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妖狐到来

    乔温被恶罗王这堪称疯狂的骚操作吓了一跳。

    随后在恶罗王畅快的大笑声中, 他明白了对方这样做不是为了吓自己，而只是他想这么做，于是就顺从本心, 立刻去这样做了而已还真不愧外界对他“行事随心所欲”的评价。

    再说这群自称来自出云的神明，不是乔温说话刻薄，而是他们这实力也实在太菜了:3

    之前能“追杀”恶罗王那么久，多半是因为恶罗王根本没认真应对, 现在他稍微认真了一点, 结果不过眨眼的功夫, 原本还有近二十人的神明队伍，其中成员已经被恶罗王一击打飞了一多半，余下的小半成员也是个个带伤，眼看就要步上同伴的后尘

    恶罗王扭了扭脖子，似乎想一口气把剩余的神明全部解决掉。

    刚刚在与这群神明的交手中他虽然占尽了上风, 但也不是没有受伤的，只不过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实在强得惊人, 刚刚才在打斗中留下的伤口, 如今不仅已经不再流血，甚至大多都已经在愈合了

    这也就让恶罗王在战斗中对自身是否受伤毫无顾忌，以伤换伤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战斗方式，有巴卫在身边时或许还会被约束一下, 现在巴卫不在身边, 他真的就是完全不做防御, 冲上去二话不说直接莽就完事了, 莽完一轮下来混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不过清洗干净血迹，就会发现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伤口

    有这样变态的恢复能力，难怪会惹人忌惮。

    乔温不由想。

    哪怕恶罗王不是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四处为非作歹的性子，恐怕天上的那些神明也不会愿意放认他不管不老不死，这本应是独属于神明的特权，更何况有许多或是力量或是地位不够的神明自己都做不到不老不死，如今却被一个妖怪生而得之

    想来大概有不少神明对这样的恶罗王看不惯，或者干脆将之视为大忌吧。

    所以之前巴卫经历过的那场劫难也好，今天恶罗王被出云神明追杀的事情也好，现在看来他们两个四处为恶的举动虽然是理由之一，但令神明们下定决心亲自出手，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恶罗王终于让某些存在再也看不过眼，决定下手除去他这个碍眼的存在了吧

    乔温是不想将神明大人想得太过不堪啦，但是在这个神明据说已经避居高天原，虽常有神降，但已鲜少亲自出手的时代，出动了雷神建速对付巴卫不说，为了“剿灭”恶罗王，出云那边竟然派出了十几个神明结队前来

    这阵容未免也太过“豪华”。

    而且看恶罗王的反应，他遭遇这种袭击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某些问题

    只是不知道下达清除恶罗王命令的，究竟是哪位神明了以乔温的印象，元结里的大国主神，实在不像这么心胸狭窄的存在。

    乔温正思索之间，恶罗王已经又准备再次出手了。

    只不过在他真正开始行动之前，原本带着轻忽又漫不经心笑意的脸上神色却忽然一滞

    “糟糕玩得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了巴卫要追来了”

    乔温闻言心中一喜巴卫来了

    所以他马上就能摆脱恶罗王这个喜怒无常的小话痨了

    可下一刻，他就知道事情果然没那么容易。

    恶罗王竟然舍弃了近在咫尺的对手，夹紧乔温，掉头就跑

    乔温

    这么怂的吗

    “你跑什么巴卫不是你的朋友吗”

    乔温努力试图拖延恶罗王跑路的脚步。

    红发大妖边跑边答

    “是朋友没错，但巴卫揍人超疼的我还没跟你好好玩过呢，凭什么现在就要挨揍要挨揍也要等我真的跟你玩过再说啊”

    不然他多冤啊

    乔温

    先把那个可疑的“玩”字到底指代的什么意思放在一边不管。

    给我等一下恶罗王你是这种人设吗巴卫来揍你你都站着不动任他揍的

    “那怎么可能啦”

    恶罗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乔温。

    “当然我也会揍回去的啊但巴卫的狐火烧人超疼的，我只用拳头回揍能让他疼都哪里去”

    他这种肉身即武器的太吃亏了好么尤其对手是与自己同等级的大妖怪，哪怕巴卫并没有恶罗王这样不老不死的变态级身体素质，但也比普通妖怪要强上太多，巴卫的狐火可以轻易破恶罗王的防，恶罗王的拳头招呼到巴卫身上哪怕用尽全力也不过是能打断他几根骨头吧

    “我为盾他为剑谁打谁更疼一目了然好不好”

    被乔温评价为“喜怒无常小话痨”，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怪垮着脸抱怨，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多么不将人命当一回事，乔温都要以为这就是个普普通通正在对人吐槽自己朋友的叛逆摇滚青年了

    看恶罗王这个表现，乔温想通过语言让他停下脚步显然是不可能了。

    不过能让恶罗王如此脸色大变，不惜放下就差最后临门一脚就能集体送上天的敌人也要立刻跑路，说明巴卫应该已经到了距离很近的地方，近到恶罗王甚至能感知到他的到来

    乔温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妖狐熟悉的声音隔空从身后远远传了过来

    “恶罗王给我站住”

    恶罗王的动作明显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乔温的错觉，他感觉到这家伙似乎突然变得有点兴奋的样子

    夹着他的手臂都在兴奋地发抖啊

    被巴卫吼这么高兴的吗

    老实讲，作为一个正常人，乔温真心理解不了恶罗王这诡异的兴奋点，就像他可以理解恶罗王对能让巴卫将自己当成朋友的乔温很感兴趣，却无法理解恶罗王表达感兴趣的方式，是想要跟他“玩玩”一样＝＝

    乔温努力扭头，看向身后，从遥远的云层另一端，果然出现了一个银发纷飞的模糊身影

    “巴卫”

    乔温尽全力放大声音。

    那模糊的银色影子闻声动作顿了顿，接着，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向这边追击而来

    “啧”

    恶罗王发出了某种类似不爽，又类似兴致被打断的郁闷声音。

    “我说你啊”他边同时加快了速度，边嘴上还在继续和乔温嘀咕“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还没对你怎么样”

    乔温撇嘴，心说真等你对我怎么样了那可就晚了。

    不过既然巴卫已经来了，乔温就真的是一点也不慌了。

    本来他还打算等恶罗王跟出云那群神明们打完这架以后，趁他精神略微松懈找机会从他手中逃脱的，现在看来也不用费那个劲了

    一切都交给巴卫好啦

    乔温当然不是要把什么都丢给巴卫，只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其实他只是被牵连的那个，恶罗王会知道他的存在、会对他感兴趣，进而想找他“玩玩”，都是因为他和巴卫成了朋友的关系。

    其实恶罗王真正在意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乔温，而是巴卫罢了。

    之前几次直播的时候乔温跟网友们互动聊天的时候偶然提到了恶罗王，之后就被直播间弹幕科普了一波有关恶罗王和巴卫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因此大致了解了故事里的恶罗王之所以和巴卫反目成仇，是因为巴卫为了想和心爱的人类女子“一起活下去”，决心变成人类，恶罗王无法忍受他唯一的朋友和兄弟竟有了这种可笑的想法，因为，“你知道我最讨厌弱小的家伙了吧变成人类的话，不是就像爬虫一样弱小、轻而易举就会被我杀死了吗”恶罗王当时这么质问巴卫。

    可彼时巴卫心意已决，不管恶罗王说什么，显然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两人于是就此分道扬镳。

    在那之后，恶罗王一度为失去巴卫这个不论去往何处、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至今一直与自己一同并肩而在的兄弟而感到对世间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兴趣，同时也对巴卫做出这样的决定一直感到困惑和难以理解，于是干脆在手下的挑拨下出手杀死了巴卫心爱的人类女子“雪路”，结果他也被暴怒之下的巴卫“杀死”，又因为恶罗王本就是不老不死之躯，死后他的身体被放进黄泉之国“镇压”，因而无法复活

    可以说从网友们那里听来的500年前的种种恩怨纠葛，到最后全都能归结为一个词来概括“be”。

    故事里的所有人在500年前都没能得到什么好结局，巴卫与堕落神明定下“变成人类与心爱的人类女子一同生活下去”的契约，却因为“雪路”的死而没能实现，作为违反契约的一方，受到了诅咒，若非遇见御影，恐怕会就那样堕入黑暗而亡。

    恶罗王则被兄弟亲手杀死，身体与灵魂分开封印，500年来不死不活。

    至于雪路

    老实说乔温对这个角色的观感是最复杂的。

    他本来就只看过动画，动画里并没有揭露太多有关过去的秘密，所以乔温最开始是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只将雪路这个角色真的当成是巴卫的初恋白月光来看的。

    但经过网友们的科普，他明白了原著中过去与巴卫相爱的“雪路”其实就是奈奈生，而雪路本人则从未与巴卫有过任何情愫，最后假扮成与巴卫有过交集和约定的“自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将腹中属于自己夫君的孩子顺利产下而已

    从同为人类的角度而言，乔温理解雪路。

    想要活下去，想要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生命延续下去，这绝不是什么罪过，只是人类出于求生本能做出的下意识的选择罢了。

    但是由此造成的种种误会，甚至说是她的这个选择才引发了巴卫强闯龙宫抢夺龙王之眼、与堕落神明定下不可能实现的约定从而受到诅咒

    这也都是因为雪路明知真相却选择冒充“自己”，而最终造成的后果。

    乔温很难说作为巴卫的朋友，他的立场能够偏向雪路。

    哪怕他真的能够理解她所做的一切。

    乔温长长出了口气。

    果然人心都是偏的啊

    他想。

    相比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当然还是自己的朋友比较重要。

    而这位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朋友，显然也同样重视着他。

    乔温几乎感觉到了身后不断逼近而来的，属于巴卫的气场。

    那是强大又凌厉，带着毫无掩饰的浓烈怒火，和令人胆寒的惊天杀意的，属于大妖怪的气场。

    恶罗王的速度渐渐减缓下来。

    直到最后，他保持着将乔温夹在手臂间的姿势，转过身，正面迎向已经追到距离他身后不足五米远地方的银发妖狐

    “哟，兄弟。”

    红发妖怪没事人一样熟稔地对对面的妖狐打起招呼。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恶罗王一脸遗憾，“我还没能和这小子玩上一玩呢”

    巴卫面对恶罗王，虽然脸色十分阴沉，但乔温能分辨得出，他身上那股滔天的杀气，却不是对着恶罗王而去的巴卫对恶罗王只有怒火，而没有杀意。

    妖狐冷冷开口

    “少废话把人还我。”

    恶罗王后退一步，明确表示拒绝

    “不要这么绝情嘛借我玩一下啊”

    巴卫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他不是玩具。”

    “哈”

    在恶罗王“你在说什么”的不解目光中，巴卫语气平静却无比坚定

    “他是我认可的友人，不是什么玩具。”

    恶罗王用一种全新的眼神上下打量巴卫，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这么说你真的交了个人类朋友”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惊叹和兴味。

    “他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你只是又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新玩具，偷偷藏起来自己玩得开心不肯告诉我呢结果居然是真的”

    恶罗王看看巴卫，又看看被夹在自己臂间的乔温，不等巴卫回答，自顾自地又说下去

    “也对你的那个秘密基地，就连我都不肯带去，却能允许这个家伙和你一起进去最近约你一起去玩，你也总是拒绝，想必没有跟我一起的时候，你也是一直跟这家伙待在一起吧”

    恶罗王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人类有什么好”

    他盯视着妖狐的眼睛，神色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困惑。

    “你明明知道人类是多么弱小”

    是随便挥挥手，就能被轻易成群杀死的，弱小、无用又无趣的存在。

    为什么到头来，你却将一个人类当作了朋友

    是将这个人类看作是了与他恶罗王同等的存在么

    恶罗王的疑问中虽然传达出了这种种含义，但出乎意料地，却没有什么受到侮辱，或者与人类在巴卫心中占据同等的地位，而产生什么不甘或是感到被背叛的愤怒之类的情绪。

    他只是真的在疑惑不解。

    不明白明明应该与自己同样，将人类视作蝼蚁的唯一的兄弟，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令他全然无法理解的变化。

    巴卫注视着这样的恶罗王，突然回想起曾经第一次察觉到恶罗王的气息接近，他为了不令乔温为难，自己选择独自离开，将即将侵入枫之村的恶罗王引走那次之后，他被莫名的情绪驱使，明明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却还是以“报答救命之恩”这种烂借口为由，强行再次回到乔温身边，带他去看丛林深处那座传说中的萤火虫之湖

    那一晚的归途中，乔温问他恶罗王的事后来是如何解决的。

    巴卫记得自己当时回答“只要告诉他我是被出云的那些家伙袭击，受了重伤于是躲起来养伤了，刚刚才伤愈，其他他是不会追问太多的。”

    因为说起来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恶罗王的确是非常单纯的性格。

    他在意的只是巴卫这段时间突然消失的原因，至于中间还有什么细节，那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要巴卫不是厌倦了与他一起四处玩乐的时光，想要与他分道扬镳就行。

    巴卫也还记得，当时听自己这么说完以后，乔温看向他的那个诡异的、说不出什么意味的复杂眼神

    “所以恶罗王和巴卫你是不一样的。”

    乔温那时候叹息着说。

    巴卫当时并没有理解为什么乔温会得出这么一个看似与他们讨论的话题毫无关联的莫名其妙结论。

    但是现在，看着面前满脸写着不解的恶罗王，巴卫想，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人类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

    妖狐诚实地回答了自己曾经拥有的唯一一个朋友的疑问。

    在恶罗王“你在跟我开玩笑”的玩味注视中，他神色柔和起来

    “正因为我也不知道人类到底有什么好，所以我才想留在他身边的”

    妖狐的眼神落向仍然被恶罗王紧紧夹在臂弯里的乔温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我，让我总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这个人”

    而越是靠近，就越是能感觉到人类的神奇和不可思议。

    这不是指乔温所拥有的力量。

    或许巴卫最初的确是被力量吸引，认为乔温算是人类之中比较“够资格”成为他朋友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个，但是随着两人之间相处的不断加深，巴卫渐渐开始对乔温本身，而非他所展示的力量，感到了好奇和被吸引。

    人类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存在。

    巴卫不只一次这么想。

    就像那个和乔温同样来自500年后的名为日暮戈薇的少女。

    她是那么弱小，甚至离开了那只半妖，很多时候她连跟上同伴们的脚步都无法做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脆弱到巴卫甚至都无法想象她到底要怎么在这战国时代活下去的人类小姑娘，却能在某个瞬间，为了某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射出连巴卫也不敢直面其锋芒的、充满炫目灵光的一箭

    是的，巴卫在与乔温的接触之中，逐渐意识到了，不可思议的，并非只是乔温一人而已。

    通过与乔温的接触，他间接认识并不由自主地熟悉了戈薇，熟悉了弥勒，熟悉了珊瑚，甚至熟悉了枫婆婆

    哪怕每次只是在他去“接送”乔温的时候稍微见个面，但是从乔温每一次自顾自的叙述中，巴卫却好像也与那群人渐渐变得熟识起来，甚至知道了很多他们的性格、他们的经历

    巴卫开始懂得了很多原本并不懂得的道理，理解了很多原本并没有办法理解的情绪。

    乔温就像是一扇“门”，通过他这扇门，巴卫慢慢开始真正接触和理解何为“人类”。

    这正是乔温对巴卫而言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正在，被乔温所改变。

    巴卫不再怀疑乔温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了。

    如果是乔温的话，如果是被乔温改变了的他自己的话

    或许未来，他真的会成为乔温口中，那个“虽然有点坏心眼儿，有点恶趣味，有点冷漠，有点不近人情，懒得多管闲事，对不在意的人的死活不甚关心但却了解人间疾苦、懂得何为伤痛烦恼，会为命运慨叹，会怨愤世上不公，会笑着看我吃瘪，也会别扭着送上关心”、“是我能遇见的，最值得交往和珍惜的朋友”也说不定

    妖狐有些失笑，又有些挫败地抬手轻磕额头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他绝对、绝对不会变成乔温所形容的那个样子

    这是不是就是乔温曾经说过的那个什么，“秋天的fg，收得快”

    妖狐甚至还有心情自我解嘲。

    而在他对面，听到他这根本不算答案的答案，恶罗王眉头紧皱，十分怀疑巴卫是在敷衍自己

    “所以你找到答案了”

    他紧追不舍。

    巴卫看看恶罗王，又看看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巴卫说的那个人是我”的某人，忽而笑了

    “当然没有”

    妖狐理直气壮。

    “所以快点把人还给我你打扰到我追寻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的答案了知道么”

    恶罗王

    不好意思，风太大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红发的大妖怪歪头，一脸“你刚才说了什么”的茫然疑惑。

    而就在这时，巴卫忽然动了

    尖锐的指甲瞬间刺穿了恶罗王半边肩膀，带起了一簇飞溅而起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