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雨过后, 晨露在黄绿丛生的野草间凝结成霜,整个北地都在呼啸的寒风中飘摇。
气温在一点点下降,再过一个月,即将步入风雪交加的严冬。
到那时, 不适应北地严寒气候的帝团将不得不撤兵, 这场声势浩大又虎头蛇尾的远征之战,将彻底宣告失败, 改变整个曙光大陆的势力格局。
在东西战场双双失利后, 两大帝国不得不暂且放下成见,将三十万大军全数集中推进。
敌军合二为一,兵力大增的同时, 也意味着防御战线的缩短。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北渊军的统帅颜醉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他放弃了在国境线布置绵长的防御工事,直接将敌人放进北渊腹地, 在国都渊流城郊外五公里的卫星城布下天罗地网,集中三万兵力, 与对面的三十万大军, 做最后的总决战
攻陷敌国国都的吸引力太过巨大, 北渊国君就在五公里外的王宫之中,哪怕明知道这里是敌人早早准备好的陷阱, 帝团也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进来。
就算对方再多运送几辆“铁屋”也罢,这样悬殊的军力差距,这样近的距离,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 只要能攻入渊流城,一切都是值得的。
更何况,作为曙光大陆最强大悠久的势力,两大帝国还掌握着真正的“王牌”
这是一场豪赌,双方都没有退路可言。
这次,帝团的两位将军,本以为北渊会像临风城那样,再次故技重施。
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纵深交错的战地壕沟,是错落繁复的尖锐铁丝网,是一个个冷漠安静的碉堡,以及遍地陷阱无从下脚的地雷阵。
那是帝团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地雷阵的威力,上一次品尝它滋味的人,早已葬身在渊流城下,成了一堆滋养草木的肥料。
如今军备厂出产的地雷比原始的连环雷又有了革新。一个个踩踏式地雷埋在泥土里,没有任何会暴露位置的引线露在外侧,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爆炸后的地雷,宛如流星火雨过境,在战场上炸出一个又一个圆形深坑,任何一个引爆地雷的敌人,周围米范围内一切同伴,非死即伤。
在付出了惨痛代价后,帝团不得不让给战马套上绳索,连成紧密的一长排,身后拖着树枝或者残破的铠甲,像黄牛犁地那样,把战场中央的地雷区清理出来。
一天之内就有过万的战马损失在了地雷区,即便如此,依然有漏网之鱼。
本以为渡过了雷区,能与北渊军堂堂正正对决一场,可主帅诺利亚和顾班再次失望了。
等待他们的,是一条一条密密麻麻的铁丝阻拦网,铁丝网后百米范围内,是幽深的壕沟和黑洞洞的碉堡。
那里安静极了,一座座用水泥石灰砌成的圆形碉堡,像一座座坟包,等待下葬。
起初,诺利亚和顾班并没有把铁丝网这类无攻击力的死物放在眼里,不过稍微费些手脚,就能将其剪掉或者翻过去。
它们或许能阻止马匹,却根本无法阻止帝国英勇的士兵们。
铁丝阻拦网的两端,是两根深深打入地里的铁柱,中间横拉三四条细铁丝,每条铁丝由好几根扭曲在一起,上面布满了细密尖锐的荆棘铁刺。
高度正好卡在小腹处,位置令人十分尴尬,那些铁刺能轻易划伤皮肤,划破衣物,无论是从上方翻过去,还是从下方钻,都很难不受伤。
别看每根铁丝都不太粗,却异常坚韧,普通的刀剑根本无法将之砍断。
若花上好几分钟时间小心翼翼地翻过去,藏在掩体后的北渊军能轻易地瞄准他们,甚至一颗子弹都不必浪费,一枪换一命
最令人愤怒的,是大部分铁丝网后面又密密地埋着地雷,没有了马匹,谁敢以身犯险
军团后方,诺利亚和顾班在一座小山丘上举着望远镜,嘴里不停咒骂着想出这种防线的家伙,肯定不是个好鸟。
人在遇到障碍时,往往会下意识想要绕开它。
既然翻越阻拦网得不偿失,帝团的先锋部队开始游走在外侧,寻找铁丝阻拦网防线的突破口。
很快,他们找到了,铁丝阻拦网不是无边无际的,而是一段一段的,有些薄弱之处,正好分隔开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口子。
士兵们发现了这个弱点,再起扬起士气,像钻破了渔网的鱼儿一样,朝着防线上几处豁口蜂拥
便在这时,漆黑的碉堡洞口,几挺更长更大的机枪管悄然伸出来,没有人看得见碉堡内究竟有多少北渊军,只看见骤然喷薄而出的火舌
“砰砰砰”连续不断的枪响彻底拉开了死亡的序幕,北渊机甚至不需要特地瞄准,或者改变面向,只用对准铁丝网一人宽的缺口,不断按动扳机,就能飞快地收割敌人性命
一蓬蓬热血浇在黑褐色的泥土上,惊叫声和喊杀声掩盖了频繁的枪声。
帝团的士兵们失去了马匹,失去了阵型,即便铁盾牌也挡不住一颗颗高速螺旋弹射的子弹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密密麻麻的帝国士兵们,仿佛自己主动往北渊军的枪口上撞,你推我挤地卡在仅供一人通过的豁口处,不顾一切想往前冲
由于人数太多了,四周都是战友的肩膀和后脑勺,后排的人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前排的人如何嘶声力竭要求后撤,也无济于事。
甚至有前排的士兵被推挤到铁丝网上,被后方来的压力活活扎死,冰凉凉的挂在铁刺上。
最后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倒在那狭窄的入口处,倒在几乎没有停歇过的枪声里,不到片刻时间,堆积起来的尸体几乎把那小小的通行豁口给堵住
仿佛不是北渊军杀死了他们,而是帝团的士兵们自己上前排着队送死。
当战壕里的同时加入战团时,这次的进攻彻底宣告失败。
后方的小山丘上,诺利亚手中的望远镜啪地摔在地上,他整个人忍不住开始发抖,甚至作呕,太惨烈了
作为从小锦衣玉食的贵族继承人,诺利亚从来没见过如此血腥残酷的战斗
短短不到一上午的战斗,先后经历地雷区、铁丝网防御区,帝团的损失竟已超过一万
诺利亚身边,大夏国的少将军脸色惨白,几近失语,比如此恐怖的损失更令人绝望的是,对面的北渊军,到目前为止,零、伤、亡
别说你来我往的战斗了,他们甚至连对面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一个。
他们曾以为的大决战,竟然变成了单方面的绞肉坟场
该死的北渊军一个个都躲在坚固的掩体里,把自身保护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只有黑黢黢的枪管,和无情倾泻的子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战争”诺利亚无力地坐倒在山丘泥沙上,再也顾不上仪表和整洁。
帝团的两位统帅,翻遍了收藏的兵书,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破局的办法,他们再如何不甘和耻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时近正午,帝团的士兵们终于得以撤下前线,他们永远也忘不了今天的恐惧和惨烈,战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敌人有多强,还在盲目的送死。
营地里被沉重的阴影和低落的士气笼罩,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愁云惨雾,一封又一封的求援信和战报快马往回送。
交战的双方迎来了一段平静的缓冲期。北渊人少势弱,并不愿放弃防御优势,主动攻击,而帝团则被打怕了,龟缩在营地里动也不敢动。
渡过整整一周的和平对峙后,暴风雨前的宁静,终于被一支特殊的援兵队伍打破了。
诺利亚和顾班几乎是热泪盈眶地迎接帝国派来的援兵他们人数并不多,仅仅只有一二十人,而且大多年过半百,发须皆白,丝毫不像军官的模样。
十几公里外的北渊防御阵地,热气球上的侦查员将敌人的变化尽收眼底,随着简要的情报一并送入临时指挥部,呈上颜醉的案头。
“该来的终究来了。”颜醉垂落的眉眼间夹着深刻的疲倦,看完如此不利的情报后,反而生出一丝诡异的亢奋。
“谁也不知道,这片大陆究竟藏着多少巫术师,在北地,他们金贵得一人就能支撑起一座大城,但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两大帝国随手便拿出了二十几个。”
几位军事大臣皆面色凝重,肖蒙忧虑地望着他“以往的情形,一两个巫术师就足够我们头疼,如今一来就是这么多人,两大帝国是打出了真火,要下血本与我们决战了”
滕长青焦急地道“对面必定有治愈系的巫术师,如此一来,敌人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一旦我们弹尽粮绝,早晚会被他们的人海淹没”
“面对巫术师这种超凡的存在,常规军事力量根本没有用,坦克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也已经曝光了”
颜醉手里握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金色勋章,细长的手指抚摸过边缘,他微微一笑“不,我们还有真正的底牌。”
“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叹气泽而我还要等明天,,,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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