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过来时, 身上盖着中原中也的黑色外套。
他将我平放在了地毯上, 让我休息, 自己还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线索。
我掀开外套, 他见我醒了,放下了手里的箱子问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已经好多了,我感觉这里的香味有安神的功效, 我之前很困来着的。”空气里的香味已经消失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我现在精神好多了。”
中原中也走过来,在我的面前坐下, 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表情才放松下来“我也觉得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中也, 你喜欢我吗”
“咔”
中原中也身下的地板被他坐裂了。
他又不放松了。
面色瞬间转变成绯红色,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蓝眼睛却亮的出奇,亮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问题尴尬,还是因为坐裂了地板尴尬。后者多半也是前者导致的。
我记得我在昏睡过去之前, 也问过这个问题。
中也,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不, 不能说是困扰, 而是被我回想了很多次。
乱步说喜欢我, 是因为他和我结过婚, 我们以夫妻身份度过了一段平静的岁月。陀思说喜欢我, 是因为我们相处了十年,从少年长成青年,虽然是充满了谎言的十年,但陪伴也是真实存在的。陀思再混账,也有过青春期。
可中原中也如果喜欢我,他会喜欢我什么呢我们之间相处的日子,真的太少了。
总觉得难以置信。
他本身条件极好,体术和异能力都强大到让人望尘莫及,身份尊贵,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豪车和别墅都是想买就买,至今还不到二十三岁,且容貌俊美。
而我呢
工作普通,性格不好,有很多黑历史,还离过婚,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
可要是他不喜欢我,为什么会一直对我那么好呢难道总是看在花丸外婆的面子上吗
我想要问清楚,虽然这个问题也许并不合时宜。
“我,那个,花丸婆婆”他回答的支支吾吾,脸色有些微的别扭。
花丸婆婆,还是花丸婆婆。
“我知道了。”我缓缓低下头,“你是看在花丸婆婆的面子上,才照顾我的。嗯,你真是一个善良的黑手党,花丸婆婆的锦旗真是给你送对了”
我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中原中也的手指抵在了我的嘴唇上。
“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说,花丸婆婆她”
我抬起眼眸,对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从这双蓝色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隐隐压制的情绪,像是隐藏在一层薄薄的冰面之下。
我似乎听到了冰层咔擦一声破碎的声音。
“从花丸婆婆介绍你给我时,我就对你有好感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声音极轻,还偏过了脸。
我张口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仅仅是有好感,嗯有没有别的了”
“有。”
“还有什么”
“清溪。”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你有想过之后的事吗”
“之后的事”我从他的手指上移开嘴,“你说的是找到书之后的事吗”
“是。”
“没想过。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吧,不是变成你的下属,就是被异能科带走吧。”毕竟我的异能太过危险,又没有录入档案,还有过不少黑历史,“变成你的下属,你应该会罩着我吧,港黑要是给我开固定工资的话,麻烦你过节费和年终奖给我多发一些。”
虽然加入黑手党和接受异能科调查,都不是什么好事。
中原中也轻声说“首领未必会把你安排成我的下属,我有此意,但是他没有给我答复。”
“喂”我激动地坐了起来,“不会把我安排成他自己的下属吧。那我还是接受异能科的调查吧。”
“你别激动。”中原中也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看起来无奈极了,“森首领没有那么可怕,一般情况下他还是通情达理的。”
“那要是特殊情况呢”
中原中也一怔,随即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他眼神坚定,目光中清澈的决意无人能及。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面前的青年会陪伴我到世界终结之时。
“中也,”我转过了脸,“我想我已经找到门了。”
一说起正事,上一秒还笼罩在我们之间的暧昧气氛就消失了,中原中也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在哪里”
“这一关叫白夜,地点是陀思给我讲过的故事白夜的房间。”
“哦重点是”
“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最后回到了原点,故事就结束了。我猜这是在暗示我们,只要回到原点就好了。”我指着入口处的门说,“那里就是我们进来这里的原点。”
原点亦是终点,入口亦是出口。
中原中也将信将疑“会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吗”
“试试就知道了。”我边说边打开了门。
陀思的智商很高,且阴险狡诈,爱捉弄人。
我和中原中也把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出口,那么出口很可能就是最不会让人想到的入口了。
他就是想要把我和中原中也耍得像两个弟弟,但不会真的困死我们。
毕竟他本人还在妄想着等我用书来复活他。
他享受着愚弄我的过程,又希望我能顺利通关,绝对不会给我留下无解的关卡。
门缓缓地被我拉开,外面是一条敞亮的通道。
没有那些复杂的金线,没有超次元空间,没有侦探社的成员,也没有天人五衰的成员。
是一条朴素的乡间小路。
我们成功从白夜里出来了。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小路两旁都是树,从树叶枝桠的缝隙间洒下阳光,在青石板的路上散成点点金光,灿灿如星子,分外耀眼。
“第二关过了。”我舒展了一下筋骨,浑身都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现在我们应该去找第三扇门了。”
中原中也“嗯”了一声,又说“我总觉得这关过得有点太容易了。”
“不容易,根本不容易啊,我们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出口。最复杂的就是简单的。陀思这人很坏,他就喜欢戏弄别人。”虽然我也觉得过关过得太顺利了,但既然走出来了,应该就算是正确的路了吧。
“陀思在每一关,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都设置了不同的异能力,基本上都是他用某种方式抢来的。那个超次元空间肯定也是某个强大的异能力者拥有的,不过”
我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树枝热烈地舒展身姿,树上多为粉白淡紫的花朵,微风拂过,团团簇簇的花枝摇曳着。
不远处是一座村落。
“现在这关的异能力创造出的这个场景很漂亮呢。”
恰好又一阵风吹过,吹落的花瓣掉落在中原中也的身上,有一片还黏在了他的鼻子上。
我觉得有趣,伸手将花瓣拿了下来。
“中也是狮子发型呢,很前卫。”
他一听到这个评价,眉头立刻皱起,看上去是相当不喜欢这个评价。
“别说胡话,我才不是狮子发型。”
“是是是,中也是港黑最靓的仔。”我转过头看看,“这里真让人感觉舒服,可是第三道门到底在哪里呢”
奇怪的是,我现在一点也不着急了。
时间在这里慢了下来,我的心情也诡异般地变得极度平静。
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清溪,下雪了。”
我刚抬起头,就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抖落,与地上的樱花瓣盖在一起,一瞬间就从春天过度到了凛冬。
“阿嚏”我刚打了个喷嚏,肩上就披上了一件衣服。
中原中也将风衣脱给了我,并扣好。
他的体帖和关怀总是无微不至。
“阿嚏”他本人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我被包裹在他的风衣里,暖呼呼的。
“你冷吗你把衣服都给我了。”我问他。
“我不冷。”
“可你冷的都打喷嚏了。”
“别乱说,我这是花粉过敏。”
我解开扣带,风衣一扬,将他也裹了进来。
由于身体靠得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喷洒在我颈部的呼吸。
“我们现在可是在共患难。”
中原中也呆住了,他动也不敢动,叫也不敢叫,就笔直地站着,像是要站成一棵水杉树。
我努了努嘴“你还冷吗如果还冷的话,就再靠近我一点。”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很小声的一句“嗯”。
跟蚊子在哼似的。
我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很快又被他小心翼翼地反握住了。我发现他的手心出汗了,湿哒哒的。
嗯,他应该不冷了。
等我们来到樱花树后面的小镇时,风衣已经又脱下了,因为季节又变成了炎热的夏天。
在这个地方,四季在奇怪的、不按轮回的更替着。
我们在小镇门口遇到了一个抱着风筝的少年,少年坐在石头上,垂头丧气。
这个类似于游戏里的nc,一般来说,会交代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上去问他“先生,你这里有没有一扇贴有字条的门”
按照第一关和第二关的顺序,第三关也应该会有一扇门和提示语。
少年没吭声,抱紧了手里的风筝。
我注意到他的风筝上没有线。
是一个坏掉的风筝。
“中也,把他的风筝送上天。”我夺过少年手里的风筝,递给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照做了。
风筝上天的那个瞬间,少年从愁眉苦脸立刻变成了眉开眼笑“谢谢你们让我的朋友获得了自由。”
神神叨叨,是陀思的风格没错。
我望着风筝说道“这下子你应该告诉我们,门在哪里了吧”
“我不知道。”少年歪了歪头,“你们应该去找奥尔柯特。”
“奥尔柯特”我身后的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不是很确信“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奥尔柯特。”他挠了挠头,“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慢慢想。”我又转向少年,“你知道奥尔柯特人在哪里吗”
少年点了点头“就在镇上。”
“能再一些线索吗”
他又不吭声了,继续盯着天上的风筝看。
我和中原中也只好自己进了小镇。
这是个空无一人的小镇,居民们全都消失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但同时又十分热闹祥和,商店里的烤面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经不住诱惑,鬼使神差般地拿了一个。
中原中也则是盯着炉子里的热水看。
“有异样吗”我边啃面包边问他。
“一个人都没有。水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烧干呢”他回过头看到我在吃面包,连忙阻止,“这里的东西还不能确定能不能吃。”
“应该是能的吧。”我取出杯子,倒了一杯水,“没准这里的水就是取之不尽呢,所以才没有烧干。类似于泉眼的异能。”
我很快就打脸了。水壶里倒出水后,水量减少了,但放回去之后,我们等了快半个小时,水都没有烧干。
“见鬼了吧。”
但也很正常,因为陀思的东西就没有正常的。
我和中原中也分头行动,将每家每户的门都找了一遍,结果没有一扇门上面贴有字条。
“或许第三关他改变任务派发的方式了。刚才那个nc让我们去找的人,叫什么奥尔柯特。说不定找到他,我们第三关就过了。”
nc只给出了那么一个提示,去问奥尔柯特。
“奥尔柯特,奥尔柯特”中原中也重复几遍后,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她是组合的一名女性成员。”
“嗯”
组合一名我在之前也有听说,和死屋之鼠一样是外国的非法异能组织,曾来过横滨,并与港黑和侦探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侦探社楼下咖啡店的露西,曾经就是组合的一名成员,还有乱步的挚友爱伦坡,也曾为组合工作过。
可陀思为什么让我们去找奥尔柯特呢
“奥尔柯特的异能是什么”
“不清楚。”中原中也想了想,又说,“我听芥川提过,那个女孩是组合首领的秘书。”
我和中原中也对组合了解的都不多,这里手机又没有讯号,不然我还可以给爱伦坡打个电话问问关于奥尔柯特的情报。
我掏出手机想碰碰运气,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中也,我的手机坏了。”
“啊”他凑过来看,“是没有讯号吗”
“没有讯号倒是正常,但时间一栏也停住了。”我打开到计时的秒表,也根本没有在计时。
中原中也拿出了他的手机,同样发现时间一栏失效了。
“时间简直像是被静止了一样。”我喃喃道,“难怪火炉上的水永远在沸腾也不会减少。”
整个小镇里,除了不断更替的四季,唯二两个没有静止的,就是我和中原中也了。
这里没有真正的厮杀,没有任何的刀光血影,却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被静止在一个状态里,而叫人不寒而栗。
我们还是要去找奥尔柯特。
“说起来,虽然是为了找书,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本书长什么样子。”我老实地说道,“也没有人告诉我该如何使用,我总觉得不会是在纸上写愿望这么简单的事,只是听说它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
太宰治曾经告诉过我,那本书在使用前,曾落在陀思的手上一段时间。如果只是简单地在纸上书写,那陀思肯定早就写下“毁灭现有世界的秩序,创造一个新世界”的愿望了。
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带着手下和同僚,从西伯利亚远赴横滨,还舞了好几个月
所以我猜测,要想用这本书来实现愿望,可能会被要求满足一些条件或者制约。
“那本书,我也不是很清楚。”中原中也同样也很坦诚,“森首领只让我协助你们找它。”
“嘁。”我对森鸥外已经有些反感了,但因为他是中原中也的领导,也不好讨厌的太明显,“他有没有告诉你等到书之后,要做什么事”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没有,那一步的指令还没有传达,按照首领的脾气,最后一秒传达也是有可能的。”
“他有拖延症么”我忍不住吐槽道,但我心里清楚,森鸥外不会做没有好处拿的白工。这一点,中原中也应该也很清楚。
“首领只是深思熟虑。”
从中原中也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对森鸥外的绝对忠诚。
“那本书可以实现人的愿望,虽然它现在被破坏了,但是用我的能力,应该可以将它重组,再用一次。”我顿了顿,缓缓说道,“我想复活乱步桑,我的命是他换来的,我欠他一条命。”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目光愈发柔和,安静地听着。
我莫名有些意志消沉,距离乱步去世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
“我真的挺没用的,我要是能早点掌握异能,乱步桑也不会死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已经掌握了困扰我多年的异能,并且也来到了陀思的地下室这个我从来没有战胜过因而心生恐惧的地方。
“清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你不用安慰我。”
“我说的是实话。”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我至今为止,也没有完全掌握自己的异能。”
我不相信。
“你实在不用为了安慰我而这样说,中也,你的重力异能运用地根本无人能及,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人,只有巅峰时期的欧尔麦特能与你一战。”
中原中也笑笑。
“虽然你的赞美让我很高兴,我也不会拒绝。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操纵重力的方向和强度只是我异能的一小部分,它还有一个真正的样子。”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极少摘掉手套,手部的皮肤极为白皙,“一旦开启,我会变成一个到死都无法自控的怪物。”
怪物二字咬音很重,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一直以来,不到万不得已,我基本上不会使用它。而能让我从污浊中恢复正常意识的,只有太宰那家伙的人间失格。”
他算是把老底都掏给我了。
“你能够学会控制自己的异能,很了不起。”
我虽然没亲眼见过污浊暴走的场面,但多少能理解中原中也话里的无奈。他肯定是极其信任自己的搭档,但倘若自己能够完全掌握异能,能够清醒地使用污浊,那该多么幸运啊。
“中也也一定会控制污浊的。”
“那是当然的。”中原中也顿了顿,又说道,“江户川的事,错不在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掌心温热,贴着我额前凌乱的头发,那温度迅速传导,覆盖了我心里的凉意。
“是吗”
“是,你不必自责。”
他动作温柔的将我的头按在了他的肩膀处。
越是应该严肃紧张的气氛里,我们之间反而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浪漫。
“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真的好吗”我闷闷地问道,“我知道你的弱点了。”
“有一点丢人。”他也闷闷地说道,“坦白自己的无能。”
“”
“我不太会说话,”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既然我已经把老底交代了,那你就不要再责怪自己先前无法控制异能的事了。你看,我也不能自控。我平时都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你可别给我说出去。”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笑。”
我嘻嘻地笑了起来。
“不许笑。”他板起了脸。
我哈哈大笑。
“搞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喂,你再笑我可不客气了”
他佯装生气,最后却陪我一同笑了起来。笑声流淌在静止的小镇里,我们是唯二两个没有被静止的生物。
我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却又觉得时间不该过得太慢。
哦,我忘了,现在时间是静止的。
“我也要抽一根。”
我看到中原中也拿出了香烟,也伸出了手,“感觉抽烟很帅。”
他挑了挑眉“抽烟可不是为了帅。”
“那为了什么染一口大黄牙”
“我的牙齿很白好不好”
“嗯,很白,但是抽烟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摸出打火机“放松压力。”
“和我在这里不够放松吗”
中原中也一愣,随即收起了打火机“说的也是。”
我们一边翻找线索寻找素未谋面的奥尔柯特,一边像两个天生的探险家,在不断变幻的四季和静止在某一状态的万物里,找到了无数的趣味。
我们在包场的电影院里,看完了一整场的电影,从头聊到尾,也不用在意会打扰到别人。
我们在商店街的街头拿了两个兔子冰淇淋,这次不用排队,也不用担心冰淇淋数量不够。中原中也选的草莓味,我选的哈密瓜味。
“你这个不如我的好吃。”我很认真地告诉他,“哈密瓜味的最好吃。”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我不信。”
“不信你试试看。”我把咬过的冰淇淋递到了他的唇边。
他没有犹豫,咬了一口。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好吃。”
“只有一点吗”
中原中也突然问道“你和江户川,以前就是这样吗”
一些翻篇的回忆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那些被我逐渐遗忘掉的事情,在时光里模糊掉的东西,又鲜明地被呈现了出来。
我拍了拍头“我们好像玩得忘记了时间。”
“是。”中原中也低下眼眸,“任务还没有完成,但是我总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着急。”
“我也是。理智让我以任务为第一,但情感却让我只想留在这里玩。”我偷偷瞄了他一眼,“能和你一起玩,真的太好了。”
刚好一个冬季结束,春季又回来了。
天空格外明朗,像是要把冬雪留下的阴霾全部抛下。
中原中也在那一刻吻了我。
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奥尔柯特。
她被埋在那棵樱花树下,早就没了生命迹象。只有一个微弱的意识,附在樱花树里。
“源小姐,你终于找到这里了。”奥尔柯特的意识对我说道,“费奥多尔让我在这里等你。”
“是陀思杀了你吗”
“他需要我的异能。”奥尔柯特轻声说道,“我的异能可以将固有时间的流速变成八千分之一,原本只能在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使用,但是费奥多尔将我杀死后,强化了我的异能,制造了这里。”
“难怪。”我点了点头,“这里的东西看着像是静止的,连我的手机都不会计时了。”
“如果不是我的异能,你们两人在这里真正停留的时间,是四天。”
四天。
四个没有夜晚,不知疲倦的白天。
不知为何,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我想起了陀思讲过的白夜。
“奥尔柯特,陀思将你困在这里,是给我们出第三关的谜题吗”
“不。”樱花树摇了摇树干,掉下来很多片樱花,“你们没有从白夜的门里走出去。”
“你说什么”
“事实上,你们根本没有走出第二关。”奥尔柯特叹息道,“你们从踏入这里开始,我就在摇头,让你们赶紧回去了。”
“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其他的门。”
奥尔柯特难过极了“你们真正被困住的,其实根本不是身体,而是心灵意识。”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你说清楚点,那个俄罗斯混蛋到底做了什么”
“房间里的香味,是高阶致幻的精神药物,你们吸入以后,产生了幻觉,所以看不到真正的门。”奥尔柯特停顿了一下,说,“其实他也留下了解药,就是你们在那只兔子里找到的两块糖果。”
中原中也从口袋里缓缓地摸出了那两块糖。
那是我在一开始准备摸出来吃,但是被他以可能有毒为理由阻止吃的紫皮糖。
床上的那只兔子抱枕,是我买的糖果储蓄罐,因为我平时将紫皮糖藏在里面,我喜欢在听陀思讲故事前,拿出两块,和他一人一块。
吃完了会觉得整个故事都是甜甜的。
“唉,被他摆了一道。”我叹了口气,“陀思果然还是陀思,不过我们也不亏,在这里玩了这么久,我也很开心,也算因祸得福了。”
我从中原中也手里拿了一块糖,剥了开来“吃了它就能摆脱精神控制了吧,难怪我总觉得自己怪怪的,也不急着找书了。”
“源小姐,请你等一下。”奥尔柯特急着说道,“这个东西已经不能吃了。”
“什么”我差点咬到舌头,“你不要告诉我,这么短的时间里,它就已经变质了。”
“费奥多尔说,这是致幻的解药,但同时也有清洗记忆的效果。”奥尔柯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吃下去就会忘记所有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包括你们说过的每一个字。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们,你们已经对对方产生好感了吧,可是这份感情,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陀思说,故事的结局,因为爱与承诺,少女和原先的恋人和好如初,如约结婚。
而少年独自上路,仿佛在这个故事里,在别人的爱情里,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奥尔柯特无比惋惜“吃下解药,你们就会忘记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可是不吃,你们就永远看不到出口。”
吃还是不吃
我又看向了中原中也,他低垂的眼微微抬起。
他也在看我。
他的眼神很亮,是一种果决的清亮。然后他手指微动,撕开了糖果的覆膜。
“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他声音沙哑,行动却很清醒。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其实选择始终也只有一个。
如果不吃,就没法清醒,没法看到出口,走出这里,没法找书,没法完成接下来的事。
我对乱步没交代,他对他的首领也没交代。
可如果吃下去,就会忘掉这段时间的所有事,包括这四个白色的夜晚,四个心与心贴近交流的夜晚。
“清溪,我喜欢你。”他又说。
原先应该磕磕巴巴的表白都流利了起来。
他也不再脸红了。
“从花丸婆婆那里知道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意你了。即使忘记这里的事,我也还会一直喜欢你。我会和江户川公平竞争,我绝对不会放弃。”
紫皮糖的糖纸只有两层,轻轻两下,就剥开了。
我凝视着他手里的糖,在他即将放进嘴里时,一把抢了过来。
我在他目瞪口呆之时,赶紧把两块紫皮糖吞了下去。
甜到发齁的味道让我差点呕吐出来。
“清溪”
“关于你说的话,我先祝你好运咯。”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来时的路走去,“以及,糖我都吃了,只要我能找出门就可以了吧,你跟着我走。”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镇,那里依旧是静止的,好像从来没有我们生活过的痕迹。
无论我们在那里折腾了多久。
陀思让我们共同度过了四个白夜,宛如昙花一现的青春好梦。最后却又轻而易举的,就将我们打回了原形。
陀思不愧是陀思。
他不打算让我输,但也没打算让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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