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听着不急不缓,也不算密集,人数应当很少。
而且其声稳而厚重,苏沫儿听着便能分辨出来人当是男人。
因为出现的太过突然,她也没来得及去看究竟是不是太子等人。
再者说,她也没见过太子,便是见了,想也是不认识,所以懒得去管了。
她转动眼眸瞧了瞧四周,当即选了个地处,假装要摔下去。
可哪知道,她因走得急了,没注意脚下,倒个真的被绊倒了。
她下意识的就要发出惊呼声,耳边却传来呼呼的风声。
跟随而来的,反而是在风中混杂的阵阵血腥臭味儿。
随即,她才感觉到,有双强有力的臂膀探过自己纤细的腰肢,紧紧往后一收。
对方的动作太过猛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因此苏沫儿被这动作颠的颤了几颤,才略有些狼狈的扑倒在来人的胸前。
待站稳后,苏沫儿压住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抬头看去:“多谢……”话语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那人逆着光,一身戎装夹杂着脏污的痕迹,浑身都带着粗犷的气息。
偏偏那张脸,俊朗硬廓,尤其是斜飞入鬓的长眉下那双高高吊起的眼眸,像是个会吞噬所有事物的黑暗旋涡。
好半响,那男人轻轻一咳嗽,苏沫儿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涌起阵阵火热,离了他的胸膛屈膝道:“多、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奴家感激不尽。”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中还在感叹,这人可真好看啊!
她今日为了前来此处‘偶遇’太子,自然是装扮了番的,不过却没有如其他人那般隆重打扮。
沅娘曾私下里暗暗告诉她,别看男人都喜欢盯着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可真个情况,却完全不是如此。
十个男人,有九个喜欢的,都是那种清丽,悦目的,再适当的表示出些许柔弱,更是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苏沫儿深以为然,这也是她从小到大践行,并借之与柳岩泽纠缠那多年的原因之一。
是以,她今日的打扮看似不经意,实则处处透着小心机,月白色绣折枝的儒衣裙衬的她肌肤越发莹白如玉,五官细细描绘却又轻描淡写的带过,樱唇红润中透着股蜜色,透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纯净柔怜感。
加之她底子本身就纤腰琼首,盈盈如风,让人瞧去便只觉心头柔软盈动,再加她那管细嫩仙音,在这三伏天内,便如一缕清泉缓缓注入心间。
赵景焕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视线从她的娥首缓缓下移,注视在她纤细的脖颈与粉嫩的耳珠上,目光越发深幽了起来。
好半响,才洌声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苏沫儿一听他那声音,浑身不觉打个激灵,下意识看了他眼,暗道:这人怎么跟个冰块儿似得?虽然长得好看,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若不是那双紧抿的唇与眼眸,还以为是个假人。他的声音也这么冷,跟有人欠了他钱似的。
心中这么想着,她面上却柔弱浅笑道:“实不相瞒,我是都尉府的舞姬,本是奉命前去迎接太子殿下的。因某些事情因而缓了一步。可没想到,少了人带领,却是迷了路,方才我还以为是有人找来了,所以急着要唤人,可一时心急,却是摔了,幸好被公子出手助了一番,才没狼狈跌地。”
苏沫儿自是没那么傻乎乎的全交代了,只半真半假的说了番,也想借着此话取信对方。
赵景焕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哦’了声:“接太子?”
“正是如此呢。”苏沫儿忙就点头,听他这话,生怕他想多,赶忙又道:“不过,我虽是都尉府的舞姬,可来此也才月余,平日除了训练,根本没怎么在府中转悠,这里的路径公子也瞧见了,实在是烧人头脑,这才迷了路……”
赵景焕又是深深的‘哦’了声,道:“若你只是为接太子,那倒不必去了。”
他看了眼苏沫儿,淡淡道:“太子早就入了府,回了休息……”
“啊?”苏沫儿闻言,不由微微瞪大那双盈盈水眸惊呼了声,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掩住唇,她目光盈动又疑惑的看向赵景焕:“你怎么知道?”
目光又在他身上仔细扫了眼,顿时又惊呼起来:“难不成,你是太子……”
赵景焕闻言,猛然盯着她,暗道:此人可真不简单,明明与自己没有见过面,却道出这话,难不成看出自己身份,一直在跟自己演戏?
正这样想着,就听苏沫儿道:“的侍卫吗……?”
赵景焕:“……”
“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侍卫?”他有些怪异的看了眼苏沫儿。
苏沫儿见他没有否认,心中松了口气,可也有些失望。
如此说来,按照这人的意思,自己还是来晚了不成?
想到这里,她顿觉痛心疾首,深感自己错失一个大大的良机。
可又扫了眼赵景焕,暗道:这人长的这般好看,气势也不凡,估计便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想来级别也不会太低。
不若先于他交好关系,来日不定还能从他这里获取些许消息呢?
她的七窍玲珑心搭配着脑子转动的非常快,虽然对没能遇见太子感到失望,可觉得若能搭上太子身边人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顿时,对着赵景焕态度更好了,柔声细语的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你瞧瞧你,一声戎装,这般狼狈脏污,不是太子的侍卫,难不成还是太子?”说到这里,她自个儿都忍不住掩嘴‘噗嗤’的笑了笑:“不过,你既是太子跟前的侍卫,怎的不在太子跟前守护殿下安危,反倒在这外面瞎晃荡?”
原谅她见识实在是浅薄,平日里见过的许多贵人,例如世家出身的柳岩泽与柳霏霏,出行都是前前后后一大帮人。都尉府的主子她也远远见过,那身后跟着的人,也是极多的。
是以,在她想来,连他们这些人都这般大的仗势,那要是顶天的贵人太子殿下,出行岂不是更风光无限了?
因此,她才会萌生出见了如今的赵景焕后,下意识的认为他是太子侍卫,而不是往太子身上去想的缘由。
赵景焕闻言:“……”
看着面前这娇娇女郎侃侃而谈的模样,他本来就冷的脸好似越发笼上层层寒霜了。
他没想到,自己本来应该已经在定西楼中安稳沐浴,却因灾情传来急报转而去处理,等再赶回定西楼这么一趟,就成了个侍卫了?
自己长得很侍卫吗?
当然,这话他自然不可能这样问出来的,心中划过这些想法,面上不动声色的沉默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而现在,他只想快点赶回定西楼沐浴一番,好参加晚间的宴会,以此观察观察长州官僚,才好定下接下来的计划。
是以,没心思与面前的少女多言,她说是就是吧。
不过,至于为什么在外瞎晃荡……
大周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不近女色,一心为民的太子殿下赵景焕更不可能直言。
他什么都擅长,唯一的一个缺点,便是很容易没有方向感……
他沉默无言,苏沫儿盯着他,却似恍然般想到什么,怪异的看他一眼,随即忍不住娇笑起来:“你……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赵景焕:“……”
他第一次来到都尉府,偏偏住了个这么绕的地儿,回来时一时没想到,等反应过来,自己便迷路了,如今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眼前的少女戳破。
苏沫儿见他好似更难看了些的脸,终于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她好奇的看着赵景焕,道:“瞧你一表人才的,怎么也这么笨呀?”
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被人说笨的赵景焕:“……”
浑身气息更冷了,苏沫儿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过了。
她轻轻咳嗽了声,忙又开口挽尊:“不过,也挺正常的。就连我在都尉府都月余了,还迷路呢。更别说你这个才来都尉府的了。不过,你是要去……”
刚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了,毕竟在他面前,自己表现出的可是个还不知道太子住哪儿,本身又扮演着迷路中,更不可能给他指明道路了。
她不由沉默下来,小心的看了眼赵景焕。
赵景焕也盯着她,那双眸子深幽不见底,让她心尖微微一颤,赶忙转移了视线。
正在两人沉默着,气氛略尴尬时,便闻听青釉的呼喊声传来。
苏沫儿神色一喜,这是青釉按照她先前吩咐的,假装寻找失踪的自己过来了。
她忙应了声,随即便见青釉跑的脸红红的过来了,一见了苏沫儿与赵景焕,她心下微喜,还以为自家姑娘得逞了。
可等到苏沫儿与她说明,面前这个不过是个迷路的太子侍卫,隐隐点出自己还是来晚了,因此没见到太子,她也不由的失望了下。
苏沫儿问赵景焕:“你可记得太子是住在哪里的?我这侍女乃是都尉府长大的,可以带你回去。”
赵景焕冷着脸拒绝:“不用,我到了。”
说完,再次看了眼苏沫儿:“再见。”
说罢,迈步去往了定西楼那边。
苏沫儿:“……”
既如此,还害的她演了半天……
青釉在旁道:“太子殿下真是厉害,连身边的侍卫都这么好看有个性。”
苏沫儿勉强提了提唇:“那有什么用,终究不是太子……”
青釉忙劝:“姑娘别灰心,只要在都尉府,咱们总能见着殿下的。到时候,以姑娘的姿色与品性,定能得殿下青睐。”
苏沫儿闻言,稍稍振作了点:“你说的不错,只要还在都尉府,那便有机会的!”
……
许是主仆俩的互相打气起了作用,回去后没多久,苏沫儿便接到沅娘的紧急召唤。
等众人急忙忙赶到舞乐坊时,沅娘看了众人一眼,随即宣布了个重磅消息:今天晚上,众人将出席都尉大人为太子殿下设置的接风宴上献艺。
而立在旁侧的杨嬷嬷则笑言道:“今晚的接风宴,便是大家的机会。诸位女郎可要好好把握住了,若是能在宴上得太子贵眼看中,日后则有可能被安排去随侍在太子身侧。”
此消息一出,众人顿时激动起来,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些许。
苏沫儿眼眸微闪,心中升起丝紧张与欢欣,努力准备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
而就在此时,她察觉到什么,视线望去,与对面柳霏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形的火花似因此飞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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