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汐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从山下触及法阵虽能一步登顶, 可到达凌云峰那里还有一段青石台阶。
绥汐也不急, 她坐着台阶上看了会儿月色。
月朗星疏, 清冷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是一层薄薄的白霜。
瞧着莫名朦胧。
“月亮好看吗”
“还成,像烧饼。”
她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等反应过来的时间便听到了头顶的一声轻笑声。
绥汐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是容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绥汐身后, 白衣胜雪,眉眼柔和, 恍惚间和这片清冷的月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师父, 您回来了啊”
她正准备起身 , 不想容予竟过来坐在了她的身旁。
容予身上有一缕淡淡的草木的清香, 又透着晨露的冷冽。
她之前嗅到过,却没有像今日这样近距离的清晰。
“我晌午过后便回来了。”
他说话永远都是这样温和。
春风如沐,听着便教人觉得舒服。
“听无尘说你去逍遥峰找顾长庚了,却不想你会这么晚回来。”
顾长庚不是什么健谈的人, 也不大会聊天。
容予以为绥汐没多久便会回来,不想天暗了才瞧见她身影。
“没,我原本是去找顾师兄的, 结果遇到了白师妹。”
“她不让我去找顾师兄, 于是我就与她闲聊了一会儿。
没想到聊着聊着这天就黑了。”
听到绥汐说是因为和白羽然聊天聊到这么晚的,容予心头虽松了口气,却还是有点儿意外。
“我记得你与她相交并不算好。”
“嗯, 因为她喜欢顾师兄, 所以见我和顾师兄走得近了些便不怎么喜欢我。”
其实绥汐也和白羽然不怎么对付, 今日能够聊在一起完全就是个意外。
“主要是因为她的剑实在好看,我夸了几句她便借我使了会儿。”
容予原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绥汐说到这里后一顿。
“你用了花影”
“用了,不过她着急着练剑,我也就用了半个时辰。”
绥汐说着不自觉握紧了自己的手,回忆着当时用花影时候的那个手感。
“还挺轻盈的,用的很衬手。”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可惜了,不是我的剑。”
“绥汐,你一会儿回去记得泡个药浴。”
绥汐一愣,对容予这突然来的一句给弄得很是疑惑。
“我不是早上就已经泡过了吗为何晚上还要泡一次”
平日时候绥汐都一天只泡一次。
早上泡了,晚上就不用泡,反之亦然。
“斩魔剑对气息极其敏感,且占有欲极强,它现在被放置在主殿内阁里。”
“虽是在休眠,可我怕它半夜嗅到你身上花影的气息。”
容予说的话让绥汐有些惊讶。
这年头连剑都知道嫉妒了
“那嗅到了会怎么样”
容予叹了口气,眼神担忧地看向对此浑然不知的少女。
“可能会再次强行认一次主,宣誓主权。”
“”
我他妈,还来
绥汐惊得背后冷汗潺潺,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斩魔剑这他妈是暴躁老哥吧
动不动就扎心,只是因为她身上有别的剑的香水味
“好的师父,我这就去泡”
绥汐是真的怕了,连忙往房间里跑去。
容予看着少女急急忙忙往回跑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之后。
这才笑了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慌不忙地起身往回走去。
“一千多岁的人了,还吓唬人小姑娘。”
无尘从刚才就坐在那边的亭子里,从早上一直打坐在了现在。
他神识覆盖了凌云峰,将之前容予与绥汐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就算斩魔剑飞出来了,你就在主殿还怕阻止不了吗”
他慢慢睁开眼,眼眸清明,看着站在不远处迎着月色笑得开怀的容予。
“没忍住。”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
明明已经竭力控制住了,却还是能够听见从唇齿间溢出的细碎笑意。
“因为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
无尘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瞥了一眼容予。
他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很自然地回视了过来。
“你返老还童了”
“为何这么说”
“你这样子挺像你年轻时候。”
无尘不说容予还不这么觉着。
他一顿,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
“是吗”
容予这么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神情柔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你既已经恢复了记忆,要与她说吗”
“毕竟你们之间有些误会,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无尘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
至于去不去说便是容予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就算说了也无用,再等等吧。”
他看得通透,心里却还是有点儿失落。
“也是,她现在对男的没兴趣,绕是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无尘这么说着,捻着佛珠的手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等等,你今日听见了我与她说的话了是吗”
“她虽对男子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好像挺喜欢女孩子的。”
他还真在顺着这可能性认真思考。
“要不明日那桃源主来拜访的时候,让绥汐”
无尘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喉咙便没法吐露任何字句了。
是容予施了禁语术。
“出家人还是少说些话,保持点神秘感为好。”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对无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免得惹人生厌。”
“”
容予回主殿的时候翻看了下书,之后又写了会儿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所有能够让他静下心来的活动。
今日完全不起丝毫作用。
过了半晌,他干脆放下笔闭目打坐了一会儿。
结果一冥想打坐,睁开眼时候不想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白栎在一旁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他刚准备习惯性上手撸一把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手一顿。
容予用神识感知了下绥汐的房间里的情况。
发现里面并没有少女的身影。
他有些担心。
因为泡药浴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按理说这个时候绥汐早就该回房待着了才对。
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还是直觉,容予总觉得绥汐可能出事了。
当容予想要去探知下药浴房的时候。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耳根一热,连忙收回了神识。
“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容予抿着薄唇,白皙的脸上是一层浅淡的薄红。
他是瞬移过去的,只一秒便到了药浴房的门外。
容予五感敏锐,只站在外面也能听到里头的水声。
他喉结滚了滚,从未如此紧张过。
“绥汐”
少女微弱的喘息声清晰入了容予的耳。
他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你,你没事吧”
“师父”
绥汐的声音很含糊,听起来口齿不怎么清晰。
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感觉没什么意识似的。
“我,我感觉浑身无力,爬不起来了。”
容予听见她虚弱无力的声音很是担忧。
他现在很想要进去看看,可顾及着少女,抬起放在门扉上的手一停。
有些犹豫。
正在他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立刻进去的时候。
随着“噗通”一声从里面传来,绥汐也没了声音。
他一慌,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瞬间覆上了他的眼。
遮掩住了视线后,容予这才快速推门进去。
即使不可视物,容予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四周的一切。
他准确的避开了一切障碍物,径直往泡药浴的木桶处走去,将绥汐从里面抱出来。
掌心细腻的触感灼热,容予不敢生什么旖旎心思。
一瞬,一旁挂着的衣衫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裹在了绥汐的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后容予这才松了口气,将覆在自己眼上的白绫取了下来。
“师父”
怀里的少女不仅是面色潮红,浑身都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她眼眸朦胧,眯着看才辨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泡个药浴而已,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容予连忙用灵力为她驱散着身上的灼热,见她面色恢复正常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因为水汽氤氲,她整个人都显得莫名水灵。
她听容予这么问道自己后,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这才支支吾吾,低声说道。
“你不是说那斩魔剑感知极为敏锐吗”
“我怕泡一次还是有气息,就,就多泡了一会儿。”
“然后呢”
她也觉得尴尬,眼神飘忽着,不与容予对视。
“然后就没注意时辰。”
“结果给泡虚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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