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并没有彻底地离开宇喜多家。
一想到无惨随时可能会回到这里, 将那位毫无防备的大小姐杀死或者吃掉, 他的脚步就像生了根似的, 始终在附近徘徊。
这些天里, 他的三餐就用最简单的来打发街边的乌冬面和荞麦面,或者紫菜饭团这些东西, 夜晚则随便找地方投宿。
鬼舞辻无惨就在眼前,他怎么可以离开呢
但是, 宇喜多家的公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去的地方。一连数日,他都只是远远地在巷子一角眺望公馆的大门, 那罗马使女的雕塑看久了, 也不会令他面红心跳了。
终于有一天
当炭治郎捧着饭团, 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周边往来的人时,公馆的大门敞开了。那位美丽的大小姐与几个年轻的女伴一道走了出来。那是几个摩登女郎, 戴着钟形帽与宽边帽的背影活像枝头一簇热闹的樱花。
“司机还没来呢早知道就再坐一会儿了。”
“听我说啊,银座新开的那个剧场特别有意思哦”
“啊, 真是的,剧场很无聊”
从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听来,那是几位华族的小姐们,相约一道出门游玩。而这之中,最为令人瞩目的当属那位拥有蓝钻色眼眸的年轻女子了。她盈盈一笑的样子, 可真是令周围的人都失色了。
她原本正与女伴们说着什么,偶尔抬眼, 看见对面巷口低矮的墙壁上竟然坐着一个红发的少年, 她愣了愣, 便对身旁的女伴说“啊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做。”
“诶诶”女伴们发出了惊诧的声音,“优娜,不一起去银座了吗”
“抱歉。”她已经快步离开了。
轿车在公馆门口停下,年轻的小姐们面面相觑,旋即便叽叽喳喳地谈笑着坐入了车中。车辆启动开走,而优娜则走向了那红发的少年。
“炭治郎,”她抬起帽缘的黑纱,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坐在墙头的灶门炭治郎一惊。
看到她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一瞬,炭治郎已经有些紧张了。一瞬间,那些来到大城市后所听到的新派词语便纷纷涌入了脑海所谓的“淑女”,所谓的“红奶油蛋糕”、所谓的“电影”,全都乱七八糟地冒了出来。
“啊,我”炭治郎眨了眨眼睛,放下咬了一半的饭团,说,“我在堤防那个叫月彦的男人。我怕他再回来伤害优娜小姐。”
优娜看一眼他手里可怜巴巴的寒酸饭团,问“为了保护我,所以饥一顿饱一顿、不眠不休地待在这里吗”她叹了口气,一副拿闹脾气的孩子没办法的样子,“你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吧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哦,不然对身体可不好。”
炭治郎闻言,竟然有脸红的冲动。
她是在关心自己吧
但是,把自己当做孩子来关系总感觉怪怪的。
“我可不是什么孩子啊”炭治郎握紧了手里的饭团,“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是负责养家的那一个。”
“养家”优娜有些惊奇,“你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要怎么养家呢”
“啊,这个,”炭治郎比比划划,解释说,“我家世代都是治炭的,我负责卖炭。此外,我还会割草和打樵,总之什么都会做一点。”
一想起从前和家人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炭治郎的眼底有微微的光亮。
“卖炭”宇喜多家的小姐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对哦,许多人需要炭。难怪你叫做炭治郎呢。”
“我还会养兔子编织也会一点,是跟着妹妹和母亲学的。”炭治郎掰着手指说,“因为兔子的绒毛可以卖钱,所以我家从前也养过一阵子兔子来补贴家里”
“那,现在呢”优娜打量着炭治郎的装束,“现在的炭治郎还在卖炭吗”
炭治郎脸上的笑微微凝住了。
现在的他,当然不是从前那个卖炭的少年了。家人都已经不在了,自然也没有人需要他徒步穿过被雪覆盖的大山去卖炭养活了。如今,他穿着鬼杀队的制服,佩着用来割下恶鬼的日轮刀,成为了一个猎鬼人。
炭治郎久久没回答,优娜微微歪头,面上有惑意。她猜自己也许问到了这孩子的伤心处,便小声说“抱歉”
话音未落,优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中年男子之声“优娜,这个男人是谁”
优娜一回头,就发现叔父宇喜多经秀站在不远处。身为麝香间侯的叔父戴着礼帽,肩上系着黑色的披风,威严的脸上满是肃穆之色。
“哦,他是个普通的孩子。”优娜说。
“别和这种人来往。”叔父显然很不喜平民百姓。从长辈手中世袭侯爵的他极为自傲,对这些“普通人”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离他远点你可是侯爵家的小姐,只有月彦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优娜有些无奈。看来叔父是相当喜欢月彦了也难怪叔父如此,月彦的家财,就算是银行家们也望而却步。谁不喜欢钱呢
“我要走了。”优娜对炭治郎挥了挥手,笑眸弯弯地笑起来,“要好好吃饭哦。对了,我还是很喜欢你说的故事的,那些编织,卖炭,养兔子什么的很有趣。”
说完,她就走向了自己的叔父。
夜晚。
大正时代,西洋乐器已经传入了这个岛屿国家。因此,优娜竟然能久违地摸到小提琴、口琴这些西洋乐器。不过,因为在战国时代待久了的缘故,她竟然有些手生了。
所幸,多年的练习让她很快就能找回感觉,娴熟地用提琴演奏出背过的乐曲。正当她研究着这里的提琴与自己所熟悉的有什么不同时,就听到阳台的门上传来“笃笃”的响声。
她朝阳台走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外头夜色沉沉,星辰的圆舞布散在天幕。罗马式栏杆的阳台外有一株高大的松树,遒劲粗大的松枝一直越过墙头,探到阳台边缘来。而灶门炭治郎,正蹲跪在这结实的树枝上,手里掂着一颗小小的石头。
“炭治郎”优娜有些吃惊。
他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树枝的呢
“优娜小姐”炭治郎见她走到了阳台上,露出了很快乐的笑容,“我想给你一个东西。”他说着,蹲下身,沿着那节粗壮的松枝弯腰向前走了两步。
“给我什么”优娜有些疑惑。
却见炭治郎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道发冠说是发冠也不像,更像是花环。由叶子、细细的柔软树枝与细碎的鸡蛋花所组成的花环,精致、纤苗又可爱,令人惊叹于制作者的心灵手巧。
“很漂亮。”她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是送给我的吗”
炭治郎点了点头“优娜小姐不是说觉得编织和养兔子什么的很有趣吗我就做了这个。那个谢谢你的红红库拉姆蛋糕。”
“是红奶油蛋糕。クリームケーキ。”
“是红库拉姆蛋糕。”
“”
虽然很好笑,但看着炭治郎认认真真发音着舶来语的样子,她都不好意思笑出声了。
她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托着面颊,一副欲笑不敢笑的样子;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大海与夜空所织成的幕布,星光在里头闪烁,还爱着金色的月光。炭治郎看着她的面容,心咚咚跳的很快。然后,他情不自禁地
伸出双手,主动将编织出的发冠戴在了她的头顶。
大小恰好,很合适。优娜摸了摸发顶,很灿然地笑起来“谢谢你,炭治郎弟弟。”
炭治郎原本正傻傻地笑着,乍一听见那句“弟弟”,他差点没从枝头摔下去。但转念一想,优娜小姐应该比自己大了许多岁,也许已经有十岁了她喊自己“弟弟”属实正常。
弟弟啊
弟弟啊。
炭治郎竟然觉得笑不出来了。
就在他纠结着“弟弟”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鼻端嗅到了什么气味,这令他浑身一僵。
是鬼的气味。
灶门炭治郎的嗅觉比普通人类更为敏锐,能够靠气味区分出鬼与人。此时此刻,他分明嗅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气息那充斥着死亡、血腥的恶鬼之气,除了无惨,再无他人了。
“优娜小姐”炭治郎面色一变,“这里很危险”
下一刻,优娜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一名女仆笑着说“大小姐,月彦先生来啦。”
优娜连忙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姿势,对炭治郎飞快地笑说“下次再陪你玩吧,炭治郎我要下去了。”说完,她匆匆忙忙地将阳台的门合上了。
“等”炭治郎的呼唤,根本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优娜沿着走廊和楼梯下到一楼,果然见到月彦站在大门口,正在脱下西装外套和帽子交给仆人。
“大小姐这几天还好吧”他露着温和的微笑,慢悠悠地摘下了自己的黑色手套。灰色的马甲背心笔挺,前胸口袋处别着一枚胸针,斯斯文文的样子。
“一切都好。”女仆章子很殷勤地将他的西装大衣挂在了衣帽架上。
“那就好。”月彦半合眼帘,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笑,“好几天没有来探望她,还担心优娜会生我的气。”
优娜走下了最后几阶台阶,玩笑地说“如果你再不来的话,我恐怕确实会生气哦。”
月彦抬起头,露出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庞。这面容叫东京的每个华族小姐都为之颠倒毫无瑕疵的五官,深邃、温柔与专情都写在这张脸上。
他看到优娜戴着的发冠,目光颇有些新奇的意味“花冠你很少戴这样的东西。”
优娜摸了摸发顶,笑着说“很好看吧”
月彦点了点头;“很可爱。是为了见我而准备的吗”
优娜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你说呢”
月彦无声地笑起来。他弯下腰,接过她的手背轻轻一吻,说“我猜,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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