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部拿着一份文件在本丸内四处奔走, 遇到跟他打招呼的也只是急急忙忙应了一声, 在偌大的本丸内转悠了半天,才在后院的某棵树上找到某位近侍。
“山姥切, 主公在哪”
某位金发的打刀男士默默将头上的被单往上掀了掀, “主公在现世做任务还没回来。”
“又是一人出阵”
金发近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长谷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早就习惯了某位审神者独来独往的行事风格。
“主公若是能再多信任我等,能再多依赖我等”
长谷部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浅淡的落寞之情。
山姥切只是静静的望着树下的长谷部, 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藤川时在前几日将景趣换成了秋日庭院, 象征着丰收的金红色覆盖着整个本丸,烛台切捧着一盘牡丹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拉着长谷部坐在树下悠然自得的赏起了枫叶。
路过的几把刀看到这几人这么悠闲的模样,也起了同样的心思,随后陆陆续续又有好几把刀加入,有的还专门拎了酒水小吃跑过来凑热闹,原本冷清的后院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酒余闲谈之际,不知是谁无意中提了一句。
“说起来主公来本丸也快半年了吧”
“是一百八十八天。”
长谷部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一本正经的说道。
山姥切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上, 周遭热闹的氛围仿佛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只在树下的付丧神们提及“主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片枫叶从树梢掉下落在了他的头顶, 他伸手将这片火红的落叶从头顶拿了下来, 静静的望着叶片上清晰的脉络, 思绪不自觉飘向了远方。
藤川时是在一个下雨天来到的这间本丸。
本丸原来的审神者离开之前, 将本丸的景趣调成了梅雨之庭, 从那之后,本丸的天空就再也没有放晴过。
古旧的青石板上长满了斑驳的青苔,枯枝败叶四处散落在庭院的各个角落里,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泛着一团诡异的浓绿,整个本丸像是一座被遗弃已久的废墟,从中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山姥切是这间本丸的第一把刀,当他出现在那个身材有些娇小的少女面前时,他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不加丝毫掩饰的喜悦之情。
“金色的头发,真好看。”
少女捧着脸一脸陶醉的说道。
他不习惯被人称赞,所以在听到这句如此直接的夸奖,他也只是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单下面。
审神者的年纪不大,似乎只有十六岁左右,从她的言行举止中也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性尚且稚嫩。
本丸的第二把刀是平野藤四郎,少女在看到平野的时候,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太好了,是欧洲之证”,眼底的光芒也跟着愈发强盛。
后来,又有几把刀出现在了这间本丸,少女那段时间几乎一天有十二个小时都在线,即便长谷部劝她应该好好休息她也不听,只是一个劲的出阵,远征,一有材料就往锻刀室里钻。
锻刀的时候,身为近侍的山姥切也要在一旁陪同,每当这时,少女嘴里总会小声念叨着“爷爷”二字,最开始他以为少女是想念家中的老人,后来有一次,他才从陆奥守那里得知,少女口中的“爷爷”指的其实是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
然而这座本丸没有三日月,不止是三日月,那些较为稀有的太刀,也从未光临过这间本丸。
他看着少女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终于在那一次出阵厚樫山回来之后,少女坐在本丸茶室的门口,静静的看着庭院里淅淅沥沥的雨滴。
“被被。”
她喊着一旁的山姥切,“被被”是她给他起的外号,尽管山姥切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绰号,但还是默认了她的叫法。
她说,“我要走了。”
他当时没有多想,只当少女跟以前一样要去考试,有几天不能来这里了。
第一天,少女没有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一周过去了,少女也依旧没有回来。
短刀们每天都会守在本丸的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路。
“今天主公也没有回来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长谷部不会再每天按时打扫那间不会再有人居住的房间,短刀们也不会一醒过来就跑去本丸的门口,大家似乎都已经意识到,这间本丸的审神者,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本丸的庭院一直停留在了那个梅雨季,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墙角不断堆积的枯枝败叶提醒着众位付丧神们时间的流逝。
然后在一个与平时并没有多少不同的下午,坐在树上的山姥切,久违的听到了狐之助的声音。
狐之助在本丸只充当着引导者和传话人的身份,在审神者刚上任时,负责引导他们熟悉本丸的一些基础任务,在时之政府有任务下达给审神者的时候,它也会充当传话人,将时之政府的消息传达给审神者。
自从这座本丸的审神者离开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狐之助。
而这一次狐之助不仅带来了政府的最新指令,同时也为这座本丸带来了一位新的审神者。
穿着白衣红袴神官服的少年静静的站在本丸的门口,与活泼开朗的少女不同,这位新来的审神者似乎要内敛许多。
再然后山姥切就看见他白色狩衣下的黑色运动服。
仔细一瞧,这位审神者脚上穿的也不是二齿木屐,而是一双现世的黑色运动鞋。这种不伦不类充满违和感的打扮让包括山姥切在内的多数刀剑男士都有些无法接受。
“从今天开始,这位藤川时大人就是本丸的新任审神者了。”
狐之助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藤川时,还有这座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之后的去向。
前任审神者酷爱锻刀,本丸里能用的资源全被她挥霍一空,在引导这位新来的审神者进行锻刀的任务时,狐之助只能从时之政府那里申请了一批资源。
“刀剑付丧神们也可在出阵中获得,所以大人大可不必只执着于锻刀室。”
似乎是怕藤川时重蹈上任审神者的覆辙,很快便花空这批资源,狐之助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然后山姥切就听见这位打扮有些不伦不类的审神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就不锻了。”
狐之助和山姥切都是一怔,就连准备往锻刀炉里扔材料的刀匠也愣在当场。
“听你的,出阵去。”
山姥切眼睁睁的看着新来的审神者踩着他的高仿aj这还是陆奥守后来告诉他的,毫无留恋的走出了锻刀室,只留下他和狐之助,还有刚刚睡醒的刀匠,两人一狐在阴暗逼仄的锻刀室内大眼瞪小眼。
出阵的时候,这位审神者又嫌弃他们一个二个的过于磨叽,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下场,一众装备齐全的刀剑付丧神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外表孱弱的少年风卷残云般的将敌方的金枪跟大太按在地上摩擦,他们就全程围观,完全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而与此同时,审神者的头顶上方亮起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誉”字。
全程充当围观群众的刀剑男士们
新来的审神者是个有些抠门,还有些守财奴属性的人,自从他从狐之助那里得知远征可以获取相应的资源时,那些出阵经验丰富的付丧神们往往都会被他派出去远征,最多的时候,一把刀每天要出门远征五次。本丸的资源一天天的增加,而这些被派出去远征的式神们也一天比一天消瘦。甚至到了后来,“远征”二字都成了众位刀剑男士们的噩梦,光是听到都会忍不住瑟缩几下。
审神者的性格可以算得上是孤僻,除去出阵远征等任务,新来的审神者很少会和他们交流,这一点跟以前的审神者不一样,以前的审神者很喜欢与他们交流,会跟他们说各种与现世有关的有趣之事,心性尚小的短刀们很喜欢围在她的身边听她说那些有趣的故事。有时候,山姥切经过走廊的时候会听到短刀们提到前任审神者的事情,提到少女的名字时,他们的脸上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怀念,对于新来的审神者,他们总是尊敬居多,而亲近不足。
出阵大阪城的时候,由于狐之助的情报出现了错误,一行人来到了战国时代。战国时代,妖鬼横行,他帮当地的村民斩杀了困扰他们多时的山姥,被当地的人郑重感谢了一番。
他想起了有关自己的传说,却由于一直以来的自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位向来冷漠的审神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砍了山姥的山姥切,与你的名字正好相符。”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一直以来,他都因为自己的仿品身份而感到自卑,但是就在这里,他确实砍了一只山姥,这与他是否是仿品无关,他就是山姥切,山姥切国广。
本丸的付丧神们也在渐渐的将自己的忠诚心一点一滴的慢慢转移到这位新来的审神者身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对于这位审神者的称呼也慢慢由“审神者大人”转换成了“主公”。
在某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山姥切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记不起少女的长相。推开门的时候,他听到小短刀们在走廊上商量着要去找石切丸给主公做一个祈福的御守。
“主公什么都好,就是如果再能多依赖我等”
酒过三巡,长谷部的脸上已经飘起了几朵醉酒的红晕,他一边往口中灌着酒一边轻声叹气。
“主公不是将现世的咖啡厅全权交与你管理了吗这样你还不满足”
次郎瞥了他一眼,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的说道。
“不一样,我希望主公能在其他的方面再多依赖我嗝”
长谷部跟着打了个酒嗝,烛台切瞥了一眼坐在一旁静静小酌,一言不发的三日月,连忙拿起一旁的牡丹饼,塞进了长谷部口中。
“长谷部君想必是喝多了,吃点牡丹饼压压酒。”
他塞得太急,长谷部差点没被他给噎死。
这场临时拼凑起来的酒会还在继续,三日月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清冽的酒水清晰的倒映着头顶嫣红的枫叶。
若是那个人在这里,看到他在这里饮酒,想必又会一本正经的说上一番“老年人不应该饮酒”之类的话了吧。
想到那人板着一张脸说出这句话时的正经模样,那双藏匿着新月的眸子里此刻又藏匿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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