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漠然、不带温度的眼神宛若埋藏在极深处的坚冰,让人全身冷彻。
面容的扭曲只有一瞬,穿着黑色祭披的神父脸上重新挂起慈祥而怪异的笑,看向金发青年:“你是谁?”
“三个月前,警察在长崎发现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虐杀事件,案发地是在一所废弃的教堂,现场的布置与传闻中的‘黑弥撒’十分接近,”侦探完全无视了神父的提问,视线掠过倒在地上的轰焦冻和仙川雾后接着道,“受害人为未成年女性,被发现时已经确认死亡,经司法解剖后法医判断受害者在生前曾经遭受过极其残忍的折磨。”
神父沉默不语。
他身边的男人面色凶恶的瞪着绫辻行人。
“之后的三个月里,陆续又有六名受害者在福冈、神奈川等地被发现。警察一直在追捕犯案的凶手,但对方行踪诡秘、难以捉摸,一直都没能将对方成功抓获。”
绫辻行人看向神父:“值得一提的是,被发现的受害人们的性别年龄虽然各不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出生日期。”
声音落下,神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撕下伪装之后一直以来掩藏在表层下的黑暗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出来,“他们的生日是同一天。”
“那个日期——四月二十日——是那位大人陨落的日期,”神父的语调抬高,神情越来越激动。他看向仙川雾、眼里的疯狂之色让后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而在那个日子出生的他们无疑都是得到了上天的馈赠,他们是神的转生。”
“所以你们就袭击并杀害四月二十日出生的人,向恶魔献祭,”绫辻行人瞥了眼位于这间教堂正中央的那个黝黑的铁质平台,讽刺道,“迄今为止,究竟有多少人被放干血液,受尽屈辱地死在了那个台子上面呢?”
“如果向撒旦奉献他们的鲜血、他们的灵魂,那那位大人一定会重新回归人间,”神父对绫辻行人的嘲笑置若罔闻,满脸虔诚之色,恍若一个最为忠诚的信徒。
他手中紧握着尖锐的银质十字架,牢牢地贴在胸口:“现在的世界是罪恶充盈之地,要想拯救这个腐朽的世界就必须让真正的正义复活。”
“为了世界的新生而死、成为新世界的基石,他们该感到荣幸才对。”
外界的光透过彩绘玻璃映入,红玛瑙、或是翠色的光斑投射在神父的脸上,呈现出种异样的扭曲感。
——连续杀人,而且还是虐杀。
注视着神父的姿态,轰焦冻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以追求正义为理由杀人,还美其名曰为“献祭”,实在是令人作呕。
“所谓的‘复活’应该只是个借口吧,”绫辻行人不悦地眯起眼,“你犯下这些罪行的原因与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二十面相,毫无关联。你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想要杀人’的犯罪欲望罢了。即便如此还要打着正义的幌子,还真是虚伪。”
其中一名绑匪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的目的当然是让正义复活。”
绫辻行人看了眼表情晦暗不明的神父,不等他做出反应,话锋忽而一转:“但是,我对这些也没有任何兴趣——你杀了多少人、出于什么目的杀人都与我无关。”
“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神父立在原地,阴沉着脸色。
这一刻,身穿黑色祭披的他比起神父更像是被恶意填满的恶魔。
如果没有绫辻行人,他这次的杀人计划早就已经顺利施行了。
声音在空荡荡的建筑内回响。
绫辻行人注视着他答:“你有罪。”
“罪?”神父喉咙深处传出低沉的笑。
侦探扬扬手里的牛皮纸袋,声音冷若冰霜:“这是上次事件中,从受害人体内提取出的DNA的检测报告。”
“‘只要有了这个就能判我们有罪’——你该不会是这么想的吧?”神父故作震惊道,他大笑,“真是抱歉,我们的同伴里可是有个性是‘转移’的人在呢。”
轰焦冻猛然看向之前一直被忽略的那个个性不明的男人。
他的个性居然是转移吗?!
空间系的个性实在是太少见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怪不得这几个犯人会那么有恃无恐。
“只要事先做好标记,就可以转移到目标场所。虽然个性发动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引导,但在警察赶到之前逃走绰绰有余,”神父对绫辻行人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你说那么多话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吧?真是可惜啊。我们是不会被抓进监狱的。”
“抓进监狱?”绫辻行人重复着这四个字,而后道,“放心,你绝对不会被抓紧监狱的。”
侦探拆开了手里的资料袋。
“……上井,快点引导转移。然后,江岛,”神父指着绫辻行人命令道,“杀了他。”
“那个男人的个性是操纵钢丝,”轰焦冻冲绫辻行人喊。
丧失战斗能力只能等别人来救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他的判断和那个神父差不多——他同样认为绫辻行人是想拖延时间等警察赶到。可同样的,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实力的话绫辻行人也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犯人面前。
但他从没听说过绫辻行人这个名字,不确定对方实力究竟如何。所以现在只能祈祷他能迅速制服这三名犯人了。
“……”青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威胁一般,把手里的那叠资料扔到一边。
洁白的纸张落在地上,迅速沾染了灰尘。
银色的钢丝宛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般从左侧绕过,穿过脚手架的缝隙袭向绫辻行人。
青年仍旧站在原地,赭红色的眼眸深处映出神父愈见不安的身影。
冷锋撕裂沉闷的空气,流星般一闪而过。
轰焦冻呼吸有些急促。
这样下去绫辻行人真的会死!
用不了几秒钟,钢丝锋利的尖端就接触到青年脖颈的肌肤。
而后刺穿他的喉咙,置他于死地。
轰焦冻还有些失神的空当,教堂上空冷不防传来了物体断裂的声响。
像一个优雅的调子在中途骤然停止,画面瞬间定格。
少年仰起头。
已经有些年代感的脚手架像是终于承受不了负重,某个关节断裂开来。随后那些原本为了方便施工而被运送到上面的建材压向断口、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
这些悬于高空的重物劈头盖脸倾泻而下 。
正在引导传送的上井,正操纵着钢丝攻击绫辻行人的江岛,以及立在正中央铁制祭台前的神父根本反应不及,只能愕然地望着突如其来的灾难,眼睁睁地看着重物朝自己坠下。
——辻村深月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悬在高处的脚手架连带着堆在上面的钢材一起轰然倒塌。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接触到地面后荡起一阵烟尘。
这几乎是发生在刹那间的事。
灰色的阴影笼罩着教堂内站立着的三人,下一个瞬间,他们全部都被重重地压在了钢材之下。
堂前的彩绘玻璃也受到牵连被撞碎,斑斓的碎片纷纷扬扬散落一地,在光的折射下闪耀着亮斑。
站在正中、那位神父模样的人硬生生被一根钢筋贯穿了胸口,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喷溅而出。神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伴随着头颅的无力垂下、声音戛然而止。
轰焦冻无比震惊。
绑架他们的犯人居然在意外事故里丧生了?
“……意外死亡?”仙川雾喃喃道。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要是再近一点儿,说不定她也会被卷入这场意外事故。
辻村深月站在绫辻行人身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难以言语。
异能特务科的特工小姐张了张嘴,花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看向绫辻行人,艰难道:“绫辻老师,您又……”
教堂内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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