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对名为琴叶的女子失去兴趣。
原因无他,琴叶正如广大没文化也没接受过教育的平民一样,一点都不灵光,特别迟钝。她愚昧而迷信,跟拜服在他脚下的教众们没什么不同。初见时那迷人如希望之火的东西,似乎一闪即逝,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对此感到迷惑,好端端一姑娘怎么就傻了呢?他的教徒告诉他,人类有种说法是一孕傻三年,估计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
所以,还要等三年的吗?
还好这对于鬼来说跟三天并无差别,三年就三年吧,不算太久。
幸好孩子出生不需要三年那么久,吃得好喝的好,琴叶没用多久就生出一个漂亮可口的男婴,沉甸甸,分量十足。若不是教主大人比较挑食,偏好女子,那这小孩足够做开胃小点。
遗憾的是生了小孩之后,琴叶也没见变聪明。傻姑娘越发的傻里傻气,没几天就跟其他教徒们一样张嘴闭嘴的教主大人。生产后也不见疗养,直接下地帮助负责耕种的教徒去种地,第一天就挖俩大红薯回来,美滋滋朝伟大的教主大人献宝。
偏好干净优美之物的童磨大人,不是很想接过黑乎乎的烤红薯。
“琴叶,刚生产完需要养身体,体力劳动交给其他人就是。”
——这要是营养不足,更傻了可怎办?童磨大人第一次为不算特熟的人类的智商感到担心。
琴叶感恩戴德:“感谢教主大人!但是,如果我不劳作,不为极乐教付出,仅仅吃白食不就跟猪一样了?琴叶希望能靠工作养活自己跟伊之助。”
从不工作.天天吃白食.教主大人:“……没关系,一个你,还养的起。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你总不希望不等伊之助长大,自己就先垮了吧?”
这个理由说服了琴叶,她心中倍感愧疚的接受了白吃白喝的养猪生活邀请。
在极乐教的教徒来看,教主大人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别说白养一个女人,就算真的白养一头猪不吃只养着当宠物都行,只要教主大人开心什么都行!
童磨是一位美丽的神子,而且是一位不老不死的美丽神子,仅仅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愚蠢的人类们趋之若鹜,更别提他很善于倾听,用打动人心的话语与丰富不知从何而来的知识让人诚心拜服。在极乐教的教徒看来,供奉一位真正的神子本就是他们的荣幸,能完成神子的任何心愿都是极为荣幸的事。狂信徒就是如此。
这就是最为让人困惑的地方,其实童磨的本质相当非人,就连他最初成为鬼,也是因为他太过强烈的非人感让最初的那位鬼王感到他不应是个人。他是唯一一个因为本身就过于超乎人类,因此被改变成了鬼的鬼。
或许,众鬼之王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并不喜欢童磨,甚至偶尔召开会议的时候会单独邀请一些上弦们跳过童磨,除非是必须众人到齐的情况,处于迫不得已才会叫上这个被他亲自变成上弦之贰的鬼。
大概是因为,哪怕是鬼王依然有着人类的部分。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是讨厌自己惧怕太阳的弱点,想要改变,害怕死亡想要逃离——这本就是人类的天性。但是童磨并非如此,在他看来似乎生跟死全都无所谓,甚至死亡更有魅力一些,活着仅仅是因为模仿罢了——他重视的人,他周围的人类,似乎觉得活着更好,所以他选择活着。实际上他自己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对于令人畏惧的鬼王,掌握他生死的强大存在,他都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正如他对生死一般。
鬼王大约是向往,又戒惧着他非人的部分。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因此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人见过上弦之贰全力以赴的样子,他是一个上弦之一向他挑战,被砍断一个胳膊会笑眯眯递给对方另一个胳膊的怪胎,就算同为鬼的存在都觉得他过分异常,因而讨厌接近他。
结果就是,异常得非人这一点,反倒让他受到人类的推崇。
人类会觉得他果然是神灵,神灵就该如此异常,神灵就该如此不可接近高高在上,他的想法当然应该异于人类,因为是神灵啊!
若说傻乎乎的琴叶跟杏子相似的部分,除了对生的执着之外,就是对教主大人的看法了。在琴叶眼里,教主大人很伟大,很特殊,很温柔,但依然将他当做一个人类。她会拿着脏兮兮的烤红薯,希望教主大人尝一尝;她会担心天气太冷,教主大人会不会穿的太少受了风寒;她会被劝说的放□□力劳动,却依然勤快的用双手缝缝补补,做出漂亮的小孩的衣服,编制出跟教主大人眼瞳颜色相同的彩色围巾,丝毫不考虑这样的东西对极乐教的教主来说是否戴起来尴尬,只是觉得这是适合教主大人眼瞳颜色,能够保暖的围巾。
杏子也是这样。哪怕最后的时刻都是如此。她会怕童磨大人感到寂寞跟寒冷,竭尽全力去握着他的手,似乎忘记了鬼没有体温这件事。
很多时候,人会成为怎样的人,是因为周围的因素。所有人都这样对待你,渐渐你就容易成为这样的人。童磨成为神之子,他的心成为非人之神,也是由于同样的理由。但是杏子一直将他当做人类,哪怕他最终成为了鬼也未曾改变。
琴叶也是一样,哪怕成为极乐教中的一员,她愚蠢的小脑瓜似乎从未察觉任何异样,依然将极乐教的教主当做一个人。
“教主大人,当初还未生下孩子的时候,我怕时间赶不及,做了男女两套孩童的衣服。伊之助是男孩子,所以女孩子的衣服没用途,直接丢掉太过可惜,教众之中有哪家有小女孩吗?”
琴叶问出天真的问题,答案当然是没有的。教徒们知道教主大人喜食女子,如果谁家真的有未成年的少女,那定是欢天喜地的献上,请求换取自己未来能进入极乐世界。每一次,教主大人都会询问那些孩子,是否真的渴望前往极乐呢?而那些狂信徒养大的孩子,总每每欣喜得说:是的,我想前往无灾无苦的极乐世界,请教主大人成全!
所以教主大人告诉她:“没有呢,不过也不用丢掉啊?伊之助是小孩子,小子穿男装女装都没关系,很好看。而且说不定未来你会生下女孩子,留着也可以。”
琴叶夫人红了脸:“教、教主大人!别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又没有在一起的男性,是不可能生出女孩子的!”
童磨大人有些困惑:“但是,你不是生了一个男孩吗?生孩子,不就是结婚就可以了?你已经结过婚了啊?”
琴叶夫人脸更红了,她深吸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询问:“教主大人,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有关结婚,跟生孩子相关的事吗?”
当然,没有。
童磨大人从小就是在极乐教长大的。就算他那位原教主父亲生活糜烂,跟女教徒鬼混之后被教主夫人发现当场干掉了,童磨大人也没能把这事跟生孩子联系在一起。就算童磨大人听过吉原花魁的诉苦水,甚至知道很多他当初的年龄不该知道的知识,可花魁也没告诉他这样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在他的理解,男与女,会恋爱,会做快乐的事,那又如何呢?小宝宝是母亲跟父亲结婚之后自己肚子里长出来的啊?对了,杏子当初告诉过他,是一个叫‘送子观音’的神灵送来的。他觉得这个说法比较离谱,毕竟他不相信神灵,所以他觉得应该是母亲肚子里自己长的。
看着教主大人一副人间迷茫的脸,琴叶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是哭笑不得的说:“是吗,没关系,等教主大人将来有了喜欢的人,结婚了,就会知道的。”
童磨大人更加人间迷茫:“为什么要等结婚,万一我永远不结婚,那不就永远不知道了?小琴叶你不能告诉我吗?”
小琴叶怎么说?小琴叶捂着她突然流血的鼻孔,如遇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迅速告退了。
童磨大人不太高兴。
身为极乐教的教主大人,他竟然有知识盲点?这不行。应该是因为他身处极乐教,教徒们觉得这事侮辱他耳朵,所以都不跟他讲。从来不怎么接触外界的教主大人的知识盲点,跟外人一碰头,就显现出来了。
【无所不知的伟大的那位大人哦~您知不知道,人类的小孩子是怎么来的呢?】
童磨大人以防万一,还是给伟大理应比他更无所不知的鬼王大人发了个意念短信。
回曰:【滚。】
童磨大人有些伤心,这就跟你考试前想问老师补习被拒绝的感觉一样吧!
“看来我不能老龟缩在山里,偶尔要出去走走。”
教主大人是万能的,教主大人怎么能有知识盲点?教主大人肯定会弄清孩子是怎么长出来的。教主大人还梦想着一个小琴叶再生出一个小琴叶,然后这个小小琴叶会怎么回答呢,关于是否想要去极乐净土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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