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因玉映的归宁,桃三娘早早的就让人换上了崭新的被褥,垫的盖的足有三四层。

    玉映往床上一躺,又松又软的,可比软榻舒服不知道多少倍。

    “怎么办,就一张床。”她故意的问道。

    闵序扫了眼房间,鼻腔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与他在她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足以证明她在这里住了许久,屋子里都是她的香味。

    “我睡地上吧。”他指了指床边的空出。

    还好,没让她睡地上。

    玉映悬在床边的脚轻轻晃着:“可是,地上凉。”

    闵序已经动手从床上拿起被子铺在地上:“无妨。”

    三两下间,闵序已经将被子铺好,顺便将门栓也栓上,然后躺在地铺上,伸手弹灭了蜡烛:“睡吧。”

    干净利索,丝毫不给人想象空间。

    “哦。”玉映拉过被子躺下,她倒不担心他睡不睡的好,就怕他又趁她熟睡的时候把她弄醒。

    不管了,反正也躲不掉,倒不如早点睡把精神养好。

    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还做起了梦,梦里,她回到了第一次去人间的时候。

    那时,她刚满一百岁,尚未成年,父亲和大哥也还活着,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去看人间除夕的烟火。

    那一夜的烟火很盛大,她坐在父亲的肩头,手里拿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母亲依偎着父亲,手里牵着大哥和姐姐,哥哥姐姐还在拌嘴,争论是谁买的糖人更好看。

    绚烂的烟火下,一家人是那样的幸福,甜蜜。

    梦里,她开心的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摸去,竟摸了一脸的泪水。

    这一摸,她也醒了,脸上果然也是泪水,心脏处也是闷闷的疼,让她呼吸都不敢肆意。

    拭去泪水时,却听见地上的闵序也传来压抑的声音。

    好奇看去,只见他眉头紧锁,闭着的眼睛不断地抖动,嘴唇也不断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细听去也听不清,似乎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显然是做噩梦了。

    原来他也做梦了。

    她将身子探下床,伸手想要将他叫醒,不料他却一把钳住她的胳膊,眼睛也蓦地睁开,语气冷厉:“你做什么?”

    她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你做噩梦了,我想把你叫醒。”

    闵序这才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起自己是在玉府,这才松了手:“以后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靠近我。”

    “为什么啊?”她纳闷了,怎么我睡着了你就可以靠近,你睡着了我就不行。

    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闵序沉默了会回道:“少时的习惯,不易改,会伤人。”

    “哦。”她躺回去:“所以你是小时候睡着了被人暗算过?”

    她思路清奇,闵序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算是吧。”他回道。

    如果说被追杀被虐待也算是暗算的话。

    “你放心,我是不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暗算你的。”她拍着胸脯保证。

    闵序明显不屑:“你也暗算不了。”

    她本来是想狗腿表忠心的,结果人家却是一本正经。

    无趣。

    看了看窗上滴漏的水位,她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闵序似乎也没了睡衣,正睁着眼睛瞧着房顶。

    她大义凛然的四肢一摊,如今自己已是他的妻子,这种事本就避免不了,且娘家也要仰仗他,术法修炼也得靠他指点,倒不如顺其自然。

    而且,身体似乎也没洞房那天那么难受了,唯一不喜欢的是,他总是用手覆着她的脸。

    好像,他也从未亲吻过她。

    难道,她相貌很丑么?

    做好心里建设后,她就等着他爬上来,可好半天都没动静,倒是他均匀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起身一看,这厮竟然睡着了,头微微歪向她这边,面容平和的,应该是没有再做噩梦了。

    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她忍不住拍了拍脸颊,自己都在乱想些什么啊。

    再次睡去,也是无梦,直到母亲派人来叫他们起床。

    “三公主,起床吃饭啦。”阿姜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玉映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着眼睛下床,却突然踩到一个软乎的身体,对方还发出一声闷哼。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闵序还睡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踩疼你。”她慌忙的扒着他的衣服想看他有没有受伤,刚刚那一脚她没轻没重的,而且好像是踩在了……他那里。

    闵序一手按住她的胳膊,一手拉扯着衣服,眉头拧着,显然是被踩痛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紧张的说道。

    闵序咬着牙忍过那阵疼:“没事,你先起来吧。”

    “真没事?”她依旧不放心。

    闵序轻呼出一口气:“再重点就有事了。”

    她讪讪的低着头:“我以为你已经起床了。”

    前两日,他都是先她起床的。而且,因为回到熟悉的家,她有那么一丢丢忘了自己已经成亲了。

    正在穿衣的闵序愣了一下,因为这四百年来,他从未有一日迟起过。

    今日,竟然睡到这个时辰。

    然而,他并未感觉有多好,反而,还有一丝烦躁和慌乱。

    两人洗漱完毕出来,早点已经准备好,玉烟帮着母亲在忙着,宁无则在廊下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玉坠。

    沉寂百年的玉家仙府,此时却有仙界两大青年贵胄做女婿,一时也是荣耀无双。

    因为玉承的身体状况不大好,玉家的几个人都吃的忧心忡忡。

    “衡元少君,承儿的魂魄,真的就没有一点消息么?”白秋担忧的问道。

    宁无回道:“这几百年来,我已经让冥司各处都找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奇怪,究竟会去哪里呢?”白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如果冥司都找不到,很可能是被法器拘禁起来了,可以从拘魂的法器入手。”一直安静吃饭的闵序回道。

    宁无点了点头:“已经在往这个方向调查了,只是三界里能拘魂的法器众多,需要些时日。”

    玉映忧心忡忡:“若真是被拘了魂魄,那拘魂的人,想要做什么?”

    闵序回道:“拘魂的目的有很多种,但最多的是用来祭器和炼丹。”

    白秋一听,几乎晕过去:“那承儿岂不是已经不在了。”

    闵序忙道:“没有,他人现在还活着,证明魂魄还无事,否则他本体也会跟着灰飞烟灭的,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回离恨天后也会帮着调查的。”

    白秋这才像活过来一般:“多谢少君。”

    玉映感激的看向闵序,并将一个大肉包子放在他碗里,桃三娘也亲手为他添了粥。

    宁无见状,眼神不由一黯,娶了玉烟这些年,他为了玉映欠下的那三千条人命劳心劳力,为了寻找玉承的魂魄,也是费了心思,虽然玉府上下都很感激他,但从未对他像现在对闵序一样。

    在他面前,她们从来都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好像他是主她们是仆。

    就连一向害怕与他同房的玉烟,有求于他时也会像外人那样讨好他,在床笫之间顺着他做着她不喜的事,从未将她自己放在妻子的位置。

    他似乎,一直是个外人,从未有一天真正融入过玉府。

    他的沉默终于引起了桃三娘的注意,她也为他碗里添了一勺:“少君,这莲子粥是玉烟一大早亲手熬的,再吃点吧,锅里还有,玉烟已经去端了。”

    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瓦罐被摔碎的声音以及玉烟的惊呼及男子痛苦的闷哼。

    原来是玉烟端着滚烫的粥过来时,不小心脚底一滑,眼看着要被汤到,却被一男子用身体护住,她没受一点伤,但男人却被烫的很严重。

    这个男人玉映也认识,他是父亲部下的儿子,名叫裴云,从小与玉烟一起长大,情如兄妹,今天是因为她的归宁,专程前来帮忙的。

    “云哥,你怎么样。”玉烟惊慌失措的问道,眼睛里全是疼惜和自责。”

    裴云全然不顾自己被烫伤,紧张的上下查看玉烟:“我没事,你……二公主您有没有烫到。”

    玉烟摇了摇头,声音都在颤抖:“还说没事,都起了这么多水泡。”

    桃三娘和白秋也忙上前查看,然后拉着二人去冲洗敷药。

    就在大家都关心玉烟和裴云时时,只有宁无一人独自坐在桌前,眼神阴冷的将手里一双上好的檀木筷捏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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