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监控录像超过三个月就会删, 事故监控不一样, 是要留的, 作为电梯工人维修的记录。无限好文尽在
从电梯出来, 维修工开始修电梯。
负责人带裴行舟乘坐另一部, 他踏进去之前,竟然有些心有余悸。
失重感还在他心头,他怕进去后,再发生下坠事件。心里明知道不可能, 但人, 有时候就怕有个“万一”。
他重整心情,敛了口气,站了进去。
可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 灌了铅一样, 他不知怎的,想到了宁语迟曾经说过的话。
她的冷漠决绝,还有她两次分手的失望。
这一刻,他迫切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或者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也能教他快点看到监控录像, 了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物业下班了, 维修处是24小时待命的。
负责人带裴行舟到监控间, 大屏幕上分割成一块一块, 是整个御景湾每一部电梯的监控情况。
他走到电脑前, 从文件夹中找出当日的监控录像, 跳到指定时间,然后站起身,请裴行舟坐下。
裴行舟播放视频,黑白画面立即动了起来,宁语迟定定蹲坐在电梯角落,电梯很快被人从外面打开,维修工人对她进行施救。
他看得皱眉,问“时间再往前一点的,有吗”
负责人愣了愣,不是为了看故障和维修吗往前一点能看出什么
他心中疑惑却没说,赶忙过去找,幸好当日录像已经删除,但事故发生一个小时内的视频还留着。
他找出来,直到屏幕上的女人走进电梯,他才站直身子,说“裴总,好了。”
裴行舟眼睛盯着屏幕,没说话。
摄像头在面对门的左上角,那个角度刚好可以拍到她的脸,即使在监控下,她的五官也格外精致,美得惊心动魄。
电梯逐渐上升,上到一半的时候,电梯内灯光闪了一下,宁语迟猛地抬头,然后,电梯内陷入黑暗。
好在监控在黑暗中也能照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宁语迟点开手电筒,怕得四处照明,她是畏黑的,他始终记得。
裴行舟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紧握。
她照亮电梯内的求助电话,拨过去半天,似乎没得到回应,她挂断,又拨。
他看到她绝望地蹲在角落,再然后,又拨打了谁的电话。
就算手机响着,她仍然慌张得左右回头,表情绝望,像是快哭了。
他在电脑前看得心头沉重,像案板上摔来揉去的一团面,被人反复按压。
他记起来了。
那天在停车场,徐晚清拦住他,他的手机进了宁语迟的电话。
但是手机被抢去了,他一个都没接到,最后还被徐晚清关了机。
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令他错过了她的呼救,错失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陪伴她的机会。
此时的监控视频里,唯一的光源熄灭,缩在电梯角落的女人似乎在手机中听到了什么。
他看见她缓缓垂下手臂,双眸从绝望逐渐变得空洞,无神。
坐在壁角怔怔望着前方,不挣扎,不慌张,也不害怕。
平静得像有什么东西在瞬间死去。
他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熟悉。
像极了每一个他再去找她时,她看他的眼神。
她不会因为电梯黑而害怕,就像她不会再因为他而动心。
分手那天他总觉得一切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回到家里看到浴室的她,也像变了一个人。
她提分手,他怒极恨极,怎么会有人如此薄情难道七年相识也不能令她犹豫半分,在她眼里就这么可抛可弃
可是看着电梯里的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是他亲手将她推开,在那样的时刻。
心中装满恐惧的时候,她向他寻求安全感,他又给了她什么呢
在听到他电话关机的瞬间,她心里头都想过什么
裴行舟胸腔淤了一口气,几乎快要窒息,每呼出一分,都像一柄无形钝刀,在他心头上慢慢地磨。
不是她甩开他。
是他亲自弄丢了她。
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
裴行舟身子僵硬,几乎没有起身的勇气。
浑身血液逆流,脑子里乱得嗡嗡作响,他想起自己几次找她,可笑的想要她重回他的身边。
她凭什么原谅自己
越是这样想,裴行舟脸部线条越僵,饶是他一向没什么表情,此时也能看出来,他心情极为不佳。
负责人以为他是在为电梯的事情生气,心里头冷汗直下。
负责人说“裴总,我们这次一定好好维修,此类错误绝不再犯”
他一句话,将裴行舟从自悔中拉回现实。
裴行舟站起身,寒着一张脸,问“电梯故障,业主电话求助,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救人”
负责人脸色一僵,勉强赔笑道“裴总,当时值班的在厕所,没听到电话这电梯一般不容易坏,我们也会定期维修,所以求助电话很少有响,我们也没想到”
裴行舟是处于愤怒中,可也不至于不讲理。
电梯维修是闲差,平时闲得要命,当然,一旦有事忙起来也是真忙,时间不自由,时时刻刻都要在电话前待命。
正因为知晓这些,所以他才更加生气。
他面若寒霜,离开维修处,负责人急忙跟着,裴行舟让他滚。
室外无风无云,月亮被高楼掩住一半,羞答答露出半张脸,夜空黑得像被人泼了一把墨,上有繁星点点。
裴行舟静静吸了一口气,腹腔灌满新鲜空气,也没将心底混乱不堪的思绪排出。
他打电话给郑才,后者断然没睡,身为总裁助理,二十四小时待命是职业涵养。
响了不过一声,手机接通,裴行舟淡淡吩咐“联系蓝木电梯公司,御景湾的维修队全都换掉。”
郑才应了一声“是。”
他准备挂断,手臂放下一寸,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说“郑才,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郑才本以为裴行舟会跟以往一样,下一些简短直接的命令,没想到他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怔了一瞬,还是很快回答“有过。”
裴行舟说“算起来,你在我身边快十年,还从没见你有过女人。”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郑才非常无措,他赶紧表述忠心“裴总,能跟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我只想好好工作,没想过这些。”
裴行舟察觉到他的紧张,出声安抚“别紧张,随便聊聊。”
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后来怎么样了”
郑才如实回答“后来,我发现我只是个备胎,打那之后就放下了。她把钱看得重,一开始,我还想拼命赚钱回去报复她,后来想通了,没必要,也不想跟她在一起了,事业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我没说过,但我一直都很感谢您给我工作机会。”
郑才也是名校毕业,一入社会就跟着他,那时看这小子机灵,圆滑,会做事,很适合帮他在身边处理杂事,就把他要到身边了。
这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虽然做助理很累,但是跟在裴行舟身边,他的见识,眼界,都比一般人开阔不少。
裴行舟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郑才放下了,宁语迟也放下了,每个在爱里受伤的人都学会了放下,那他呢制造伤害的人,又该如何弥补
宁语迟睡醒,先到厨房蒸了些红薯玉米等粗粮,电饭煲定了时的,此刻正在自动煮粥。
做完这些,才去洗簌化妆。
等她打扮好自己,早饭也已做好。粗粮有助消化,比细粮更助于减肥,她经常吃这个。
吃了早饭,她看到厨房垃圾袋满了,顺手拎起垃圾袋系好。怕自己急着上班会忘,就先开门放到门外。
这一开门,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衬衫,线条坚毅,五官硬朗分明,跟以往不同的是,他的那张脸带了三分憔悴,下巴上的胡茬隐隐泛青。
宁语迟吓得垃圾都掉到了地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弯腰捡起垃圾,放到门边,心头满是疑云。
“裴行舟你们怎么在这儿”
裴行舟抬头看她,嘴角微抿,一向清寒的眼眸中藏着千头万绪,落在她脸上沉甸甸的,偏偏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看着她。
宁语迟眉头蹙了蹙,她瞥他一眼,说“不说算了,我没时间陪你耗,我还要上班。”
她压着把手要关门,裴行舟抬臂按住房门,阻止了她的动作。
宁语迟声音仍然是丝丝柔柔的,像江南烟雨,细细密密落在他的心田。
她问“你要干什么”
这问题直击灵魂,他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可是昨晚的情绪一直浮在心间,他已知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问题所在,却发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没及时修理电梯的人可以换掉,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可以教训,可是那天在电梯里对她造成的伤害,他又能如何
他说“我也不知道。”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才发现他嗓子哑得厉害,像含着沙。他比她高一些,此刻垂眸望着她,眼底压抑着什么。
宁语迟上下打量他一眼,总觉得他哪里变了,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颓废了一些,像被什么打击到了。
这还是裴行舟吗那个永远高贵淡漠的裴行舟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宁语迟说“我这里不是商场,裴总逛街逛到这里来,不太合适吧。”
她这厢话音还没落下,裴行舟突然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揽向自己。
再然后,紧紧把她搂在怀中。
她的身子薄,手臂圈着她紧紧贴向自己,恨不能把她摁进自己身体里,让她跟自己融为一体。
他深埋在她肩颈中,她身上熟悉的玫瑰味充斥他的鼻息,令他生出心安的感觉。
难以相信,他有一天,也会靠别人身上的味道,来抚平心头的情绪。
可是失去她的无力感折磨了他一整夜,见到她之后,他只有抱紧她这一种办法,来感受她存在的真实。
宁语迟被勒得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拼命挣脱他的怀抱,说“裴行舟,放开我,谁准你抱我了”
裴行舟嗓音微哑,面对她的无畏挣扎,在她耳边轻声商量“迟迟,让我抱一下。”
她静了一瞬,紧接着挣得更厉害了。
被人勒住的窒息感并不好受,再者,裴行舟想抱她就抱,她凭什么如他的意
意识到她可能并不愿,他缓缓放开她,她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推到一边。
她似笑非笑的,轻倚在门口,虽没涂口红,然而多年来养出的好气色,给她平添出三分娇艳。
她说“裴总大早上来我门口,又是要发什么疯”
她口齿一贯伶俐,总是说出一些可恨的话,他早已领教过不少。
他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外人面前情绪内敛,在她面前,怒火总是被她轻易点燃,她天生有这恨人的本领,是只合格的妖精。
按说这时,他是该生气,可是这个时候,听见她还能这样说自己,他莫名觉得舒坦不少。
这是一种奇怪的找补心理,他有愧于她,她若肯骂他,反而能减轻他的罪恶。
虽说减掉的那些,对比他心中的那些愧疚来说,数量微乎其微。
他说“迟迟,对不起。”
宁语迟听见这几个字,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她弯了唇角,说“裴总,这一次,你又在为哪一个,根本不知道的错来道歉”
他喉结上下滚动,咽下什么情绪,心头被她的冷语浇得滚烫。
“我已经知道了。”他凝视着她,“电梯里的事情。”
宁语迟嘴角笑容滞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了意外,但是紧接着,她反问他“然后呢”
裴行舟认真向她解释“我没接到你的电话,那天手机在别人手上,之后我有给你回电话。”
“哦。”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好像对她来说,他解释与否,都无关紧要。
被她这样忽视,裴行舟的心又变成了那个,被反复搓揉的面团,而她就是和面的人。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人,两个人距离这么近,他却走不进她的心。
什么沉稳冷静,什么理智自持,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没能第一时间接到你电话,我很抱歉。”
宁语迟笑了,她说“你不用跟我道歉,都过去了,我不是个太计较的人,计较多了没意思。”
裴行舟说“可是我计较。”
他看着她,表情十分动容“你在电梯里遇到危险,我对此一无所知,还没陪在你身边,哪怕是以电话的方式。让你一个人在黑暗中害怕,我非常自责。”
宁语迟想到那天在幽闭空间中的经历,心头不禁一闷。
她止住他“别说了。”
她将头发拢到脑后,平心静气开口“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从没打算提,因为我不怨你。”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浴室里,你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记得。”他低哑回答。
宁语迟说“我当时想了很久,在想我们是不是错的,在想你没接到电话,是不是天意。”
“当然不”
“请听我说完。”
她截断他的话,继续说“我们不该复合,或许也不算复合,是不该再次开始。所以我想,到此为止吧,反正”
“反正什么”
“没什么。”她轻轻摇头,“你走吧,我还要上班。”
他等了一夜,只等来这个答案。
明明是意料之中,可亲耳听她口中说出来,他心口那颗巨石压得更重。
她关上房门,回去换了身职业装,白色衬衫,胸前是斜式荷叶花边装饰,刚好掩住山峦起伏,下身着黑色包臀裙,红底高跟鞋走路生风。
她提手包走出来,裴行舟还在门口,她看到他,意外又不意外。
多说无益,她关上房门,去按电梯,裴行舟默不作声跟着她。
直到电梯下了一楼,她走出单元门,见他还在身边,她停下脚步,问“裴总,你不上班么”
“我先送你。”
“不用了,我去外面打车。”她说完,迈步向小区门口。
裴行舟没跟,她暗地松了口气,在马路边上拦车,然而此刻正是早高峰,路过一辆车就是有客,半天都等不来。
她拦了好一会儿,倒把裴行舟的车等来了。
他把车停在她身边,降下车窗让她上车。
她双手在身前提包,说“我想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开车。”
裴行舟说“也可以你开。”
宁语迟说“高跟鞋,不方便。”
她委婉拒绝,他不是听不出来,他说“上来吧,再等会迟到。”
她看了眼时间,他说的不错,早高峰堵车,再等下去不知还要等多久。
本来每天都这个作息,今天因为跟他在门口拉扯半天,耽误她不少打车时间,说来说去都怪裴行舟。
她说“要我上车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答应我。”
“答应什么”
“我们只是顺风车跟乘客的关系,至于旁的,就不要提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原来只是这个。
“当然。”
她这才上车,坐到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
裴行舟踩下油门,问“你每天上班都打车”
“差不多吧。”她主持一期节目就有五万块,这点打车费不算什么。
裴行舟说“早上车不太好打。”
“一般等个十分钟,怎么也打到了,今天发生了点意外么,晚了。”
她话里有话,他听出来了,眼睛瞥到一旁的显示屏上,默默记下时间。
其实他送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尽可能做点什么,补偿她,也是让自己心里好过。
一路无话,车开到广电门口,赶在迟到前三分钟抵达。
上班时间不少人,她从车上下来,眼尖的看到她,再看到车标,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还是有人偷偷羡慕。
同样在一个地方上班,人家收视好,名利双收,豪车相送,自己节目却没水花,也没人家那么好的运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越走越高,自己在原地踏步。
宁语迟不知别人如何想,她如每天一样走进电视台,昂首挺胸,没将别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裴行舟目送她进去,直到她的曼妙身影消失在大楼,他才重新发动车子。
连着二十多个小时没睡,他的精神有些绷不住,但还是撑着开到公司。
公司休息间备有正装,他换了衣裳,简单洗了把脸,例行开了早会。
集团下的景点多,每天要处理的事也多,各个部门每天都有事情汇报,裴行舟把大小事情过了一遍,结束已经是十点半了。
他又签了几份确认文件,问秘书今日行程,确认没有亟待处理的事,他终于到休息间,短暂睡了几个小时。
梦里也睡不安稳,反复梦见宁语迟被困在电梯里的画面,电梯从顶层下坠,她吓得在里面哭。
而他就在门外,梦里场景超脱现实,他竟能通过上帝视角,眼看电梯如何坠下去。
他试图救她,可他不管怎么喊她的名字,喉咙都像被人扼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梯坠入无边黑暗,下面黑洞洞的一团雾气,看不见底,黑得将一切吞没。
他再也找不见她,是真的,彻底地失去了她。
裴行舟猛地睁开眼睛。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他睡了四个小时。
休息不足导致他头很痛,太阳穴里面针扎一样,快要从里面裂开。
心脏跳得也很快,有心悸的感觉,浑身血液都是烫的。
他顾不上这些,手掩着胸口,梦境里的绝望和无力蔓遍全身,眼睁睁看着她下坠的画面充斥脑海。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没办法接受失去。
裴行舟回到办公室,恢复工作状态,总裁办公室顿时忙了起来。
他处理一个小时工作,集中精力时还好,一旦稍有停顿,立即就会心神不宁。
他知道,这成了他的心病。
他没办法再继续,合上眼前的笔记本电脑,整个人后仰,倚在真皮转椅上,闭目思考。
思考时,双手交叉搭在下腹,下颌端方坚毅。
他想了很久,最终拿起手机,拨通裴子亦的电话。
后者这会儿在店里,能听到那边忙碌的声音,他说“喂,哥,怎么了”
“有没有方曼姿的联系方式”
亏得裴子亦是个花花公子,又因为做生意,平时存了很多人的号码,否则还真找不到。
裴行舟打给方曼姿,跟她约了时间地点,好在方曼姿是个每天只需要花钱的大小姐,并不需要上班,他随时找她都有空。
裴行舟不想多等,把时间定在二十分钟后。
地点是上次她跟宁语迟来过的下午茶餐厅,裴行舟先到,又等了阵子才等到方曼姿。
她摘下太阳镜,把包放在一边,跟裴行舟说了声抱歉“那车位太难停了,停了我十多分钟才进去,差点刮了别人的车。”
裴行舟说没事,伸手叫来服务生,让方曼姿点单。
她点了些爱吃的,把菜单递给裴行舟,后者只点了杯咖啡,他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服务生带着菜单离开,方曼姿翘起一条腿,说“裴总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但请直说。”
她是个直爽的人,裴行舟也不擅长委婉,她都这么说了,他便开门见山“我跟迟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
方曼姿点头“知道一点。”
英式下午茶的桌子比膝盖高不了多少,他低头看着木质桌面的横纹走向,半晌开口“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方曼姿听见这话,她眉毛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总,您是出什么事了吗”
谁不知道裴行舟在商场上的杀伐手段,冷漠果决,就算是她爹,也对裴行舟敬畏三分。
她今天从他嘴里,听出了道歉的语气
不是道歉不对,是不敢相信,他的字典里,也会有道歉这两个字。
裴行舟没回应她这句话,她也只是感叹,没真指望能有什么回复。
顾念他的身份,她性格再直爽,也不敢真数落什么,方家跟裴家还有商业往来,她有话也得收着。
她说“对不起是有一点啦,不过也不全是你的错,依我看,还是怪徐家那位海归。”
裴行舟听到这里,不禁抬头看她,眼神有了变化。
他跟徐晚清在停车场里的撕扯,难道她知道
她知道,那宁语迟是不是也知道
他正疑惑,就听方曼姿又说“徐晚清自己摔了还非要你扶,离得那么远,你没看到迟迟摔,从情感上来是该谴责,但从理智上来说,倒也正常啦。”
她先帮裴行舟开脱一番,又从侧面敲打“但是呢,我们女孩子就是很小心眼的,要是我男朋友没第一时间照看我,反而去扶别的女人,我肯定要把他送上西天,死也不会原谅了。”
她不能正面得罪裴行舟,只能在这里用语言暗讽,方大小姐还是头一次这么小心翼翼。
她这边说得简略,在裴行舟听来,却有如一阵巨大风浪拍过来,从头顶将他直直砸进海里,浑身冰凉。
所以,滑雪场那天,她是因为摔倒了,才提前回到住处的吗
也是因为摔倒,看到他去扶了徐晚清,她没找他要房卡。
那么冷的天,她一个人,一瘸一拐走那么远的路,一声没吭,哪怕他回去找她,见到他,她提都没提。
他想起那时,她刚跟在他身边,他送她一双高跟鞋。他没送过女人东西,只想着挑国际大牌,并不知道有些鞋子只注重美观,不注重舒适,穿在脚上很磨人。
她为了让他开心,忍着不适也在穿,陪他走上一天,好几次她停下来,他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说累了。
还是后来回到家,才发现是鞋子磨皮了她的脚。
他有些生气,问她为什么不说,她瓮声瓮气说了句知道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后来跟他身边久了,他凡事宠她惯她,才终于把她性子养娇了些。
晚上躺在床上玩手机,不小心砸到鼻梁,她都要把脸凑过来,要他哄上半天才算好。
也是后来才明白,原来那时磨破脚不肯说,是怕他会不高兴。她想让他高兴,讨好他,更是怕他抛下自己。
因为她没有肆无忌惮的底气,所以只能将一切藏在心中,变得贴心,懂事。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她那天摔倒了,她为什么不肯说
是觉得他不会在意她的伤,不会管她有没有摔疼吗
也就是说,她从那个时候,对他就已经失去了信任,不相信他会跟从前一样,把她捧在手心,不相信他爱她。
看啊,她连出过一次事故的电梯,都不会想再坐第二次,这样小心谨慎的她,却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而你呢你又给了她什么
裴行舟缓缓闭上眼睛,在他生命中,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地痛恨自己。,,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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