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们这种公众人物,有个什么企业家粉丝也正常,但是喜欢她到大力砸钱,宁语迟的心里还是稍微有点负担。
总觉得,欠了人家什么,又没法儿还。
她说:“您回头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我想请对方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老贾笑呵呵的:“好说。”
《花样少年》一周一期,暂定周日晚八点半更新,年后开始录制,目前在定拟邀嘉宾。
综艺第一期尤为重要,邀请的嘉宾必须要有份量,能自带热度和话题,也是为了打出一个响亮的广告。
除此之外,还有演播厅的舞台布置,节目台本策划,后期制作宣传,等等,全都要忙。
团队里大部分人,都认识宁语迟,不论背地里他们对她评价如何,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入职以来工作还算轻松。
几日后,老贾给了宁语迟一个号码,宁语迟在休息时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起码听声音挺年轻。
她表明身份,和打电话的初衷,为了致以谢意,想请贵司老板吃饭。
对方说会转达,然后再另约时间,态度客气礼貌,让宁语迟有了很大好感。
不出一个小时,对方拨回电话,说时间定在下周二晚。
餐厅地点也定了,是本市一家很有名的法式餐厅。宁语迟曾去过几次,普通人基本要提前一周预约,约上了也要等。
像这种刚定下来就约好时间的,可见这公司老板身份不浅。
到了约定那天,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宁语迟稍微用心地打扮了一番。
下班后,她从广电大门出来,正是下班时间,进进出出人不少。
她刚要伸手拦车,台里一个有名气的男主持人叫住她,说:“看你总搭车回家,我送你吧,再一起吃个便饭。”
这个男主持未婚,主持的节目虽不算是大红,但收视还可以,他人长得清爽,网上女友粉还挺多。
宁语迟将头发理到而后,那张明艳的脸含了些许歉意:“晚上约了人,不好意思。”
男人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懊悔:“果然,约你还是要早一点。”
正说着,一辆迈巴赫稳稳停在路边。
司机绕过车头,打开后座的门,微微向宁语迟欠身:“宁小姐,请上车。”
电视台里有钱人不少,但这么一辆豪车过来接人,还是非常惹人注目的。
那些人都用八卦的目光看过来。
宁语迟倒是没什么,她自小漂亮,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工作后更要经常面对镜头,被人打量并不会不自在。
略一联想,就知道这应该是那位赞助商粉丝的安排。
她颔首,跟身旁的男主持人告别,然后坐进车里。
迈巴赫在一阵八卦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那些下班的人里面,程薇握着车钥匙,也目睹了这一切。
*
那家餐厅在海城市中心最高的建筑物上,简直是要耸入云霄,从上面看,可以俯瞰海城所有繁华风光。
冬日白昼短,此时不过六点多,就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高架桥弯曲交错,街道车水马龙。
宁语迟到后报了名字,侍者立即引她到位置上,为她拉开座椅,又贴心帮她脱下外套,服务耐心细致。
“请问现在点餐吗?”
“不,再等等。”
“好的。”
侍者微笑离去,宁语迟抬眼,对这里稍作打量。
餐厅风格非常法式,浪漫且富含格调,靠墙那里还放了一排酒架,上面放了一瓶瓶珍藏红酒,在灯下泛着漂亮的色泽。
其实以前也同裴行舟来过,那都是很久的事了。
那时她点了三分熟的牛排,两面微熟,中间带血,裴行舟是传统的中国胃,吃不得带生的东西,她央他尝一块,他也尝了。
回家后裴行舟胃里不舒服,她自责了两天。
在一起时,每每回想都会手足无措,如今跳出那段感情回头再看,竟微妙地品出了一丝美好。
严格来说裴行舟没什么不好,除了不爱她这一点。
“先生,这边。”
侍者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扯回,终于能够得见这位传说中的赞助商,宁语迟心中十分期待。
她绽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回过头,准备起身握手。
待看清来人,她嘴角笑容顿时凝住。
他身材修长,黑色西装剪裁合体,周身气质矜贵淡漠,轮廓深邃分明。
餐厅光线投在他脸上,那张脸如同上帝的工艺品,周围的一切只配成为他的衬托。
四目相对,周遭环境迅速隐去,他的目光化为一柄利刃,刺在她的心尖。
赫然是裴行舟。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保持得体笑容。
“裴总。”
“嗯。”
他抬手,侍者会意,殷切为他拉开椅子,将菜单放在餐桌上,欠身离开。
裴行舟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菜单,捧在手里低头翻阅。
他的举动优雅,眉目清冷,坐在那里自带气场,频频引人侧目。
宁语迟心潮翻涌,实在难以平静。
“香槟还是鸡尾酒?”他蓦然开口。
“鸡尾酒。”
“洋葱汤?”
“可以。”
“主菜想吃什么。”
“随便。”
裴行舟收敛眉目,合上菜单,叫来侍应生。
点的都是从前吃过的,在点到牛排时,裴行舟补了一句:“一份要三分熟。”
“好的先生。”
侍应生带着菜单离开,也带走了两人的话题,相对沉默,谁也不曾开口。
他们之间,就连回忆,都是双方不愿触碰的禁忌。
从前菜到甜点,一道接一道,菜肴精致,味道极佳。
裴行舟全程一言不发,宁语迟也不想主动开口,餐桌上只有叉子与瓷器偶尔碰撞的声音。
恐怕任意拉来一个人,看到他们的状态,都不会认为他们是旧情人。
他们更像餐厅位置不够,被迫坐过来拼桌的陌生人。
仔细观察,会发现不止陌生。
总觉得两个人,暗地里在较着什么劲似的。
在这样的氛围中,倘若前来用餐的男女能够愉快交谈,那定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
可现在,一时竟也说不清,他们中究竟是谁,亲手扼杀了今日本该属于他们的浪漫。
结了账,两人一前一后向电梯走。
电梯在一楼,升上来还要一段时间。
“住哪,我送你。”
问话时,裴行舟淡淡别过头。
宁语迟抬眸,电梯门光滑如镜,她看着电梯上他反射的身影,线条清冷,气质深沉。
她轻笑一声,羽毛一样落在他心尖上。
“不用,我打车。”
“我送你。”他又重复一遍。
宁语迟报了个地址,说:“劳烦裴总绕路,辛苦了。”
电梯抵达,二人进去,右上角数字逐渐递减。
直到降到地下二层,来到停车场。
宁语迟跟在他身后,眼前是裴行舟的挺拔背影,就算低着头,余光不可避免地也会看到。
如同她的眼里,永远会有他这个人。
正向前走,右侧车位上的车突然向后倒,眼见车尾要撞到她。
裴行舟突然伸手一扯,将她拉近自己,伸手揽住她的腰。
宁语迟吓了一跳,紧紧攥住他的西装外套。
倒车的司机降下车窗,赶忙道歉:“刚拿驾照,不好意思啊。”
宁语迟勉强笑了笑,说:“没事。”
她站直身体,他的大掌隔着衣料,力道箍在她腰上,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我已经没事了。”她出声提醒。
他松手,去抓她手腕,拉着她向前,语气透着些理所当然:“小心些。”
她被迫跟着,心却有些恍然。
恍然回到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她总小女孩一样,一定要牵他的手。
她说:“裴行舟,没有你牵我,我会害怕的。”
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拉得很紧。
没有被人用心爱过的女孩总是太天真,一旦有人对自己好上一点,就恨不得对那人顶礼膜拜,感激涕零。
后来,她从这份感情中冷静下来,发现永远是她自己主动把手递过去。
他从未想过去牵她。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可也已经晚了。
“不用。”宁语迟抽回手,“我一个人可以走。多谢。”
十六岁时喜欢却不能拥有的漂亮裙子,二十六岁轻易就能拥有,终究不是当初那件。
所有没能在最需要时得到的,都不叫得到。
*
她跟他取了车,他没用司机,车上只有他们两个。
裴行舟没去过她那边,她打开软件,给他开了个导航。
车行上主道,裴行舟大概看了眼路线,让她先把导航关了。
一片夜色中,他开口:“入职后还适应么?”
“还好。”
“那个综艺卖点不错,你刚复出,需要一个高人气的综艺恢复人气。”裴行舟淡淡点评。
终于说到见面正题。
宁语迟靠在座椅上,随口提了一句:“听说裴总,成了我的忠实粉丝。”
裴行舟面不改色:“不可以么。”
“没。”
他没再接话,似乎不想提起这个。
宁语迟心里闷闷的,压着一口气。
他们已经没关系了,现在他却在送她回家,这算什么。
重逢到现在,他们每次见面,都以明里暗里的争执收场,这次却平静得有些诡异。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祥和。
车又行了一段,裴行舟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淡淡开口:“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是讽刺吧,宁语迟弯唇,他总要提醒她的不堪,来让她明白,当初离开他是多么愚蠢。
她曼声答:“过得很好,每天跟不同的男人喝酒吃饭,除了快活还是快活。”
裴行舟已经查过她这两年的行迹,知道她在编,他也不戳穿。
他轻轻颔首:“那就好。”
宁语迟一拳打在棉花上,好脾气也被他磨没。
她亲手撕开这虚伪的平静,问:“你赞助综艺,点名要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裴行舟没答,方向盘打了个弯,拐入一个小区。
这不是她的家。
宁语迟向外看,发现自己并不认得。
她回头,看向裴行舟:“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车穿过一栋栋高楼,停在一栋楼下。
裴行舟将车熄火,车灯随之一灭,院内路灯照亮前路,车内视线昏暗。
宁语迟畏黑,放在腿上的手不禁握紧。
裴行舟从车上摸出一盒烟,修长手指抽出一根,随后将烟盒随手一扔,把烟放进嘴里,翻出打火机来,歪头点燃。
青烟盘旋在车内,袅袅升腾。
他抽了两口,把烟夹在指间,问她:“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他们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唯有他指间猩红明灭。
宁语迟的心跳得很快,她微微蹙眉,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呵。”
薄削的唇边染上一丝嘲讽,裴行舟降下车窗,左手夹着烟,伸到外面去,轻轻掸了掸烟灰。
凉风灌进来,吹散不少烟。
“两年了,也该闹够了。”
他吐出一口烟,仍旧没什么表情:“走了两年,是不是该回来了,迟迟。”
“……什么意思。”宁语迟表情停顿。
裴行舟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夹烟的手搁在方向盘上,裴行舟倾身过去,覆住她的唇。
他吻她,动作霸道又温柔,两人气息交织在一处,他轻轻揉她的耳。
不管分开多久,他总是轻易掌握她的命门,令她溃不成军。
分开时,她靠在座椅上,呼吸节奏有些乱。
裴行舟的拇指抚过她面颊,指尖温热粗粝,所过之处一片滚烫。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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