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安倍晴明“姬君, 为何看上去如此熟练”

    绘理“啊你问这个啊。”小姬君低头沉思了一下, “因为有很多原因,所以就不一一和你说了。”

    旁边的源博雅不, 我想知道

    绘理没有理会三人依旧复杂的目光,她弯着眼睛,想象着美人的容貌。

    不过说起来, 绘理想了想, 她是怎么那么熟练的呢

    绘理

    她想起了某个金发碧眼的妖怪小少年。

    当时离开时,对方瞪着一双蓝眼睛,带着点些微愠色的样子,气鼓鼓的,以至于那么多天, 虽然有些傲娇,但一直很诚实给她偷偷送小礼物的大天狗妖怪没有再出现。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呢

    当然是,对花街的认识, 来源自这个妖怪小少年啊。

    绘理仍然记得当初她一本正经地和对方说对书本的话有些些好奇,想要知道花街是什么样的时候, 对方一脸羞愤、满脸通红、整个人都要炸起来的样子。

    金发碧眼的小正太脸都快要冒蒸汽了,整个妖怪就是大写的羞恼, 他大声“你、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啊”他的表情就像是有什么仿佛世界观都被打碎了一样。

    小绘理坐在台阶上,也超大声的哼了一下。

    “怎么,我不可以知道吗”

    大天狗“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绘理“那你是什么意思。”

    大天狗“”

    他低头“对不起, 我错了。”

    绘理飞快翘了一下嘴角, 翘完嘴角之后, 才抬头矜持地理了理发尾,仰着小脸,说“你知道就好。”然后继续眼巴巴地问,兴致勃勃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上一刻还在傲娇。

    小姬君托着下巴,慢悠悠地晃着腿。

    “所以啦,花街是什么样的呢”

    大天狗迟疑了一下。“应该就那样”

    绘理停下了晃腿的动作。她微微俯身,眯了眯眸子“不会你也不知道吧”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小姬君的表情已经是那种了然于胸的盖章。

    大天狗羽毛都炸了,“谁、谁不知道”

    绘理“其实,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天狗就从树上跳下。那张白皙的小脸气得通红,蓝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妖怪少年大声,“我只是只是总之,明天你在这等我,我到时再说给你听”

    绘理“等”

    大天狗没等绘理继续说完,一转身,扑腾着翅膀就走人了。

    绘理挽留的手才刚刚伸出

    “等。”她慢吞吞地说完了这句话。

    忧愁。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我们两个都不知道的话,不代表侍女们不知道啊,又不是不可以问。唉,真是太冲动了小姬君恨铁不成钢的想。

    但看在小伙伴那么积极的份上,绘理还是当夜找了侍女了解情况,第二天老早就端着自制小板凳蹲在神社不远不近的森林等小伙伴过来。等待的过程中,对美人向来心软怜惜的绘理连自己到时要怎么安慰小伙伴的情景都脑补好了。

    大天狗到来的时候,见到绘理,还愣了一下。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四处瞧了瞧,露出警惕的神情。

    绘理“你干嘛”

    大天狗神色严肃道“你之前向来都是很晚才到的,这次来得那么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说得格外认真,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真切切这么想的。

    绘理“”

    很好,你死了。我和你讲,你、死、了

    小姬君面无表情站起身,就要走人。

    大天狗拦住她,挠了挠脸,有些无措“这、这就要走了吗”

    小少年尚未变音的声音有点低落,样子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绘理“”

    大天狗垂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昨天你问我的事情,我差不多弄清楚了”

    绘理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

    “说”超大佬地开口。

    大天狗笑了一下,他眉目柔和精致,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晕开的月色,雨中摇曳的百合,透着点不太明显的腼腆和高兴。

    然后大天狗就兴致勃勃地和绘理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什么贵公子和花魁的惊世爱情啊,什么没钱也要去花钱瞎逛然后被人打出来啊,什么姬君女扮男装去花街惹了一片桃花啊,很多听上去都特别假,简直比话本还要话本。

    绘理“听上去像是从哪个劣质话本里翻出来的故事一样。”

    大天狗“不可能”

    他有些激动“我昨天可是躲在屋檐上”

    绘理“”

    什么,屋檐上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天狗的翅膀,大天狗下意识地缩了缩翅膀。妖怪小少年表面虽然还一副镇静的样子,耳垂已经悄悄的红了。

    绘理这个家伙,昨晚不会一整夜都猫在花街上的某间屋顶看了一整夜的人间真实吧

    叹气。真没想到啊,小伙伴为了面子能那么拼。

    绘理圈着发尾,睁着一双桃金色的圆眸看俊秀精致的妖怪正太。

    大天狗脸突然就红了。“怎、怎么了”

    “没事。”小姬君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她说,“只是突然之间又发现了你的可爱之处。”

    至于当时对方为什么脸红得更厉害,磕磕巴巴让她不要乱说话,还有之后对她各种警告之语。

    “总之,花街了解就好了,平时可千万不要因为好奇一个人去哪儿。”

    不知道想到什么,妖怪小少年秀气的眉头一皱,有些嫌弃,“有些妖怪,又讨人厌又恶趣味,仗着实力胡作非为。”他严肃说,“他们这些妖怪,就爱披上什么美艳皮子来哄骗像你这样天真好骗的家伙。”

    绘理的注意点全在“美艳”这个词上了。

    她向来是对美丽之物无法生出抗拒之心的,尤其是这般带着点神秘的美人。

    安倍晴明看了身旁的小姬君一眼,有些无奈“姬君,”他道,“我们是去查看有什么异样的。”不是来看美人的。

    绘理“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安倍晴明

    完全没有把人的话听进去啊。

    顺子已经死去好几个月了,这位可怜女性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以为能托付一生的良人实际上就是个菜包。拿到被远叶久隐藏起来的小匣子后,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根据匣子上的气息追查,符咒无声在空气燃烧,然后灰色的雾气指向了东方。

    是祗园。

    换句话来说,就是花街聚集之地。

    安倍晴明皱了皱眉。

    平安京从不是什么平安之地,妖怪横行,鬼怨又常常深扎人的心里,稍稍一刺激,便野草般疯长,人也堕落成了鬼,而花街那种人们放浪形骸、纵情声色的地方,滋生的鬼怪就更多了。

    事情的源头出在哪儿安倍晴明并不意外,但是如果要解决的,就有些麻烦了。

    芦屋道满笑道“安倍君,看你的样子,似乎很苦恼啊。”

    这位在远叶家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阴阳师此刻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他比安倍晴明还要漠不关心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接下解决远叶久的这件事。

    安倍晴明看了他一眼,芦屋道满不动声色,黑色的眸子对上苍青色的眸子,两双狭长的眸子眼底深处,是惊人相似的冷漠。

    安倍晴明垂下眸子“不知芦屋君有何见解。”

    芦屋道满把玩着手中的纸扇“安倍君不是一早就有了主意么,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呢”

    安倍晴明笑道“芦屋君说笑了。”

    芦屋道满呵呵。

    安倍晴明继续礼节性微笑

    源博雅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绘理倒是沉浸在即将又见到新的大美人的幻想之中,没有察觉到身旁两人若有似无的针尖对锋芒的古怪气息。

    所以,小姬君踩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调子走在前面,半晌,像是想起自己还有三个挂坠忘了揣般,她疑惑地回过头“诶,大家怎么不走了”

    神色天真。

    问得格外真情实意。

    源博雅安倍晴明芦屋道满“”

    绘理“怎么这么看我”

    芦屋道满要笑不笑的,安倍晴明倒是再一次被她逗笑了。阴阳师压了压唇角的笑意,合起纸扇,道“没事。姬君,走吧。”

    绘理“”

    我感觉你在嘲笑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顺子生前在的那家花店,是整条花街最有名气的地方。这个名气主要来源于绘理最想见到的,据说容色艳压整个平安京的大美人花魁。

    “不是我们推辞,而是真的不行。”

    问及时,老鸨一脸难色“她她正在陪伴渡边纲大人。”

    潜台词是我得罪不起。

    然后她又看了眼面前奇怪的四人组。

    三个人模人样的贵公子带着一个虽然稍显稚嫩,但容色极为美丽的姬君来逛花街

    请问,你们贵族是怎么想的。

    绘理挑了挑眉,她想了想话本都是怎么写的

    然后,小姬君双手环臂,特别扯高气扬地抬起了小下巴。

    她说“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吗我,藤原家的,他,源家的,一个渡边纲而已,得罪他要紧,还是得罪我们要紧”

    可以说是特别的恶毒女配本配了。

    三人几乎是错愕地看着小姬君熟练地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来威胁人。

    “我和你说,我们可是特别受宠的,在拒绝之前,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老鸨“”

    成功地说完恶毒女配发言,被老鸨带领先楼上房间走去时,绘理内心还在美滋滋。

    讲真,她看的话本可多,多的是沙雕富家子弟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然后被打脸的桥段。绘理长那么大,也许是小时候闷得太久,以至于现在她只想要放飞自我作一把看看。

    至于感觉。

    啊,还挺爽的。

    她的这种感慨维持在老鸨推开门前。

    沉浸在美人小切温柔笑容下的渡边纲在门被推开好几秒后,才惊醒般,他拔出刀,站起身,喝道“是谁”

    然而绘理并没有在意他。

    她看向了顺着声响懒洋洋瞥过来的大美人。

    少女穿着金色的、略显暴露的和服,白皙纤长的脖子,柔弱无骨的身体,微微露出纤细的肩膀,金色的长发如同滑顺的瀑布垂落在雪肩上。

    美人神色慵懒,金眸如灿,猫一般的眼睛,瞳孔微竖,难训冰冷的野性中又透着无比媚色。她似乎并不在意是否有人突兀地来打扰,看过来时,美人甚至摇了摇捏在白皙手指间的酒樽,神色仍然带着点漫不经心。

    她半卧在桌案旁,就像是堆在金山里的富贵美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仿佛枝头上的果子熟到至极后几近糜烂的气息。

    像是引人堕落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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