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善逸在用了撒娇哭闹等种种方式不肯走之后, 最后如愿留宿在了有栖川郁时的房间里, 蜷缩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趁着我妻善逸睡觉的时候,有栖川郁时一整晚都在用灵力来温养加州清光刀身上的裂痕。
他出离地没有一点困意,即使在深夜也整个人都精神极了。
窗户的缝隙中透进初晨的阳光时,我妻善逸才从睡眠困顿中醒过来。阳光对于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人来说过于刺眼,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微微遮住了光。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我妻善逸才注意到侧卧在他身旁的有栖川郁时。
长长的黑发交错着金色的发带从肩头垂落,铺在了榻榻米上。有栖川郁时垂下眼睫来注视着他,一手撑着线条优美轮廓分明的下颔。
有栖川郁时微微笑起来“早安, 善逸。”
“早、”我妻善逸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打结,“早安”
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即使居住在山上,也并非是完全的避世。每隔一段时间, 桑岛慈悟郎就会带着弟子去城镇里补充一些生活所需的日用品比如柴米油盐。
就算名为桃山, 也不可能一年四季都有桃子,更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吃桃子为生。
在有栖川郁时和我妻善逸简单地洗漱过后, 桑岛慈悟郎就带着他们俩下山了。就算是培育师和猎鬼剑士也是会过新年的。
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等到下一个新年呢
大概是因为新年的原因,县城中比以往要更加热闹,空气中弥漫着荞麦和屠苏酒的香气,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卖御杂煮。
平时在山上的时候,几乎都是他们师徒四人自己在做饭, 所以这次下山也只是简单地补充一下油盐酱醋这一类的调料, 另外还有面粉、青鱼和黑豆有栖川郁时猜想这玩意儿应该是用来做御杂煮的。
旧年的最后一天叫做大晦日。
桑岛慈悟郎在大晦日的这一天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妻善逸, 没有揪着他死命加练,但他还是充当苦力进了厨房开始忙碌。
我妻善逸用桑岛慈悟郎教的刀法剖鱼,有栖川郁时在捏荞麦面。分明是新年,厨房内的气氛却并不如何喜庆。
我妻善逸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狯岳师兄他不回来了么”
“大概是不回来了吧。”有栖川郁时向来对狯岳没有好感,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就连说起这个人来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
“会不会是”我妻善逸话说了半截就顿住了,犹豫地抬头望向他“就是”
有栖川郁时一下子就听懂了我妻善逸在说些什么。
我妻善逸想问而没能问出口的事情是狯岳是不是死了
“大过年的,说起这个来多不好。”有栖川郁时凉飕飕地说,“我是说,说起狯岳来多不好。”
我妻善逸挠了挠耳后“我倒不是关心狯岳师兄的意思,就是他不回来的话,爷爷不会失落吧”
“你小看爷爷了,”有栖川郁时屈指敲了一下我妻善逸的脑袋,“爷爷才不会。”
“再说”
有栖川郁时皱起了眉,他想起来了之前遇到鬼舞辻无惨重伤之后,在「隐」遇到狯岳时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狯岳的品行并不好这一点是他和桑岛慈悟郎都有所共识的事情。
这个人没有原则、追求的只有功利,对于所有会“分一杯羹”的人都抱有强烈的敌视心情。就算是教导了他几年的桑岛慈悟郎,他也从未怀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这种混蛋
有栖川郁时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桑岛慈悟郎不在门外后才低声说“狯岳那家伙一点都不在乎爷爷,等你成为剑士之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他还记得狯岳是怎么欺负我妻善逸的。
“”我妻善逸本来想说其实爷爷就在门外,但在听完有栖川郁时的下半截话之后,他的表情立刻颓丧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做不到的啦,我这种只能学会一之型的弱者怎么可能打得赢狯岳师兄”
“但他不会一之型,”有栖川郁时一针见血,“所以他是个比你差的多的废材。”
我妻善逸“”
可是师兄你不仅不会一之型,甚至不会呼吸法。
不过鉴于有栖川郁时不用呼吸法也能吊打狯岳的实力,我妻善逸把上面那句话给吞了回去。
桑岛慈悟郎就站在厨房的外面听完了整段对话,在听到有栖川郁时口中对于狯岳的描述的时候,他手指下意识地微微握紧了。
片刻之后,头发苍白的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捡拾好心情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已经是深夜,但是师徒三人每一个准备睡觉。
他们都在等新年的来临。
“时间过的好快啊。”有栖川郁时看着窗外的星星出神,“居然都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分明他来到大正时代也没有多久,曾经的逃亡之旅就像发生在昨天、好像做梦一样。
他现在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和家人一起,准备迎接新年。
上一次的新年,有栖川郁时是在逃亡中度过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关系什么新年不新年,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被厚生劳动省的人给抓进实验室。
而今年,他可以悠闲自得地庆祝新年,不必再担心被人追杀、遭人背叛。
“这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桑岛慈悟郎的声音柔和了一点,平日里凶悍的老人放松了神情,“你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年的。”
“爷爷”我妻善逸攥紧了衣摆,烛火照亮了他的侧脸,金发和金色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我决定了。”
桑岛慈悟郎疑惑“嗯”
“虽然、虽然我很弱很弱随时有可能死掉”
即使说着丧气和怯懦的话,他也依旧抬头努力地说下去。
“但是、但是”
“我绝对会通过最终试炼,成为剑士的”
桑岛慈悟郎刚想说些什么,远处的寺庙中就传来了沉闷的钟声。
大晦日的夜晚,临近新年的时候,寺庙会敲响一百零八下钟,意味消除一百零八种烦恼,迎来崭新的一年。
桑岛慈悟郎沉默地听着远处传来的悠扬的钟声,他什么都没说,只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我妻善逸的肩。
等到钟声渐渐消弭之后,桑岛慈悟郎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
“新年快乐。”
作为长辈,桑岛慈悟郎还给有栖川郁时和我妻善逸发了压岁钱也就是所谓的“年玉”。
身为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的退休金和半生的积蓄还是相当可观的,就是让他在最繁华的县城的最繁华的地带买一栋宅邸,那也是买的起的。
所以年玉的金额也相当可观,反正我妻善逸这样还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子确实是被惊吓到了。
有栖川郁时淡定地收了起来,那可是他的养刀钱。
说完新年快乐之后,桑岛慈悟郎就去休息了。他并非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年老之后就算剑术依然强大,身体机能也不可避免地会退步。
等到我妻善逸也会到了自己的房间、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有栖川郁时犹豫了一下。
呼唤神明的名讳的话,神明是能够聆听到的。
有栖川郁时思考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低声呼唤了神明的名讳。
“夜斗。”
他能够感觉到灵性似乎在那一刻与神明建立了某种联系,随后穿着黑色和服的神明就出现在了充满烛光的室内。
“哟。”
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有栖川郁时笑了起来“新年快乐,夜斗。”
“啊”夜斗愣了愣神。
从诞生之际、再到独身出走,从来没有此岸的人类对他说过一次“新年快乐”,更没有人会陪伴他度过新年。
这一声“新年快乐”,对于夜斗而已是意料之外的新年贺礼。
“缘音,”有栖川郁时将目光转向站在夜斗身后的高挑青年,“新年快乐。”
缘音脸上的神情温和下来,有着深红发色的青年露出了笑容,从窗户缝隙中泄露的风吹动了花札耳饰。青年的眼瞳深处温柔又怀念。
“新年快乐。”缘音微笑着说。
“新的一年了,”有栖川郁时认认真真,“神明大人,我希望可以平安顺遂、平安喜乐。”
有栖川郁时奖年玉放在夜斗的手心里,那是红色的绸布包裹着的年玉,却只放着一枚黄铜色的五円。
不仅是他、爷爷、善逸、身边的人。
希望神明大人,你也能够事事顺遂、平安喜乐,不为过往而纷扰。
夜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中的红色绸布,柔软的触感让他一瞬间惊醒,舌尖抵住了上颚。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到了。”
有栖川郁时没能如愿地安心过年。
在新年第一天的一大早,他就在睡梦中被鎹鸦给叫了起来,在催命般的乌鸦叫声中换好衣服、拿上刀就出门了。
这次的任务是就近去配合柱,至于是哪个柱鎹鸦不肯说,有栖川郁时猜测鎹鸦多半是怕他知道是谁之后掉头就走。
到达目的地、看清了那个任务重说的“柱”是谁之后,有栖川郁时立刻黑了脸。
好巧不巧,两个柱之一就有那个和他互相看不顺眼的双标刀疤脸风柱不死川实弥。
至于另一个人,则是满口华丽的音柱宇髓天元。有栖川郁时对于这种满口华丽的人一向敬而远之,例如一百年后某网球高兴的富家公子那种的,他完全不擅长应对。
“听说你是从培育师那里过来的”最先打招呼的人是音柱,白发青年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也穿着清凉,“和师父度过新年,你还真是幸运啊。”
“柱都没有休息时间的么”有栖川郁时有些好奇。
“柱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不死川实弥冷冷地说。
有栖川郁时忍耐“那还真是辛苦了。”
“就是这样,”宇髓天元叹了口气,“没能陪我的三个老婆一起迎接新年。”
“”有栖川郁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三个老婆”
“对,我的三个老婆可都是美人啊。”宇髓天元丝毫不以此为耻。
“”
这个人的讨厌程度明明跟富冈义勇差不多吧
有栖川郁时心说活该你没机会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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