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银色长发的滑头鬼出现在宴会上, 引发了一阵轰动。
除妖师们哗然色变,尤其是还未接触更多信息的预备除妖师,他们这种身具灵力术法却不精通的底层灵能力者最容易招怪,三番两次被骚扰, 见到妖怪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当下便有七八人从座位上跳起来, 拿出符箓夹在手上,紧张不已地死死盯着这群大摇大摆闯进会场的妖怪。
“的场会长,为什么会有非式神的妖怪闯进会场?”除妖师协会的正式成员冷静一些,坐在自己位置上按兵不动,只咬牙切齿地看向和妖怪混在一起的青年,“请您务必解释清楚!”
他们知道滑头鬼是友军,但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除妖师集会让妖怪随意出入, 还要不要面子?强行克制住戒备,没有摆出攻击的姿态,已经足够礼貌了。
“放肆,不准对少主不敬!”
但没等的场静司开口,滑头鬼的下属就向前走了一步挡在除妖师们前面, 穿着暖和的白色和服、围着围巾的可爱少女怒气冲冲地向那几个拿出符箓的除妖师瞪了过去。
“明明是你们先送来书信, 少主才会应邀过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冰丽本来就不赞同总大将的决定,现在这群除妖师居然对她家少主这么不客气,雪女只觉得自己冷冰冰的血管都要炸了。
她越想越气,身上的冷气都要把这块空间冻结。
如果不是顾念着少主没有命令,冰丽早就不管不顾, 一口气将面前这些对少主做出攻击姿态的除妖师全都冻成冰块了!
除妖师们感觉到这只高级妖怪的压迫性的妖力,手上捏着的符纸都有些发皱,眼下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而不是两脚发软跪在地上,都是靠胸中一股气在强撑。
但他们毕竟只是姑且入门的菜鸟,连资格考试都没通过,面对这种强大的妖怪,就算对方什么都没做,他们也快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双方僵持不过三秒,这几个最先拿出符箓站起来的除妖师就忍不住偷偷看向的场静司,寄希望于自家年轻有为的会长帮他们解围。
“到此为止吧。”
确实有人响应了他们的祈求,开口制止这一出闹剧,不过那人并非除妖师寄予厚望的会长,而是那位头发朝天的银发滑头鬼。
陆生往前走了一步,仗着身高优势抬手按在冰丽头顶,语调懒洋洋地安抚道:“给他们点面子,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打架的。”
少主居然摸她的头!被这一事实击中的冰丽脑子晕晕乎乎,对少主的命令也非常开心地点头应下。
长相可爱的少女后退一步,站在奴良陆生身后,最后瞪了除妖师们一眼,然后乖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将主场让给已经成长起来的少主。
冰冷冻人的妖力甫一解除,会场中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坐在座位上的精英除妖师眼神不再紧绷,那几个冲动的菜鸟也如蒙大赦地收起武器坐了回来。
但不管哪个群体,都有只从自己的角度处发考虑、不顾大局的家伙,比如——
“会长,您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除妖师集会上,会出现野生妖怪的身影?”
一名穿着较为正式的除妖师沉着脸盯住的场静司的眼睛,仍旧没有放过这个问题。
的场静司不用细想,就知道这家伙是找他麻烦的,除妖师协会的成员大部分被他收服,就算心有疑虑也不可能在这种眼看气氛缓和的情况出来下他面子。
更别说当着滑头鬼的面用上“野生妖怪”这样侮辱性的词汇——和野生对应的是什么?家养。这家伙分明是在挑衅。
大概是看奴良组这两位妖怪代表只是少年少女,其中一位还是只有四分之一滑头鬼血脉的半妖,虽然有着高级妖怪的实力,但也代表着年轻稚嫩和柔弱可欺。
如果他们的总大将奴良滑瓢在这里,别说挑衅,这些家伙想必一个个老实得堪比鹌鹑。
的场静司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嘴角,如果这家伙的打算是通过言语刺激少年滑头鬼,让他忍不住拂袖离开,以此破坏协会和奴良组的合作,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因为这一位,可不是他印象里饱受欺凌,哪怕有了实力也习惯性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半妖啊。
话说回来,如果奴良陆生真的那么容易摆布,根本轮不到其他人,的场静司第一个就会用各种方法控制住他——和妖怪建立合作关系,哪里比得上单纯的利用来得舒心?
“妖怪是恶的集合,我们除妖师将妖怪驯化为式神,才能消磨它们的恶,而没有驯化的妖怪就是没有带……”
这位精英除妖师还在喋喋不休,但是在场已经没有多少人听他废话,他们全都惊恐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奴良陆生,这位年轻的高级妖怪身上升起让人战栗的气势。
下一秒,少年妖怪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那个出言不逊的除妖师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突然猛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明镜止水,”银发妖怪重新显出身形,仍旧站在原地,好像没有移动过一样,他对表情惊惧的众人解释,“从老头子那里学来的招式,可以掩盖自己行迹,我练的还不到家,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中招。”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掐着自己喉咙的除妖师脸色更是憋得通红。
年轻的滑头鬼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微妙,侧头对乖巧站在那里的雪女道:“……但是他们要打架,我们奴良组的妖怪也不能退让。”
雪女用力点了点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家少主:“嗯!”
这就是她们奴良组的少主,世间唯二的滑头鬼之一,百鬼夜行未来的继承人——
奴良陆生!
的场静司眼看除妖师协会的成员们表情畏惧地开始小声议论,还有人偷偷伸手探进袖子,看起来想要拿出两张符箓作为保险,可以说人心惶惶。
他知道自己出马的时候到了,于是咳嗽了一声,走过来打圆场:“经过刚才的切磋,大家也见识到了奴良组妖怪的实力,那么对协会和奴良组将要建立的合作关系,还有谁有疑问吗?”
的场静司的发言可以说相当狡猾,他半点不提之前除妖师的冒犯,同时单方面将奴良陆生的攻击美化成“切磋”,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至于那位体验过濒死感觉的精英除妖师……别人想要这个机会还轮不到呢,毕竟滑头鬼的性格在妖怪中算得上“温和”,不会因为碍眼之类的理由就出手杀人,逼得滑头鬼动手可是非常难得一见啊。
的场静司作为会长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看到了滑头鬼的实力,也看到他手下留情,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哈,中也,你看他们像不像一群不肯认输的败犬?用切磋来掩饰挑衅后一败涂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真不愧是的场家的族长啊。”
在这气氛一片大好之时,不远处传来毫不留情的讥讽就非常刺痛人心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这么和会长说话!”的场静司没有出声,他的下属先忍不住了。
“怎么?”个头只到成年人腰部的小孩高高扬着头,气势十足地压过了在场众人,“救了你们性命的恩人难道连说句实话也不许吗?”
下属吃了一惊,显然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但这小鬼脸上的自信又不作伪,他将信将疑地回头,试图向他们老大寻找答案。
“会长……”
“太宰君说的没错,”的场静司笑容不变,“如果没有他的式神帮忙,我们大家都会被复活的大妖怪吞噬,所以这些话他想说多少都可以。”
太宰眯了眯眼睛,没有反驳他这话里的陷阱——将太宰描述成仗着式神攻击胡说八道的熊孩子,放在平时太宰可不会吃下这个闷亏。
但是今天滑头鬼在场,他不想多留,还是因为这种细枝末节被拖延时间。
所以太宰无视的场静司颠倒的事实,直入正题:“中也是我的搭档,但是他做的好事我居然不清楚细节,所以能不能麻烦的场先生从头到尾讲一遍呢?”
这是提前约定好的事,的场静司当然不会食言,而在奴良陆生和众多除妖师见证之下说出的话,就算他之后反悔,也不可能收得回去了。
。
车站,太宰和撤掉伪装的中也准备回到横滨,而回归人类形态的奴良陆生和幻化成中学生的雪女过来送行。
“你的搭档也是半妖吗?但是他看起来更像彻底化形的大妖怪啊。”人类陆生推了推眼镜,谨慎地看了一眼中也,压低声音对太宰说。
“嗯,我选的搭档不可能那么普通,倒是你,今天周一,不用上学吗?”太宰冷淡地说。
“啊那个,妈妈帮我请假了……”陆生似乎也觉得身为学生这样未免太不务正业,勉强补救道,“只请了半天假,等把你们送走,我坐胧车回东京,很快的。”
太宰恶劣地勾起嘴角:“的场静司为了照顾你的时间表把宴会提前了两天,如果知道你这么悠闲,头发肯定会气秃吧。”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掏手机,陆生慌忙伸手抓他的手腕:“别气他了,你昨天净化堕落之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就让那位的场家主绷不住黑了脸,再把他宁可请假也要送行的消息发过去,的场家主怕不是要捏碎手机。
什么“的场真是个好人,本来这块地就是我的责任,他不仅不责怪我,还用净化这里当作条件免除我的债务”,虽然不喜欢的场静司,但亲眼看着他被太宰这么整,陆生心里还是升起了少许淡淡的同情。
“放心吧,我不是给他发消息,”太宰推开陆生的手,划开手机查看短信,“是横滨那边出了事。”
中也敏锐地捕捉到“横滨”这两个词,立刻转过头,有些紧张地问:“横滨出了什么事?”
太宰含混解释了一句:“问题不大,已经解决了,不过森先生好像认为是我在兴风作浪,所以隐晦地发来质问。”
中也狐疑地看着他:“真的不是你?”
其实他非常理解森先生,太宰出现在横滨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每次出了大事都有这青花鱼在掺和,所以现在他说没关系,中也还是持怀疑态度。
“唉~中也居然相信森先生毫无证据的指控,也不相信你托付性命的搭档,我真的好伤心。”太宰懒洋洋地拖长调子,表演得非常敷衍。
作者有话要说:墨者码字,拯救拖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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