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狭路相逢,最后临怀还不走。
生生跟着尘渊去了云中峰, 说要吃茶。
“昨日眉间雪只为解渴囫囵吞枣了些, 没尝出其中滋味。”
“我再讨一杯尝尝, 尘长老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若是说了介意你会走吗”
尘渊打不过临怀,哪怕对方现在这身傀儡只是个元婴修为。
可若论神识,临怀便能够压他个彻底。
“那倒不会。”
临怀笑了笑,跟着尘渊身后走的脚步生风。
尽管平日里尘渊没什么事情是不会去凌云峰。
然而哪怕去的次数少, 这几百年来他也算对容予有所了解。
此时这张脸虽然不是容予的,可这并不妨碍尘渊从他眉宇之间瞧出些喜色。
“你今日好像很高兴”
尘渊顿了顿, 看着临怀好一会儿。
他觉着对方也不是那种因为给自己添了堵就这般高兴的人。
他没那么大本事, 能够影响容予的心情。
“有那么明显吗”
临怀也没否认, 勾起唇角对着他笑得更甚。
他的眼眸清透,映照着细碎的光亮。
“大约是从你这里讨到了一盏眉间雪把。”
听了他这么回答, 尘渊便知晓对方根本没有打算告知自己原由。
他嗤声一下, 脚步加快了些不再搭理身后的人。
临怀也没在意, 与他保持着一步距离, 对方想要甩他都没办法。
就这样, 尘渊气呼呼地将临怀带到了云中峰。
这个时候林冉刚从山下打了酒回来, 他这人和尘渊不一样。
不是非桐木不栖清泉不饮的凤凰, 只要觉着尚且可口, 他便会去打上几两解解馋。
蓬莱没什么烈酒,尘渊喝的大多都是极为清淡的。
没什么酒味, 就多了几味干冽的名贵灵草罢了。
好喝是好喝, 就是没什么劲儿。
林冉用一根芦苇杆搭在肩膀上, 吊了一葫芦酒上来。
那葫芦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如同踩在云上一般,极为逍遥自在。
然而他的自在只维持了抵达云中峰的时候。
等到见到临怀的那一瞬间,他手一松,芦苇杆柔韧也险些断了。
“剑,剑祖”
“林冉 ,百年来未见,你还是这般惬意逍遥。”
临怀垂眸看着葫芦表面上还沾染着些的水露,又看到他这般惊愕的样子。
他笑了笑。
“我今日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不会,你能来我这是我云中峰蓬荜生辉才是,何来打扰一说”
林冉连忙将酒葫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刚准备再溜须拍马一番。
耳边一声烦躁的“啧”让他脸上堆满的笑一顿。
林冉抬眸看了下声音传来的方向。
尘渊正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周身气压很低,脸也黑的厉害。
“剑祖你先坐。”
他从之前时候也隐约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林冉虽敬重容予,但好歹也和尘渊处了个三百来年的好友。
他心下叹了口气,看向丝毫不懂情绪遮掩的尘渊一并过来。
“你不是平日但凡能坐着绝不站着吗也过来坐吧。”
尘渊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先瞥了一眼临怀。
对方自然也觉察到了,毫不避讳地直直看了过去。
“若是尘渊想站着便让他站着吧。他这人太执拗,你越是让他做什么他越是不会做。”
听到这话后尘渊黑着脸走过来坐下。
在坐着和站着说话会腰疼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看吧,你只要反着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不会顺着坐。”
“”
林冉很想要附和。
可看到意识到自己因为不想顺着临怀的意一直站着,而已经径直坐下了的尘渊。
他闭了嘴。
林冉怕一开口,这个距离,指风是很难躲开了。
平日里倒还好,若是只有尘渊和他两个人的话,他还自在些。
可如今临怀在,他自然拘谨了许多。
林冉将酒塞打开准备给临怀满上一杯盏,不料对方轻轻推开了。
“凡尘的酒虽烈,入口却粗砺了些。”
“昨日我不小心将眉间雪给喝了,今日便还你一盏吧。”
他说着这话,视线却往尘渊身上落。
“我打不赢你给你便算了,为何还要给他”
青年没想到临怀会这么说,他皱着眉满脸的不满。
“是给的我。”
临怀手指屈着点了点桌面,很轻的两下,却让人不敢轻慢。
“只是我把我的那盏给了他而已。”
“给我”
林冉完全不知道临怀为何要如此做,按照往日的话他若是占了这等便宜肯定高兴还来不及。
但今日他心下没有任何愉悦,甚至隐约不安了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个云游四方的粗人。眉间雪虽好,但我更喜欢这凡尘的酒。”
“好喝还上头。”
临怀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他只是指尖微动。
尘渊手边那点儿眉间雪便落在了一旁的壶中。
火焰摇曳,茶也跟着煮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于你。”
等到茶煮好了,临怀亲自为林冉倒了一盏。
清香扑鼻,水汽氲氤。
他从这样朦胧之中看了过来,神情也没多少真切。
林冉其实是不打算喝这盏茶的,他摸不透临怀究竟想要做什么。
尽管他说着不会为难于他,然而他心下惴惴不安,如何也没办法平静。
在他思索的那一会儿,临怀已经将杯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剑祖,我可以问问你要干什么吗”
“超过我能力范围或是违背道义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了你。”
“你先喝。”
临怀语气温和,但越是轻飘飘越是让他心下慌乱。
林冉看了尘渊一眼,而他的好友不仅没有任何解救他的打算。
反而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真是交友不慎。
他这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抱着没法挣扎就享受的心态喝了一口。
唇齿留香,沁人心脾。
林冉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心下刚放松。
只听临怀漫不经心地对他说道。
“那头从昆仑得的白泽兽可还在你手上”
“我见你平日云游一般都是腾云御风,这坐骑想来你也用不着”
“要不送我如何”
“剑祖,得亏你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种强盗言论呢。”
嘴里的茶刚入口。
林冉沉默了一下将剩下一并咽了下去。
之前林冉与尘渊打了个赌,赌的就是这白泽。
只不过他们两人谁也没猜中顾长庚的密语,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看来你这白泽兽尚且还在。”
临怀像是没有听到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他凝了道灵力,白光闪烁之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支笔。
笔身上是金色云纹,灵力浓郁,瞧着便不是凡物。
“你之前便想要的山河笔。”
临怀说着将笔递给了林冉。
“换你一匹白泽。”
这笔买卖不亏,至少对林冉来说。
那白泽本就是他从昆仑驯的,原想着拿来当坐骑,但它速度在灵兽之中并不算快。
也就长得雪白漂亮,能给主人多些福泽。
这点儿福泽对金丹以上修为的修者没什么用 ,也就刚入道的那些弟子能够被福泽庇佑,少遭些许劫数。
林冉愣愣接过临怀递过来的这支山河笔。
“剑祖,冒昧问一句”
“你打算拿着白泽做什么依你的修为这种小兽虽漂亮珍奇了些,可比起白栎还是差远了。”
他思来想去许久,也没弄明白临怀要做什么。
临怀抬眸看了过去,而后勾起唇角。
弧度很浅,笑意却也抵达了眉眼。
“白泽出自昆仑,自然是物归原主。”
昆仑灵山
已过了晌午,昆仑各处的云雾都已经消散了个干净,只有这灵山因这灵气充裕而灵气不散。
绥沉例行每日的体能修行,他从灵山脚下打了两桶灵泉上来。
从山脚到灵山顶上徒步的话一般来去得整整半日。
他下山打了水,挑着上山之后便是晌午时候了。
绥沉在一众弟子之中年龄最小,意志却十分坚韧。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将水挑了上来,满满两桶灵泉一路上未洒半滴。
青昀正在亭子里摘些灵草,他最擅五行,其次精通傀儡术法。
而这些只是他所擅方面,平日里他爱好炼些丹药。
没什么医修的天赋,但他倒是乐此不疲。
“师父我回来了。”
绥沉将两桶灵泉挑过来用水瓢给周围的灵草浇水,他抬眸看到了青昀衣角的泥土。
“你又去悬崖边采灵植了”
“采了几株,其余的还没长开。”
青昀说着拿起另一个水瓢舀了水清洗了下手,上面也沾染了些泥土。
早些时候他想要找些品种优良的灵植,便随处往悬崖洒了一把种子。
但凡能够在这种恶劣环境里长出来的他觉得便算是值得炼药。
小少年皱了皱眉,觉得这种采摘灵植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一个化神修者亲自过去。
小题大做,还费时费力。
“我听师姐师兄们说,之前来我们这的那位蓬莱的林真人手中有我们昆仑的白泽。”
“白泽擅攀岩走壁,你何不问他讨来借用一段时日,毕竟这本就是昆仑的神兽。”
昆仑的白泽兽五百年只有那么一匹,还有一只刚孕育年岁稍小。
大的那只被林冉驯走了。
“这白泽只随主,若是随意旁借会折损了主人的福泽。”
青昀听后看着小少年,这般耐心解释道。
“借是没用的。”
“得对方心甘情愿送才成,不然很容易招致厄运。”
“既如此,那如何说是林真人驯的那头白泽难道不是我们昆仑送的吗”
绥沉没明白,觉得真是要送才成为何旁人说是驯的。
可要是是驯的,那便没得主人允许,伤了福泽。
“白泽只是出自昆仑,这主却不一定是昆仑。”
“林冉当时恰好是白泽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因有些雏鸟情结便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了。”
“这世间的缘啊,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青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绥沉的脑袋。
“强求不得。”
小少年听着有些沉重。
青昀有时候说话并不是随意而发,他这般说一定是有他的原由。
绥沉抬眸看着青昀,刚想要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
灵山下一青衣童子腾云牵着一匹通体雪白,似马又似麒麟的灵兽过来。
那眼眸圆润剔透,是天空的湛蓝。
青昀见了一愣,连忙将手从绥沉的脑袋上拿开快步走了过去。
“这才不到区区百年,它竟长得这般大了”
“青离真人,这并不是我们昆仑的那只幼崽。”
“是林真人驯走的那匹白泽。”
青衣童子说着,将白泽往绥沉那边赶了过去。
“是剑祖换来送给绥师弟的,说是他快要入道,得些白泽福泽甚好。”
小少年也愣住了。
他走过去试探的摸了摸白泽的脑袋,皮毛柔软顺滑,性格也温顺。
他的手刚放上去那白泽也不怕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绥沉感受了手下毛茸茸的触感,而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一旁显然也没有缓过神来的青昀。
青昀注意到了小少年的视线,低头回视了过去。
小少年歪了歪头,联系刚才青昀的话思索了下,好似一下子幡然顿悟了起来。
他斟酌了下语句,试探着询问道青昀。
“那个”
“这是不是就是师父刚才要说的缘”
“算是吧。”
意外之缘。
绥沉听后眨了眨眼睛。
他将脸贴在白泽的身上,而后又埋着深深吸了一口。
他弯着眉眼少有的露出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神情。
小少年双眼亮的出奇,面色绯红一脸陶醉地感叹道。
“真是妙不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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