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火器、不为人知的城主

小说:基建王座 作者:紫舞玥鸢
    沈轻泽快步走到门口, 颜醉拢着双手哈口气,突然打了个喷嚏,用重鼻音嘟嘟囔囔“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沈轻泽一言不发,将自己脖子上厚实的羊毛围巾解下来, 一圈一圈缠绕住对方的, 绑了个结实的结。

    颜醉感觉像被套了张饼在脖子上, 一点风也钻不进来, 他抓了抓绵软的毛线, 上面犹带着沈轻泽的体温。

    “别缩着脖子了。你是乌龟吗”沈轻泽往前走了两步, 见他还在原地发呆,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调侃一句。

    等颜醉反应过来, 对方已经施施然溜达走了。

    颜醉慢吞吞缀在后面, 往上拉围巾, 裹住下巴, 小半张脸埋在里面, 深深呼吸, 鼻尖嗅到一丝温暖柔和的气味, 那是专属于沈轻泽的味道。

    试验区在工坊后面, 围墙圈起一大块荒地,树木都被砍伐一空, 草皮也铲掉, 铺了一层厚实细密的沙土。

    塞拉已经吩咐学徒备好了三种不同配比的火丨药, 均呈黑色的粉末状, 用麻布包裹着,塞入三只一模一样的小陶罐中。

    罐口凿有细孔,牵连一段粗麻绳做引信。

    三个学徒依次点燃引信,将小陶罐朝着指定目标地点用力抛出三只陶罐在空中翻滚着,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

    第一只陶罐栽到沙土里,发出一声闷响,罐身裂开,裂缝里冒出一阵黑烟,连一丁点火星也没见到,是个哑弹,众人齐齐摇头。

    第二只陶罐在半空中就剧烈爆炸开来,陶罐碎成无数锋利的碎片,雨点一样扎进沙土里,吓得学徒纷纷扑倒在水泥矮墙后,才躲过一劫。

    塞拉默默在羊皮纸上记录下爆炸时间,和火光范围,备注一句引信太短。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唯有第三只落入了指定位置发生爆炸,可惜竖在那里挨炸的木桩仅仅被炸飞了一个角,缺口处窜起一点火苗,很快又熄灭了。

    塞拉做完记录,小心翼翼观察着沈轻泽的脸色,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领“大人,我试过很多种配比,这个火丨药,总是不稳定,好像还达不到您期待的威力”

    洛辛从来没见过这种玩意,一脸的呆滞“竟然还有这种武器,这要是砸在人脑袋上,哪里能有活路”

    金大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颜醉曾统领卫队与兽人族浴血奋战,对武器的攻击力和射程相当敏感。

    这种能远程爆炸的玩意令他双眼一亮,听见洛辛的发言,却摇摇头“准头不精确,如何能刚好砸到敌人脑袋上若是砸空了,根本没有杀伤力。”

    兰斯虽不懂炼金,但在工技上思维格外活跃“若是能改进抛射的方式,增大威力,这将会是比弓丨弩还要恐怖得多的武器。”

    他暗暗瞥一眼沉思中的沈轻泽,两只泛绿的尖耳朵抖了抖,兰斯还记得,和弟弟以及一众地精兽人工匠,刚刚抵达渊流城的时候。

    纵使已经决定效忠沈轻泽,面对未知的陌生城市,陌生人群,兄弟俩难免对未来忧心忡忡,生怕等待二人的又是一个火坑。

    很快,他们就被超出想象的情景惊掉了下巴。

    城郊的冶炼厂规模一扩再扩,员工也越来越多。

    一大清早,工人们会穿着整齐的工作装束,喊着号子跑操,一边跑一边唱些鼓舞气势的歌曲,曲调简单,朗朗上口,那气势昂扬的模样,让两人怀疑这里不是铁厂,而是军营。

    早饭和午饭都由食堂供给,不论是管理层的管事,还是厂长李老爹,都和工人们没有差别。

    等到上工时间,兰斯带着身为地精兽人少族长的傲气,参观了冶炼间,一下子就被昼夜轰鸣的水利鼓风机和一座座高炉震住了。

    炼钢的法门更是令他吃惊即便是族里最珍贵的冶炼秘籍上,也寻不到类似的法子,简单粗暴,效率还高。

    兰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应该是锁在宝箱里严格保密的冶炼法,沈轻泽却仿佛并不在意,完全没有回避他们兄弟的意思。

    感动之余,兰斯仍不免迷惑,到底是沈轻泽过于信任他们,还是他太蠢

    渊流城的铁厂精细分工,严格作息,氛围融洽,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的执行,按时发放报酬和奖励。

    比起明珠城的冶炼工坊,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没有手持皮鞭的监工,没有关押奴隶的蓄奴室,更没有专门用来惩罚偷懒工人的刑具,可工人们却绝少有偷懒的情况。

    规模和人数明明少于明珠城的工坊,出货量和质量却远远高于前者。

    兰斯仿佛有些明白,又陷入了更多迷惘。

    主祭大人究竟怎么做到的

    想不到人类中也有了不起的天才啊。

    在兰斯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的时候,塞拉招呼学徒过来,从他们中接过包裹火丨药粉末的麻布,捧到沈轻泽面前。

    沈轻泽轻轻捻起些许,搓了搓,指尖立刻被碳灰染黑,他眉心微微蹙起“粉末状的火丨药,非常容易受潮,从而影响爆炸的威力。你可以尝试,将火丨药制成颗粒状。”

    塞拉心中一惊“难怪”

    “还有布包,不如用生丝试试,耐磨且更加利于传导火花,是极好的助燃物。”沈轻泽叹口气,“贵是贵了点。”

    “至于威力”想到学徒抛射陶罐的姿势,有点手榴弹的意思,沈轻泽失笑,“除了配比,跟容器密封性也有关系。”

    “爆炸是在一瞬间产生大量能量,越狭小的空间,造成的破坏越大,如果密封性不好,能量提前散逸了,自然没有威力。”

    “原来如此”一席话,塞拉有如醍醐灌顶,“这就是您所说的,物质变化为新形态存在,那些黑色火丨药转化成了看不见的气体,所以爆炸后它们就消失了”

    他两眼放光,脱口而出“既然陶罐不行,不如做成铁球”

    兰斯在一旁插口道“用手抛的方式太危险了,而且射程也不远,不如把火丨药固定在重弩上,像射箭一样,弹射出去”

    沈轻泽“”

    这弹弓思路,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他寻来支树枝,在沙地上寥寥几笔,画就了一尊简易的臼炮。

    几人围成一圈观看,金大茫然地皱着眉沉思,不得要领。

    倒是塞拉听沈轻泽介绍臼炮的模样后,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借助火丨药爆炸产生的力量,推动炮膛里的铁弹弹射出去”

    “聪明。”沈轻泽赞许地看他一眼,这举一反三的能力简直了。

    兰斯瞪大眼睛,喃喃

    “原来您早就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大人太厉害了我居然用浅薄的见识在您面前献丑人类真是藏龙卧虎,也许是我们地精兽人太自负”

    沈轻泽轻咳一声“不是我想到的,我也只是拾人牙慧。”

    金大见洛辛左顾右盼,问“大人在找什么”

    洛辛悄咪咪附上他的耳朵“幸好滕主官不在这里,否则肯定要把主祭大人给绑到军备厂去,那咱们的玻璃厂和瓷窑怎么办”

    还不等金大答话,身后便响起一阵声如洪钟的热切呼唤

    “主祭大人我们可找到您了”

    洛辛咯噔一下,扭头就看见高大魁梧的滕长青和肖蒙联袂而来。

    肖蒙先朝颜醉行了一礼,习惯性站在他身后。

    滕长青狂奔而至,一个滑跪,激动地抱住了沈轻泽的大腿“大人您要是能把这玩意做出来,您就是我爹”

    金大和洛辛异口同声“滚呐”

    沈轻泽“”

    颜醉慢条斯理取下腰间的马鞭,折成两折,轻轻拍打掌心,斜睨他道“滕主官,军营里的马匹似乎还没喂饱,不如你去看看”

    滕长青茫然地眨眨眼“不会啊我刚派人去喂过。”

    沈轻泽脸都黑了“撒、手”

    滕长青这才讪讪把对方的大腿放开,挠了挠后脑勺“属下一时激动,太失礼了,嘿嘿”

    沈轻泽无语地丢了一记探查

    滕长青,渊流城军备后勤官,防御力319

    这家伙,脸皮怕是坚不可摧了

    颜醉随手捡了一块陶罐炸碎的残片,拿在手中把玩“这种武器,威力能有多大装在城墙上,对付兽奴,有用吗”

    提及兽人族,众人神情凝重起来,兰斯有些尴尬地倒下尖耳朵。

    虽说兽人族各部落间彼此敌对者众多,未必全然与人类为敌,但他的立场还是怪怪的。

    不过只要沈轻泽承诺不会主动攻击地精兽人,他倒也无所谓,若是用来对付地精兽人的敌对部落,他们两兄弟立马举双手双脚赞成。

    沈轻泽目光悠远,以一种冷酷的口吻,缓缓道“它的威力,会随着技术的改进不断提升,杀伤力会越来越恐怖,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到那时,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都将被时代淘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足足数息功夫,才消化掉这句话。

    颜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所以,你对那些钢制刀剑的外流并不在意,你早就知道,将来会是火器的时代。”

    沈轻泽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脸庞,斩钉截铁地道“关于火丨药的配方,还有今天提及的一切,必须严格保密,这时命令,明白吗”

    塞拉等人心中一凛,郑重欠身“我等遵命”

    试验区是一片空地,几乎没有遮挡物,寒风在周身肆意流窜,站得久了,连沈轻泽都觉得手脚冻得发僵。

    颜醉和肖蒙几人对于军事领域尤其重视,对火器讨论得兴致勃勃。

    他说话时鼻音很重,跟平日里沉悦的嗓音有细微差别,呼唤沈轻泽的名字时,听来更像在撒娇。

    沈轻泽看了看颜醉被冷风吹得白生生的脸,抿嘴“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回去吧。”

    回到城主府,沈轻泽像一台拧紧了螺丝发条的时钟,一刻也闲不下来。

    他先处理完几座厂房报上来的文书,核对好来年即将开垦的土地,和播种的作物,匆匆吃完晚饭,又将自己整理的有关火丨药和火炮的知识,抄录一份,叫金大快马送给塞拉。

    冬天越来越冷,屋里点了炭盆,森冷的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到了夜里,更是刺骨的冷。

    沈轻泽连喝了几大口姜茶,才觉得好受些。

    这里不兴天丨朝北方的土炕,入睡时,整张床都是冰凉凉的,沈轻泽把自己卷在被窝里,捂了好久才生出一丝暖意。

    就连鸭鸭和阿白,也不愿意窝在自己凉飕飕的窝里,非要挤到床上,享受主人的体温。

    他躺在床上,困意和疲劳铺天盖地,一会想着以后在城里推广火炕,一会又想着改良火器和火炮。

    最后迷迷糊糊想起颜醉耳朵通红,缩在兔毛围巾里哈气的样子,他紧了紧怀里的鸭鸭,蹭蹭它毛茸茸的脖子,终于平稳了呼吸,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

    沈轻泽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裹着厚毛衣去用早饭,直到他慢吞吞吃完全部食物,属于颜醉的位置依旧空着。

    他暗自皱了皱眉“城主大人去校场了吗”

    金大摇摇头“城主大人似乎病了,我早上看见范弥洲送医生从楼上下来,您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病了”沈轻泽眉头拧得越发紧,“我去看看。”

    颜醉的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沈轻泽还曾误入过他的浴室。

    他来到房门口时,正好有侍从端了新的炭盆进去换,被沈轻泽一手拦下“我来吧。”

    这还是沈轻泽第一次踏足颜醉的房间。

    入目是暖色调的厚重丝绸窗帘,脚下是驼色的绒地毯,都用得旧了,颜色有些泛黄,靠墙的梨花木酒柜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自酿酒。

    窗边一张硕大的红木书桌,靠近抽屉的边缘隐约磨掉了一层漆,露出原色木头内里来,桌上整整齐齐叠着几摞文书,尚未批阅的那沓,占了小半桌的面积。

    若说这些陈设还算正常

    沈轻泽脚步无声绕过屏风,视线继续往里看

    一只儿童摇摇木马明晃晃摆在内室地毯一角。

    斗柜上,一只小狗布玩偶,一只毛绒兔标本,墙上还挂着两把一臂长的桃木剑,看上去十分陈旧,漆掉得厉害,也不知挂了多少年。

    走进卧房,两侧角落摆了四只炭盆。

    中央一张宽大的木床,床帐从两侧勾起,枕头凹陷下去的地方,隐约露出一个乌黑的脑袋。

    床头柜上静静蹲着一只竹木小鸭,脖子上系的红丝带格外显眼。

    沈轻泽抿了抿嘴,神色一言难尽。

    颜醉平时整治城里贵族时,总是一副手腕强势、睥睨众生的模样。

    谁能想到,外表强大的城主大人,背地里却是极度怕冷、洗澡时要小鸭陪伴,小玩具能摆满一卧室的娇气包。

    沈轻泽换好炭盆,放轻了手脚来到床前,床头柜另一侧的托盘里放着一杯水和一碗粥,只吃了两口就搁置了。

    沈轻泽伸手摸了摸碗壁,还是温热的。

    床上乌溜的脑袋动了动,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惺忪睡眼,望着沈轻泽茫然地眨了眨。

    沈轻泽倾身凑近,低沉沉地问“风寒了发热没有起来先把粥吃了”

    说着,他伸手去探对方额头,冷不丁被对方握住,往怀里猛地一拽

    “唔”沈轻泽猝不及防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到床上,隔着被子将人抱了满怀。

    颜醉用发热的酡红脸颊蹭蹭他的脖子,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

    他像沉浸在什么美梦中,嘴角微翘,眼一闭,又熟睡了过去“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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