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又或者基于心里那些隐约的猜测。再次被肉质的黑泥包围的时候,织田深雪非常淡定的接受了。
她甚至对着眼前的泥团打了个招呼“嗨。”
黑泥“叽。”
和第一次做梦的时候相比,对方这次似乎没什么交流的意愿。织田深雪问了它几个问题, 只得到了几个有气无力的“咕噜”、“咕噜咕噜”。
似乎就连泡泡被顶起来的距离, 都变得低了一些。
这是怎么了
少女在黑暗中眨眨眼,脑中突然想起过去的某天, 她和男朋友在家一起吃了一顿外卖。之后她去把盒子收拢起来, 从厨房走回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太宰治一滩软泥一样趴在沙发上。
当时织田深雪还在tragic arker剧组, 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她的状态就像重要考试即将开始的时候,整个人又颓又兴奋,情绪波动大的堪比来了姨妈。
仔细数数, 两人当时也有一周多没见面了, 毕竟太宰治自己也是个社畜。不过他每天都会给她点宵夜过去,时间精准的如同在她身上装了监控。
就连每次打电话过来,几乎都是在她忙完一圈陀螺之后。
想到男友最近润物细无声的照顾, 少女把那点儿生理性的烦躁压了下去,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太宰治一动不动的任她摸,鸢色的眼睛没精打采地半睁着。
“要聊聊吗”
她说。
对于太宰治的工作内容, 对方很少会具体的和她谈起。或许有专业不对口的问题,剩下的大概就是性格了吧。
虽然只交往了一个多月,但织田深雪几乎没什么不能对男友说的。首先她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其次, 对于角色的揣摩、演技的拿捏, 太宰治确实很有经验。
如果没有对方手把手的指导,作为剧中被临时提拔的重要角色,织田深雪起码得摸索一段时间。
不过,在坦诚这一点上,太宰治几乎和她相反。
他很少会让你感到“被隐瞒了”的事实,又确实有许多暧昧不清的地方,比如他会说“深雪酱是我最重要的秘密”什么的。对此织田深雪的好奇心实在有限,或许一部分是她个性的副作用,剩下就是个人的性格原因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对于自己某方面的不闻不问,太宰治有种近乎纵容的轻松感。
换成想法多一点的女生,没准要怀疑自己遇上了什么脚踩十几条船、早已结婚却装作在室男的人渣了。
而现在,对于女朋友仿佛“吃了吗”一样的语气,黑发的青年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睛看着她,突然微微用力半坐起来,两只胳膊拦住少女的腰,把她直接拉坐到了沙发上。
织田深雪的后背瞬间陷进沙发里,两只手下意识撑住身体。下一秒就感觉腰腹之间,贴上了一个温热的呼吸。
黑发的青年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那里,仿佛自己是只软绵绵热乎乎的宠物。这个姿势其实挺暧昧的,毕竟沙发只有那么大,太宰治又是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一的成熟男人。
只不过织田深雪叹了口气,手掌覆上对方拦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感觉到了绷带微微粗糙的触感。
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知道这是太宰治什么时候养出的毛病,就像一株藤蔓找到喜欢的植物之后,自然会选择最舒适的方式攀援上去。虽然某人其实并不像藤蔓,只在黏人这方面,似乎有点微妙的相似。
或者是在自己之前,他薛定谔的前任的影响织田深雪当然不至于去纠结这个,就像她每一次去拿各种乱七八糟被寄来的包裹时,黑发的青年从未问过它们的来历。
或者说,她也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拥抱着的感觉。
两个人安静的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然后太宰治不出声的爬起来,嘟嘟囔囔地说“抱歉啦深雪酱,因为工作上又遇到了一些麻烦。唉,为什么我的下属就不能机动性强一点呢,真想彻底把工作丢开,可能他们反而会更加努力吧。”
这种小孩子一样抱怨的话,少女只是笑着看他。青年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就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又重新倒回了她的身上。
“总之,我就忍不住跑出来找你了。”
少女放任自己笑出声来,然后又嗯了一声“我懂,因为你想我了嘛。”
太宰治“”
织田深雪“我下周就结束实习了,到时候天天到你家烦你怎么样”
太宰治“”
青年沉默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放开了她“深雪酱,挑逗男人这种事情,真的应该适可而止。”
织田深雪“那你来呀。”
太宰治“”
从两人交往到现在,他们几乎没做过多少情侣间的行为比如接吻,或者更进一步的尝试,但零零星星的小动作非常多。
有时候织田深雪会产生一种感觉,男友就像是在她身上罩了个透明的玻璃罩,又忍不住隔着玻璃触碰她。
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成年或者,这就是有年龄差的恋人之间,年上一方会考虑的更多
当然,在他俩一起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织田深雪彻底明白了
这狗男人就是随时都在打算硬核分手的吧
大概是回忆带给她的勇气,又或者眼前这摊软叭叭的黑色半固体,给人一种莫名的柔弱感。总之,被黑暗包围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伸出一只手,试探着伸向围在自己身边的黑泥。
没碰着。
就像是什么特别胆小的动物一样,就在织田深雪的手微微伸出去的瞬间,离她最近的那片黑色瞬间后退了几十厘米。随后两个圆圆的泡泡“噗噜”、“噗噜”被顶了出来,左右摇摆着转了一圈。
如果这不是黑色的不明圆球,看起来倒像是滴溜溜的两只眼睛。
织田深雪“”
少女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又似乎有点想叹气。
而黑泥在原地努力了一会儿,然后在不远处凹出一个“ノ`ノ”的表情。织田深雪眨了眨眼,感觉对方的速度似乎变快了
“你是不是,”她想了想该怎么说,“变得,灵活了一点”
那个“ノ`ノ”的表情依然摆在那里,融化的速度都比上次慢了几分。接着从旁边鼓出一只新的泡泡,“咕噜”一声之后,重新沉了下去。
答案是“是”。
少女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不过没有说什么。她又问了几个问题,感觉对方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又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
“所以说,上次我叫了太宰这个名字,然后就醒了是吗”
她非常突兀的问。话题的转折之大,足以让黑泥都反应不过来。
黑泥“”
一人一黑泥沉默了几秒,然后,织田深雪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抖动感。
然后她睁开眼睛,听到了床头闹钟的响声。
织田深雪“”
织田深雪“脏话”
之后的几天,少女依照和侦探社的约定,几乎都待在家里。
在这期间,那个让她胃疼的经纪人和她联系过几次,大多是问某些活动需不需要推掉的。织田深雪一律给了肯定的答案,对方也没说什么,只在最后提了一句
“不过,下周有一场提名你的颁奖典礼,那个无论如何都得到场。”
织田深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除了待在家里当咸鱼、偶尔换个造型出门逛街之外,织田深雪每天晚上,都会在梦里和某只身份可疑的家伙见面。
虽然他们单方面的语言相通,甚至不是同一个物种,却总是能聊上梦里的一整夜。
织田深雪有种感觉,对方并不想用这种形态出现在她面前好像是句废话,但又不能彻底说拜拜。
于是,它只能每天接受她的试探甚至撩拨,多少给出点消息。又在谈到“太宰治”这个话题的时候,把她从梦里丢出去。
除此之外,如果说还有什么变化,就是这摊黑东西对它自身的控制能力,似乎越来越强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两人第一次在梦里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像一滩被稀释过的软泥。除了四处流淌和吐泡泡之外,凹个笑脸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只不知道本体有多大的家伙,逐渐能够控制自己的一部分黑泥,后来甚至能做出更加精细的变化。比如说挤吧挤吧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对着她鞠个躬,然后重新融化成漆黑的不明物。
织田深雪隐约有些猜想,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啊,明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又双叒叕一次在梦中相见,少女托着下巴去戳眼前的黑泥,然后看对方呲溜蹿到半米之外,“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她意味深长的说,而黑泥安静的漂浮在她周围。又过了一会儿,少女突然站了起来。
黑泥“”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如果黑泥能具现化出人形的话,现在脑门上大概是个问号。而织田深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差不多到时间了啊”
话音未落,整个漆黑的空间,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和之前那几次被“抖”出去不同,这次她被从梦中拽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打碎了周围的墙壁,再把里面的东西活生生扯出来。织田深雪难受的头疼恶心,然而却完全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拼命睁开了眼。
这一次,时间还是半夜。
她蜷握在被子里的手心里,不断传出某种酥麻微疼的感觉。这是一种整盅类的强制叫醒设备,定好时间之后,就会放出不至于危害人体、但又让人绝对没法睡下去的微电流。
而少女甚至顾不上关掉东西,直接看向眼前
理智之外、却是意料之中的,她看到了只有在某些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落在一边的整盅玩具,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在忽明忽暗的卧室之中,浓雾一样、又带着某种质感的黑色,几乎塞满了整个房间。
“它”的边缘微微的起伏收缩着,距离她的脸只有十几厘米。她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情绪
茫然、恐惧、疑问、战栗甚至是喜悦
没等织田深雪露出痛苦的表情,眼前乌漆嘛黑的阴影突然剧烈的抖了抖,就像一只奶猫瞬间炸了毛。
下一秒,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扑向了房间角落里的大型衣柜。庞大的躯体咕叽叽叽叽浓烟一样挤了进去,最后大概是塞的太满,没法控制的溢出来了一些。
那些暴露在柜子外面、被织田深雪的目光笼罩的部分,就像骤然见光的小动物,拼命想要把自己也塞进去,因此发出了更多的咕叽声。
织田深雪“”
织田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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