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津岛修治的动作没有慢,他观察身边人的动作并模仿,但他想不到的是,中原中也的异能力竟然也打开了。
他操控异能力毫无章法,那暴涨的力量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漩涡,上升,通向天穹,一些孩子被他的异能力卷进去了,向遭遇了自然灾害,深陷在漩涡中,卷啊卷的,而刚刚打寒颤的男人,他已经吓傻了,无数的石块被重力操纵,齐刷刷向他的身体,他的五脏六腑扔过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进行到这一步的,即便是津岛修治也只能找一稍微安全点的角落躲着,还要防止自己被旋风吹飞。
危险!危险!
“哎呀。”在自然灾害级别的飓风中,津岛修治听见了人的声音,那声音实在是太轻松了,就好像并没有看见眼前的灾难,他脚踏实地,未有被吹翻的危险,更重要的是,这声音是如此熟悉,熟悉得经常听见,昨天、前天,每天都在他耳边响起。
“真是壮观的景象啊,修治君。”
[好了,现在我明白来的是谁了。]津岛修治抬头,表情冷漠,太宰治与他中间隔了一个中原中也,但他别说是狼狈了,就算是一根头发丝,就算是黑风衣的衣角都没有被吹翻,相较于他的从容,津岛修治实在是太狼狈了。
[差距。]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犹如天堑般横在二者之间的差距,而这种差距并不仅仅是年龄带来的,还有异能力带来的。
“离开我这么长时间,感觉怎么样修治君。”他说,“有弄清楚失踪案的魁首吗?又找到什么乐子吗?又看见有意思的人吗?”
“有意思的人没有看见。”他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有意思的蛞蝓却遇见了一条。”
“但他掀起了飓风,你看,这充满了破坏力达到自然灾害别的景象,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他轻声说,“像个神明,对吧。”
太宰治却说:“世界上并不存在神明,修治君。”他说着,伸出手,去触碰那飓风,去触碰风眼中的人,于是津岛修治看见了奇迹的一刻。
黑红色的风暴,在空中上下翻飞的石块,卷起树木高楼的风,都在太宰治触碰到的瞬间化成了虚无,怎么说,像是用橡皮擦,把眼前的一切场景突兀地擦没了,甚至没有给缓冲的时间。
消失了、不见了,一切力量归于无。
橘发的孩子从空中坠落,轻飘飘地落在太宰治的怀里,他捧着中原中也的姿态,不说是怜爱的,却饱含成年人的容忍,至于看向那孩子的眼神——
“呵。”津岛修治听见了一声愉悦的轻笑。
“很有趣吧,修治君。”太宰治在笑,他的笑容,该如何形容?津岛修治尝试对他的眼神进行解读,对蛞蝓先生感兴趣是肯定的,他是正面地感兴趣,同时,太宰治还像还挺喜欢他、挺欣赏他,藏在他脸中近乎于满意的神色,是津岛修治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他看见我,只有苦恼,从来没有满意。]
[因为我无法按照他的设想来成长吗?因为我的本性是恶的吗?因为我高高在上地俯视蝼蚁吗?因为我没有守护的欲望吗?]
[因为你,不认可我吗?]
“对啊。”津岛修治听见了自己的轻笑声,“很有趣啊,先生。”
第126章
听诊器按在中原中也的胸膛上。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森鸥外摆出了好医生的面孔,他双眼弯成月牙,此幅表情并非刻意摆给津岛修治或太宰治看,而是他习惯对病患如此,“是异能力暴走的后遗症啊。”
“会有什么特殊的症状吗?”
“没有。”他收回了听诊器,还有先前一系列用作检查的医疗器械,“只要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第二天起来肯定龙马精神。”他话音一转,以热切的眼神看向津岛修治说,“这就是你收养的孩子吗?”
太宰治声音轻柔:“你一定要明知故问吗,森前辈?”
“不,只是很好奇而已。”森鸥外说,“我可不会说你们真像是父子之类的鬼话,那是不懂医学常识的人才会说的,你和这位小朋友的相似度已经不能用遗传来形容了,真像是同卵双胞胎啊。”他说的话恰恰是津岛修治不那么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真是生理学上的奇迹。”他意味深长道,“不知道你们的异能力,是否也完全相同。”
[异能力]
三个字落在津岛修治的心上,像春日的雨丝,他的睫毛无声地颤抖着。
“不,并没有。”成年人,或者说他的监护人依旧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世界上是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就像是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你的说法完全不成立。”他以自己过去的经历推断津岛修治,成年人还记得,小时候认识他的每个人都要用华丽的辞藻描述他与寂小姐的相似,那无疑是他短暂童年中最深恶痛绝的事,他对母亲怀抱诸多情感,总的来说厌恶大于喜欢,憎恨大于爱,他渴望别人看见自己的独立性,而不是作为附庸,倘若津岛修治与他真的相似,该是怀揣着相同的情感。
太宰治还在斟酌下一句话,在涉及到津岛修治的问题上他总是慎重又慎重,畏首畏脚的样子几乎不像是他了,大抵家长在面对心爱的孩子时总会这样,思虑良多,而太宰又是不愿倾诉内心,将一切都藏在肚子里的性格,要认识的聪明人来说,太宰治口中吐出的每句话都经过深邃的思考,他们都这么认为。
“不,并没有。”相似的开头,却不是同一人说的,津岛修治无疑听见了二者的对话,以大人特有的老练姿态插入二者对话中,“事实上,我并没有异能力。”他说,“已经是个相当大的不同了。”
他的话让森鸥外与太宰治都顿了一下,几秒后,森鸥外没事人样地接上了:“啊,那的确是很大的不同。”他借此机会与津岛修治对视,那孩子没有看他,而是在看太宰治,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回应,但太宰学弟却将喜怒不形于色贯彻到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孩子看出自己的心思,他只是微笑,像樽天使像。
于是森鸥外看见津岛修治的瞳孔,黑得不见底色,你能从中窥得孩子不同于常人的智慧与澄澈,还有藏在深处的波涛,一浪拍打一浪,汹涌得能将世间的善念全部埋藏。
[他真的不像太宰。]
经过了仔细的观察,森鸥外得出了匪夷所思的结论。他在世界各地都转过,上过战场,深入过黑帮,混乱都市孕育他,又濒临辽阔的大海,见过的人、走过的地太多,看得就更透彻些。他认识太宰治很多年了,无论对方人看上多古灵精怪,给人威胁或压迫,能确定的是,他姑且算个善人。
也许灵魂深处有破坏的本性,却被压制地死死的。
津岛修治又不一样了,说实在的,他甚至有点儿喜欢这孩子,想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但太宰学弟是不会答应的。
[他即恶。]
“你准备怎么做?”他问太宰治,两人对话没有避开津岛修治,需要避开的话,就不会把人带到小诊所了。
“怎么做……”太宰治没骨头似的滑倒在沙发上,仰头望天花板,“就继续调查啊。”他说,“现在知道对方拐卖孩子的手段,也知道异能力的表现形式,更何况,橘头发的小朋友中了异能力,修治君却没有中,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没错。”
“对吧。”太宰治说,“修治君没有达到异能力的触发条件,才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天夜里可不是全部孩子都被召集了,我沿路过去还看见了几只装了孩子的纸箱子,真可怜,人都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还有的捂住自己耳朵,就像捂住就不会中异能力一样。”
“对比被操纵的孩子与没有反应的那些,就能知道吹笛人的能力有限制,只要搞清楚限制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而且……”他又说,“森前辈,要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下儿童失踪相关的资料了,毕竟是声势浩大的异能力,而发现它总需要试验,报章或者当地新闻会留下蛛丝马迹,就算没有,你也能谈听到消息不是吗?拜托了,森前辈。”
“哎。”再度变颓废的大叔也倒在办公椅上,像被外界的压力弄垮了,“又是我,太宰学弟你真的很会使唤人啊。”
“森前辈也不会不同意吧。”他说,“钻营打听可是你的强项啊。”
“真是难听的评价。”
“不,是夸奖哦前辈。”他说,“请加油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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