笑着,像个小毛绒动物一样往靳久夜脖颈间磨蹭,“那夜哥儿再给朕写一封吧,那封信被不长眼的小宫人弄坏了。”
“好。”靳久夜觉得不难,不就是提笔写几个字么,补一回也无妨,“主子想要属下写什么”
贺珏狡黠地转了转眼珠,“朕还要那四个字。”
“新年大吉”靳久夜想了想,“这转眼快到二月底,入了三月,离新年已过了好远。”
“不是”贺珏急了,恨不得将靳久夜的脑袋敲出个包来,“你小子怎么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明明最会说那些撩人心弦的话,却故意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木头桩子。朕问你,思君念君四个字,难道不是你写的还故意用特殊的笔墨掩藏着,是想看朕会不会日日翻看,能不能发现吧。”
靳久夜一脸茫然,“主子是不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贺珏瞪大了眼睛,心想好哇你靳久夜,学会赖账死不承认了。
“属下没写过什么思君念君。”靳久夜很无辜地说道。
贺珏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没写过那白纸黑字,朕难道会看错了”
但靳久夜很肯定,“真没有写过。”
贺珏还待发火,可忽然一下又愣住了,他知道靳久夜不会对他撒谎,他的职责要求他会对主子坦白一切,所以那些甜蜜的小心思难道是阴差阳错
“你写信用的纸是从哪里来的”
靳久夜回答“是从齐公子那里拿的,他书案上有个小匣子,里面都是这样的纸。”
“所以朕是沾了齐乐之的光”贺珏刹那间觉得翻天覆地,“不对,连齐乐之都不是,朕他娘的是借了赵瑶的光”
贺珏万分不敢置信,仿佛听到自个儿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连粗口脏话都不能缓解内心的暴走,“所以说,你大过年的,跑到几千里外,就他娘的给朕写几个字就完事了还新年大吉朕不吉,一点都不吉”
靳久夜连忙低头,摆出认错的态度来,“是属下的不对。”
“当然是你不对,害朕空欢喜一场。”贺珏摸着胸口,恶狠狠道“来,你凑过来听听看”
靳久夜乖乖凑过去,耳朵紧紧贴着贺珏的胸膛,听了半天也不明所以,忍不住抬起头来问“主子,属下要听什么”
贺珏捏着靳久夜的耳朵,恶声恶气道“听你夫君心碎的声音。”
“心碎了”靳久夜脑子有点懵,没想明白贺珏的意思,赶紧将耳朵贴紧了,又听了半晌,愣是没听出什么动静来。他耳聪目明,对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不会放过,但主子说的心碎声,还真没听见。
“大约是冬日里棉衣太厚,主子脱了衣裳,属下再听听看”靳久夜上手扒贺珏衣裳,贺珏整张脸都黑了,“靳久夜,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靳久夜的眼眸无比清澈又无辜。
贺珏深吸一口气,实在不忍对这个男人说句重话,在万般无奈中摸了摸男人的额头,“朕的夜哥儿脑子果然烧坏了。”
靳久夜听到这话,突然明白过来,得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耳尖一下就红了。这点红被贺珏瞧见了,他故意拿手去揉捏,“原来影卫大人也会害羞的。”
靳久夜轻了声,“属下没反应过来。”
“哦是吗”贺珏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瞧着方才影卫大人的行径,竟是要青天白日里扒朕的衣裳,莫不是禁、欲太久,主动求欢了”
“属下没有。”靳久夜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神色也不太自然。
贺珏乐得继续逗靳久夜,“可是朕觉得,影卫大人素来聪颖,断不会连一句气话也听不出来,肯定是想借机跟朕邀宠。”
靳久夜连忙摇头,却见贺珏凑近了,呼出来的气息都在耳侧与脸颊上,声音更是低沉而魅惑。
“你定是馋朕的身子了。”
靳久夜愕然“”
主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属下没有。”男人辩驳的声音被贺珏直接堵在了唇齿间。
贺珏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环住对方的腰,迫得他失了重心倚靠在自己身上,“闭眼。”
靳久夜乖乖闭眼,被主子撷取得更多,耳边与脑子都仿佛嗡嗡作响。许久过后,两人都到了榻上,衣衫也有些凌乱,但贺珏顾忌着靳久夜的伤势,没敢动作太放肆,只将人嘴亲肿了才罢休。
“下次不许到齐乐之那里乱拿东西,明白吗”贺珏真的好气,白白心神荡漾了一回,这一连两月,全靠年节收到的那封疑似袒露情思的信才堪堪熬过去。
他甚至想过,这回若靳久夜真没了,他也只能靠回忆那信上隐藏的四个字才能了此残生。
至少那说明,靳久夜对他也是有意的,他满腔情思从未错付,也算有了回应。可谁曾想,竟然全都是误会一场。
贺珏越想越气不过,又问“你为何要去齐乐之的住处拿纸用玉石关难道少了你的用度”
靳久夜平复了方才凌乱的呼吸,老实回答“那日才刚到玉石关,裴行歌写了奏报,来问属下有没有话要带的。属下原说没有,可临到传令兵要走,属下突然想起年节将至,主子一个人在宫中,便提笔写了那几字。齐公子不在玉石关,那纸也是慌忙之中随意拿的。”
这样的事倒真像靳久夜能做出来的,贺珏听了冷哼道“亏你还想得到朕一人在宫中孤单寂寞,有这份心,朕也算欣慰了。”
“不过,朕还是不开心。”贺珏气哼哼的,“想想你既然体谅朕在宫中过节太过孤单,却又不顾朕以身犯险去北齐腹地,你这是明知故犯,是想以后半辈子都丢朕一人在这人世间孤苦伶仃。”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表面看又好像很有道理。
靳久夜没想明白,便低头认错“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朕当然要罚你。”贺珏偷偷弯了下唇角,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朕便罚你写三百遍思君念君,每日写一句给朕。”
“这”靳久夜犹豫了下,终是应了,“好。”
贺珏还没完,继续“还要当面交到朕手上,朕若不满意或你哪日忘了”
贺珏凑近靳久夜,又往他嘴上吧嗒一口,“就如方才那般,让朕亲个够才算。”
靳久夜问“如何才叫主子满意”
贺珏道“比如字迹,书法,执笔的力道,用墨的浓度等等”
靳久夜一听就觉得话里带坑,方才那股子懵都不复存在,此刻精明得如同查案的神捕。
“那主子总要有个标准。”
贺珏听言,挑了挑眉,心想这脑子也没烧坏啊。
“至于标准”贺珏随意道,“且看朕当日的心情吧。”
靳久夜可算明白了,主子这是诚心想让他写字,还非要寻个理由亲他个够本。
是好是坏,便宜都让自己占了,着实有些不要脸。
他不免叹了口气,“主子想亲属下,不必用这么复杂的法子。”
被戳穿的贺珏脸色一僵,半晌才道“没情趣的家伙”
“既然你都不觉得是惩罚,那好,就从今日起,你每日都要主动亲朕。”贺珏强调,“记住,是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朕想。”
靳久夜被这话惊得无以复加,沉默了许久,仍是十分为难“属下收回方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贺珏冷哼一声,得意洋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靳久夜“”
主子真的好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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