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 织田深雪估计着约定的时间出了门。
轰焦冻给的地址位于市中心,是家名气很大的综合性医院。考虑到火焰英雄安德瓦no2英雄的身份,织田深雪完全不惊讶。
然而, 无论是待遇多优良的地方, 依然是个看管“病人”的笼子。
织田深雪下车之后,抬头就看到医院一侧的长椅上, 坐着头发半红半百的少年。在这个性五花八门的时代, 他这样的发色依然是非常醒目的。
不知道是感觉到目光的力量,或者只是习惯性抬头轰焦冻的眼睛和织田深雪对上, 愣了一下之后,就说了句什么。
虽然有段距离,但织田深雪依然能分辨出, 对方说的是“织田同学”。
作为一个内心戏可以排演小剧场, 但外表一片不善言辞的高冷的十六岁少年,轰焦冻见了面打完招呼,就安静的率先走向医院。
关于他母亲的情况, 在织田深雪答应见面之后,他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织田深雪也没有刻意找话的想法,虽然在和费奥多尔“重逢”之后, 她能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并不代表她突然变成了一个自来熟的话痨。
就像一个月之前在商场的偶遇,两个人沉默地进了医院, 沉默地走过门诊, 沉默地看到门诊那里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门诊的小姐姐显然记得轰焦冻, 还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来看你妈妈呀。”
轰焦冻礼貌地点了点头,于是门诊的小姐姐视线转移,落在了织田深雪的身上。
然后她愣了一下。
她当然记得轰冷的样子,当这对母子走在一起,在花园里散步晒太阳的时候,透着一种源自于血脉的、近乎于温柔的静谧感。
而站在轰焦冻身边的少女虽然五官的细节有不少区别,但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少女版的轰冷。
大概是太过惊讶,门诊后的年轻女人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进行惯例登记的同时,下意识冲织田深雪笑了一下。
少女眨眨眼,回复了一个同款微笑。
轰冷住在距离门诊大楼不远的一栋病区楼,那一片严格来说属于疗养区,而不是某类病患的专用病房。织田深雪跟着熟门熟路的轰焦冻走进去,搭乘电梯到了五楼才停下。
电梯大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看到了这一层正在等候电梯的人。
织田深雪“”
轰焦冻“”
外面的人“”
“奈仓不是,折原临也,你怎么在这里”
在面面相觑导致的短暂沉默之后,少女瞪大了眼睛。
折原临也站在电梯门外,表情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微微耸了耸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是来住院呐。我又没什么可以探病的人。”
织田深雪“”
少女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那架和对方焦不离孟的轮椅不见了。青年的站姿看起来很正常,就像他从来没有残疾过,也没有过一本正经地坐着轮椅装妹子。
“前段时间突然觉得,不愿康复的想法变得无趣了。”折原临也当然没有错过她的目光,“而且,因为没有办法独自逃跑,而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杀死,这种结果,我可一点都不想接受啊。”
织田深雪想了想“如果你是想要暗示,太宰对你做过什么,我会在每年的盂兰盆节为你祈祷的。”
折原临也“”
作为一名优秀的情报贩子,对于织田深雪的“个性”以及性格的变化,他当然了解过。
但是了解归了解,当他随意的试探,得到了符合自己预期的结果之后他却依然愣了几秒。
就像有人偶尔会随手投喂一只流浪动物,却从来没打算收养对方。某天他突然发现这只动物找到了宿主,却完全不为她感到高兴。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找不到本该存在的,观察人类的乐趣了。
于是最后他说“还有,小深。作为曾经邻居的照顾,免费送你一条情报吧想要像过去那样保护周围的人,最好尽快重新面对你的能力。”
说完这句语焉不详的话之后,青年抬脚走进了电梯,并且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织田深雪和轰焦冻走了出去。两秒之后,金属的大门从两侧收拢过来。
那双暗红的眼睛在门后与他们对视,然后闭合成一条严密的线。
“你的朋友”轰焦冻问。
织田深雪点点头,又不太利索的摇摇头“一个骗子。”
于是轰焦冻陷入了沉思。
小伙伴不再说话,少女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直到两人沿着走廊一路过去,走到轰冷住的那间病房之前,轰焦冻突然说
“下次我见到他,要不要揍他一拳人渣不值得你在意。像你上次那个男朋友,看起来就比这个好一些。”
织田深雪“”
织田深雪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她脑中瞬间万雷齐发,僵在原地足有半分钟,最后还是说
“他没骗我感情啦,是邻居。之前装成女孩子的样子,我差点把他当闺蜜了,所以很生气。”
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当时就进医院了,现在想想也未必真的是阑尾炎没准就是被谁揍的。而且都没人去看他,看到他那么惨我就觉得还行。”
这次轮到轰焦冻反应不过来,鸳鸯色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困惑。最后终于露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仿佛在说“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织田深雪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敲了敲身边的门。
轰冷病房的门。
织田深雪想象过轰冷的模样,或者说在到这里之前,轰焦冻已经给她发过一张照片。
但是见到真人的时候,她还是突然想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轰焦冻是家中的幼子,轰冷生下他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二十五岁。然而那个女人站在病床与走道之间,微笑着看过来的时候,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
她有着和织田深雪一样的雪白长发,一样烟灰色的眼睛。这样的颜色同样延续在轰焦冻身上,占据了他体内基因的一半。
当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这里存在第四个“外人”,或许会由衷的感慨
血缘,真的是一种非常奇特,而又非常美丽的东西。
“我可以叫你深雪吗”女人有些小心地问。看到少女点点头之后,她的目光更加柔软了下来,就像春天融化了的溪水。
轰冷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并没有提到那些会让人触景生情的人和事。织田深雪最初有些紧张,但在一段时间的聊天之后,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她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渣,才会让这样一位女性,最终沉沦进那样的结局之中
对于轰家过去的故事,轰焦冻并没有说的太详细,但也足以让织田深雪感到气愤了。那种情绪无关亲缘,是任何一个三观和良知处在平均线上的人,都能感同的东西。
而那并不需要身受。
但他们并没有聊这个,只是像很普通的探望长辈一样,谈论记忆中的趣事、校园和日常生活。后来轰冷说到了闲院遥,对织田深雪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去旁边的抽屉里拿了什么。
织田深雪看了轰焦冻一眼,后者的表情完全不意外。
于是在十几秒之后,织田深雪看到了一套相册。
这种类似的塑料套壳本,随着电子摄影的不断发展,现在几乎只有几十年前的老照片还存着。而轰冷手上的那本是全新的,而她打开之后,里面的照片色调新旧不一,光泽却很鲜明。
“这张照片,就是阿遥和那个人发过来的。”没有等少女提问,轰冷就翻到了开头的一页,指着最上面的一幅说,“抱歉,我希望能多找一些照片给你,但我在那几年和阿遥的联系很少。”
她脸上的笑容变淡,神情显得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织田深雪低下头,望着那张特意放大的照片。
那甚至不是什么正经的合照,更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大头贴。只是拍到了人的胸口网上,图片勉强有巴掌那么大。
上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女方看起来甚至不到二十岁。因此她和织田深雪格外相似,透过那被时光模糊了痕迹的定格,就像是另一个时代的织田深雪。
她是闲院遥。
而站在她身边的,不知道姓名的男人,拥有一头相似的淡色短发。照片侧面的光线正好反白了他的表情,除了五官端正的轮廓之外,整张照片最清晰的部分,是那双温柔的、大概是灰褐色的眼睛。
似乎很相似,但又像是纯粹的陌生人。
织田深雪的手在照片的表面停留了一瞬,然后慢慢地移开。她试探着翻过这一页,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张,是个圆滚滚胖嘟嘟、坐在婴儿车里的小女童。
女童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盯着镜头之外的方向。小车外的边框搭着一双手,穿着粉白色蓬蓬裙、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白发女孩,正试图把一只手伸进去。
“这是我十岁的照片,上面的阿遥刚满六个月。”轰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看右边这张,是阿遥十岁的时候是不是很像就像是双胞胎一样。”
“不过阿遥的性格和我一点都不像,也幸好算了,没什么可假设的。”
初生的婴儿,年幼的女孩,青涩的少女,成熟的女人。
织田深雪翻过那些薄页,看到那些越来越清晰鲜艳的照片。同时从塑面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新生,懵懂,挣扎,沉沦,或蜕变。
这似乎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过去,必须选择的未来。她们曾经站在那里,曾经走过那些地方,然后微笑着回过头。
织田深雪突然觉得,她的眼睛进了什么东西。
“以后冷姨有什么打算吗”
两人从医院里出来,织田深雪询问身边的少年。这几年轰冷的情绪早就稳定了,但是很显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是作为一份“礼物”的悲哀。
当织田深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突然理解了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究竟为何会选择私奔这种冒进的方式,从那个家族中逃出来。
同样是选择而已。在那个时候,她们所拥有的权利,也只有这种程度的“选择”。
轰焦冻沉默了一会儿“等我毕业之后,会接妈妈出来的,我来照顾她。或许哥哥姐姐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继续、或者是被迫回到所谓的家里去了。”
真是温柔的想法啊带着理所当然的,少年式的决断。
“冷姨的个性,是冰吧。”织田深雪想了想,“距离你毕业还有两年,焦冻君有没有问过冷姨,在这两年考虑学点什么东西”
对于织田深雪自然的更换了称呼,轰焦冻稍稍愣了一下。接着他反应过来她的话,表情有些呆。
这表情实在此地无银三百两,织田深雪叹了口气,模仿着老教师的语气说“轰同学,轰君,焦冻君你不会和你爸爸一样吧”
“才不”轰焦冻下意识地说,然而在半个词蹦出来之后,他又怔怔的停住了。
“嗡嗡。”
轰焦冻陷入了思索,织田深雪正盯着他看,于是两人不知不觉在路边停下。当织田深雪感觉到隐约的震动时,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从包里摸出东西,打开看了一眼是织田作之助的短信。
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字,只有一个陌生的地址。
少女的表情微微一变。
这种发信的方式是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代表某种特定的意义。
小概率存在未知危险,定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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