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岁月(23)

    清平岁月23

    这里本是一处风水绝佳的所在。绝佳就绝佳在, 这里是一处极好的吉地

    脚下的是小河, 背后是高山,这正是背山面水,藏风聚气的所在。

    别看河是小河, 山不算高山, 但这风水的好坏, 原本大河高山上。那句话怎么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放在风水上, 也是一个道理。

    那山峦盘旋, 犹如条龙横陈此处, 只是

    林雨桐回身问那几个猎户,“那里可建过什么”

    几个猎户朝林雨桐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哦那里有个天石庙”

    什么庙

    天石庙

    这是个什么名字。

    这几个猎户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那都说不清楚是多少年前的事”

    就是一代一代留下的都是传说说是天降陨石,直接砸在了那一片,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士就在那里盖起了庙宇。大家都管那个叫天石庙。

    “现在庙里还有人吗”林雨桐又问。

    “早没人了早前那里有没有咱也不知道, 反正打从我记事起,那里就没人了。”

    说话的是个年岁得有四十往上的男人。

    林雨桐就看四爷, 低声道“那里正好在七寸上”

    是龙穴是龙穴,可天降陨石正好砸在了七寸的气眼上, 于是,能翻云覆雨的龙,便跟被钉子钉死了一样,

    可四爷现在看的,却是庄子的方向。庄子后面就是金家的陵墓,他也低声问桐桐,“你看那里是哪儿”

    “那里是生门”林雨桐面色复杂,低声道“那里是生门。”

    所以,还找什么地基,什么都不用找了,要建宅子,老太太的庄子连同现在村子所在的位置,就是最好的方向。

    哪里也去不得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非死即伤。

    林雨桐心里不舒服的就是,自己和四爷虽是管家,但这金家的秘密绝对不止这么一些。自己和四爷还真被沦为王熙凤和贾琏之流,成了管家的管事,却全然不知道家族秘密。

    为何金家世代都守在这里,不在这里,也相隔不远。为何遭逢大乱,多少大山深林不进去躲避,偏偏找了这么个地方繁衍生息。

    金家人活在生门上,为何不远遁,离开这个不详之地

    若只是守灵人,厄运降不到他们的身上。

    所以,金家早前,再早前,很早很早以前,到底是什么什么身份

    金匡知道,老太太知道,连金伯仪只怕也知道。只到了现在,四爷还不知道。

    两人窥破了一些东西,就再没有转悠的兴致了。简单的休息吃了点东西,走吧,回吧没转的必要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很晚了,四爷没直接回自家的院子,而是一个人去了正院,找金匡去了。

    “选好了”金匡装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四爷摇头“懒的选了,去别的地方给老太太置办个更大的庄子,我看山下老太太拿一百亩就是顶好的地方了,就那里吧。”

    金匡诧异的看了四爷一眼,然后挑眉“别的地方当真不行”

    四爷也看他“行不行的,您心里没数吗”

    金匡上下再打量四爷“老四啊我这个做父亲的,自问对儿子们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还真是叫为父有些意外。连风水你也懂了”

    “这世上的能人多了,一辈子遇上一回,便受益无穷。”四爷面不改色,说的话似是而非,不信也无从反驳。

    “看在你在西北的遭遇不全是坏事。”金匡这么问了一句。

    四爷笑笑,没承认是在西北遇的高人,也没否认。

    金匡便露出几分苦笑来“不是不告诉你实在是,后人知道了,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便不知道吧。”四爷要起身告辞。

    “坐下”金匡摆摆手,“既然你知道了那也无妨。”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烦躁,问说“你信命运吗”

    信命

    我要信命,我就该臣服我那太子二哥,做一个坚定的太子党。不会披着太子党的外衣,这个那个的是吧,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我当然对外还得说人要信命,如此,才能显得爷是天命所归。为啥太子二哥就不成呢,那真不是我使得坏,我哪里有那么坏那是我太子哥哥的命啊他真就只能是储君的命,怨谁也怨不到爷身上是吧。

    爷我堂堂正正,阳春白雪的。

    四爷恨不能翘起二郎腿惦着脚尖把过去的一二三给金匡掰扯掰扯,现在很难有什么人什么事叫他有谈兴,尤其是谈过去的属于自己的话题。

    脑子里发散了一小下,但还是诚恳的摇头“不信”

    金匡笑了一下,“我曾经也不信。金家世世代代都不信可不信能怎么着呢”

    “天降陨石”小概率事件呀。四爷倒是对这陨石好奇了起来,现在暂且算了,等以后了,得过去瞧瞧去,是多大的石头,愣是叫金家人没法子。那便是一座山,可这祖祖辈辈的,愚公移山也将它移开了。金家人没那么干,必然是这么干也干不动。搬不走,敲不碎这是个什么玩意

    金匡找了舒服的姿势,给炭盆里重新添上炭,“金家确实是出过帝王”说着,便一叹,想了想,还是起身,“这么着你跟我来吧”

    去哪

    去了家庙。

    大房的父子已经睡下了,可金匡来了,父子两都起身。金匡率先到了祠堂里,上了香,然后看四爷“这些牌位,你媳妇背了一路。她怕是觉察出什么来了,但也没有完全想对。你可以上前去,仔细看看”

    四爷皱眉,桐桐之前说过,这牌位的分量明显不对,觉得应该是金匡留着后手呢,这里面放的应该是金砖之类的东西。

    他拿在手里,确实是沉手。然后将牌位翻来复去的看了又看,才在底座上的接口处找到了一个小孔。这小孔特别细小,非针之类的东西不能探进去。但针又怕有些软

    金匡从手指上取下一个细细的指环一样的东西,不甚起眼。然后递到小儿子的手里。

    四爷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将这东西拧成一根细小的金属丝。这金属丝的一端不是可以拧动的材质,反倒是异常的坚硬。他用坚硬的一头,戳进小孔里。稍微用点力,这牌位就从中间分开了,原本看到的就像是个外壳一般。

    四爷拿的是金仲威的牌位,这会子外壳裂开,露出乌黑的牌位来。牌位是什么材质的,四爷还没顾上细看,他被牌位上的一行金字吸引了注意力,只见那上面写着劉靜安之靈位。

    繁体的刘字,去掉刀,可不就是金吗

    活着姓金,死后归刘。

    金匡就道“不是大汉刘,是大秦皇室后裔”

    四爷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名门出身,不可能连这个历史都闹不清楚。

    大秦为刘氏皇族,被北国所灭后一姓赵的年轻人横空出世,建立了大燕,驱逐外族,大燕存续了两百年,天灾内忧外患加剧了社会矛盾,最终丢了江山,才有了今天的李周王朝。

    也就是说,金家的先祖是前朝的前朝。

    可怎么会葬在这里呢

    金匡摇头“刘家皇族几乎是没有存活之人。咱们这一支能存续下来也是侥幸。当年大秦皇室日薄西山,只能以美人财帛送异邦交好,以保太平”

    四爷微微变色,史书上不缺乏女人的身影。这个时空也是一样。相传,大秦的末代皇帝有一宠妃魅姬,若有一比的话,此女跟陈圆圆颇有一比。进宫之后独宠后宫,封为贵妃。当时的北国肆意寻衅,意图南侵,便传国书言说听闻有一魅姬,若能觐上,便如何如何于是,帝王含泪将贵妃送往北国求和却不知道贵妃怀了身孕,那时,大秦的国都已经迁到南边,在临安

    “所以,从临安往北走,因着怀着龙嗣,伺候的宫人也还算尽心,愣是以各种借口慢行,走到丰喜在丰喜,魅姬产下一子,便是先祖。伺候的宫人分出一半来,留在了当地,另一半然,护送着魅姬继续北行。那时,这里早已经是北国的领地,他们一行人护着婴儿,找了个地方离群索居。但又不甘心就在这里蹉跎了岁月,于是打发了两个护卫,悄悄的往临安去,要进宫见皇帝,告知有次子可这两年,临安也没保住,据说是秦昏帝烧毁了皇宫,而死。其实,是带着人,一路逃亡了来据说,昏帝来了之后,恰好一深山修士路过,言说这小小山峦,为何重聚了龙气昏帝一听大喜,坚信葬于此地与后辈有益虽丢了江山,但他还有儿子那时,他已是病入膏肓因此,只叫一年迈且跟随了他一辈子的太监拖着他往深山了去了其他人不放心,随着痕迹找了进去,眼看就追上了,突的天降陨石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老太监一个踉跄,摔了一跤,却把昏帝掉下了山石下的深潭那时候没人顾得了昏帝的,那陨石所落只处,冒起了青烟。山火就在眼前,逃命要紧,谁也顾不上了等山火少了大半个月,其他人再去找的时候,摸遍了深潭,没找到一个痕迹,只发现跟底下暗河勾连,只怕是冲到底下去了”

    所以,等发现风水不对,想要迁坟,你都没法迁去。因为你知道葬身在这里,却不知道具体的地方。

    四爷就心里嘀咕,这昏君果然是做不得的。坐那个位子,你就得为天下负责。做的好了是积德,做的不好了这报应也是真爽。

    像是祖祖辈辈的,你都逃不开这个魔咒。

    四爷已经明白金匡的意思了,金家对外的说法,也是祖上如何如何的了得,怎么的耕读传家。那这必然是在前朝,大燕的时候,金家一样出过了不起的人物,可惜,后来又败了。历经数代,金家再次崛起,再次衰败,无一不说明,金家的罪还没赎完了。

    他就说金匡,“金家世世代代,以出人头地为己任。想要恢复所谓祖上的荣光。可祖上到底有何荣光叫我说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有能力了,多做善事做积德,祖祖辈辈持之以恒的做下去以功德抵罪孽,才是正途。”

    还做什么死后要归刘,刘什么刘,姓什么不都一样。固守着这点东西不撒手,有什么好处

    四爷不知道如今这世道,风水的影响有多大。但金家藏着这样的秘密,不安安稳稳的在这犄角旮旯的猫着,还想干嘛

    他将牌位看了看,又把外壳给扣上,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心里却明白,金匡的话其实还是藏着的,还是没有把底子交出来。一般的人许是就被糊弄过去了,可四爷是谁啊

    这些个理由就捆绑住了金匡的手脚了

    不可能

    四爷也没信探究了,自己和桐桐要想知道什么,那还真没有什么能藏的住的。金匡这么说,他就姑且这么信。

    “不早了,吵的大哥也不能歇息。”四爷转身告辞,半点不觉得像是知道了大秘密的样子。

    金匡倒是不急着走,“我今晚就在祠堂了。”

    好像说出了秘密,要在这里告慰先人一样。

    等四爷走了,金伯仪才道“父亲,这般瞒着老四好吗”

    金匡闭着眼睛,“本也是事情赶事情,赶到一起去了不是要瞒着谁也不是拿老四当外人那边若是不成,老四之前的想法,在老家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祖祖辈辈的,未尝不是福气”

    金伯仪叹了一声,“儿子也想在老家如同现在这般教几个学生,闲云野鹤一般终老”

    金匡刷一下睁开了眼睛,“可那孽障如何行事早已不是你我父子能左右的”

    金伯仪便不再说话,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先退了出去。

    四爷回去之后,躺着也是睡不着,从记忆里一件一件的往出捞事情。可因着记忆里的事情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很多事情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事情,走马观花一般,你根本不可能在事发的当时就主观的去观察去判断。

    想从记忆里挖掘什么东西,这一条路走不通。

    既然这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关注以后。以前不怎么注意,那往后,金匡的一举一动,这都得注意起来。

    想知道金匡背后的秘密,只有一个人能用,那就是琪哥儿。

    可是这孩子未必隐藏的了情绪,与其叫他知道,还不如就什么也不告知,回头问问看。

    于是,这天晚上回来,这孩子回来,吃了饭,赖在爹妈身边不想挪窝。林雨桐一边给他通头发,一边问说“在你祖父有那么累呀”

    “累”琪哥儿嘟嘴,“祖父布置了一天的课业,那当天就都得完成。不按时完成就得惩罚,我是一点都不敢走神。”

    “走神你能走什么神”四爷就说,“你祖父也不出门,去书房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

    “那倒也是”琪哥儿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的道,“我发现咱们家的管家现在还没有这边的老管家得宠金守家成了常随了,端茶倒水总是他可金一钱一来,他就出去了”

    这种主次可就出来了。

    金守家退了一步,反倒是金一钱更亲近一些。

    那就是说,这所谓的秘密,老太太一定是知情者。甚至他不止是知情者,还是参与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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